大卫·怀尔德和主演们一起坐在芝加哥一家酒店的房间里。主演们是坐飞机前来参加《奥普拉脱口秀》的。而怀尔德,还有《滚石》杂志的一位高级编辑,则与他们同行。他早在主演们之前就知道这部剧会大火——甚至早在观众们真正意识到自己最爱的新剧也是别人最爱的剧之前。至少他猜得非常准。
怀尔德和妻子从《老友记》刚播出起就开始看了,也非常喜欢这部剧。但是,围绕该剧展开的各种兴奋的讨论似乎表明了这不仅仅是一部成功的情景喜剧。现在用“现象级”这样的词来形容该剧还为时过早,但怀尔德就是这么想的。早在第一季播出时,他就如是告诉了他的领导们:“我建议过《滚石》杂志,应该为其做一期封面故事。我觉得该剧会逐渐引起大轰动。”怀尔德是这么告诉我的。高层们一开始并没有被说动。1994—1995年的电视季有格外多的质量极高且大受欢迎的电视剧,现在就选出其中的领跑者还为时过早。此外,除了这些预录节目外,还有许多大事件在电视上被报道。陪审团宣誓审理辛普森一案;戴安娜王妃和查尔斯王子的那场似乎是世界上最漫长的离婚案也终于快要谢幕了;托尼亚·哈丁依旧我行我素。观众们沉迷在这些肮脏的丑闻中——而《老友记》实在是太纯净了。
然而,怀尔德觉得这六张新面孔和他们单纯美好的故事同样有着一股很强的吸引力。随着第一季的播出,尽管收视率起伏不定,却似乎有越来越多的观众认可了这部剧。1995年春,在第一季进入最后一周拍摄时,怀尔德接到了领导的电话:“你说得没错,你应该去做点采访。”
《老友记》第一季作为情景喜剧来说是非常棒的,但对《老友记》来说,这一季距离优秀还相差甚远。该剧很快就会有更加连续的故事线作为基础,而主演们无论是作为个体演员还是(更为重要的)一个整体都只会随着时间越变越好。尽管如此,早期的几集也很好地向我们介绍了这群年轻人,让我们想再和他们一起去享受欢乐。
故事情节在之后会变得更加充实,但一开始却相当简单。几个20多岁的年轻人想方设法克服年轻时会有的种种艰难,大多数难题都确实能在22分钟的故事里解决:瑞秋不会洗衣服,所以罗斯就去教她;乔伊和钱德勒的劣质餐桌坏了,所以他们去买了一张新的——桌上足球台!姑娘们有一刻产生了存在性焦虑,意识到青春年华正在逝去,而人生却还是一片混乱,别说完整规划了,她们的计划“八字还没一撇呢”,所以,她们喝了个烂醉,问题就此解决了。至于里面年纪最大的罗斯,他的人生要更复杂。一方面,他刚和初恋卡罗尔(她不仅刚刚怀孕,还刚刚出柜)离婚;另一方面,他最初暗恋的瑞秋也来到了他的生活中。他是唯一一个故事线贯穿整个第一季的人,这一季以他儿子的出生收尾,这也很好地为第二季做了铺垫。在第二季里,一切都会变得稍微成熟一些。但在第一季里,更多的则是像在汽水罐里喝到大拇指、滑稽可笑的爱情混战还有领养猴子之类的故事。
这个时候,每个角色的性格特点还没有非常突出,他们还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菲比是个怪人,但她的那些离奇的行为想法是用来抖包袱的,与情节无关(现在通常是如此)。此时,距离看到她的《臭臭猫》首秀,还有她那由形形色色的人组成的大家庭还有一年的时间。莫妮卡有些强势,但她这时候还没有洁癖,不会一天清洁17次马桶,“就连有人坐在上面的时候也不放过!”在第一季,她只是这个小群体里的大人——在现实社交圈子里常会有的那种人:那个至少会把自己的一些物品收拾整齐,冰箱里总是放着牛奶的朋友(1)。我们很容易在身边找到像第一季里的莫妮卡这样的人或者说很容易和她产生共鸣,所以,当她之后变得有些神经质的时候(通常是为了喜剧效果),我们已经和她有了共鸣。
这个年龄段的人没有完全成型的性格特点也是说得通的。“你人生中那段朋友就是你的家人的时光”,也可以被叫作“人生中那段十分迷茫的时光”。整部剧集都是由一个年轻女人意识到了这一点而触发的。“就好像自我出生起,所有人都在告诉我:‘你是只鞋!你是只鞋!你是只鞋!’”在逃离了她不爱的未婚夫和不想要的生活的几个小时后,瑞秋在电话上如是告诉父亲。“那要是我不想当一只鞋呢?要是我想当包包呢?或者帽子?不,我不是要让你给我买帽子,我是说我就是帽子。这是种比喻啦,爸爸!”短短几句台词,瑞秋就给了我们足够的理由去讨厌她,也给了我们一个理由让我们想给她一次机会:那就是,她想要改变。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鞋子还是帽子,但她想去弄清楚。
而在另一方面,乔伊则有点过于有识别度了,那种现实中到处都有的色狼。试播集才放了七分钟,他就已经要对瑞秋下手了——而且不是用傻里傻气的方式,因为这个时候他还不算是个傻瓜。他是个色鬼,总是穿着皮夹克或者梳着背头出现在镜头前,他的打扮会让你想到方兹(2),然后你就会去琢磨,方兹是不是实际上也是个色狼。那些能中和乔伊行为中的轻浮的可爱的一面还没有显现出来,他偶尔表现出的无知并不能让他看起来像个足够单纯的家伙,你没法相信他能管住自己的手脚。
甚至有的女演员和勒布朗在一起的时候会有点紧张。“我很害怕这个类型的男生。”安妮斯顿在第一季拍摄期间如是告诉《人物》杂志的记者。那样的人毕竟是存在的,而且,他也演过不少类似这样的角色,勒布朗自己清楚这会是个问题(3)。他自己并不是那种人,所以他并不担心其他几位主演会对他有意见,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他是那种“大哥哥类型”的人,他在同一期《人物》杂志采访中这样说到。但是,如果电视剧继续放下去,他知道乔伊迟早会不再受欢迎。观众们会厌倦这种低级玩笑,比如说有一集,姑娘们在玩“扭扭乐”游戏弯下腰的时候,乔伊忍不住朝罗斯挑了挑眉毛。罗斯的回应则是一脸无语地歪了歪头,仿佛在说:“你是认真的吗?”
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困扰着勒布朗,但他不打算主动指出来。但是,随着拍摄的继续,他明白,编剧迟早会意识到乔伊的问题。于是勒布朗向考夫曼和克莱恩提议:“乔伊可不可以只把这三个女孩当妹妹看待,他是想和除她们三个外的其他所有姑娘上床。”勒布朗就差直接说:“因为我害怕你们之后会写不出乔伊的戏份,那我就只能收拾东西走人了。”他把这作为了一个创造性的提议,而不是像他之后说的,一次不顾一切的自我保护。好在考夫曼和克莱恩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乔伊开始演变成了一位更好的朋友,也成了一个更为活跃的角色(4)。毫无疑问,他依旧是个花花公子。但从那以后,在和三位女性好友相处时,和在台下一样,他更像是一个“大哥哥”。
这种角色的转变也淘汰了《老友记》里的另一个要素,这是考夫曼和克莱恩最初打算加入剧情中的:一段乔伊和莫妮卡的爱情故事。在剧情展开的同时,创作人们觉得他们俩是天生一对,单纯是因为“他们俩看起来就像是最有性张力的两个角色”,考夫曼解释道。但在发现了罗斯和瑞秋之间的吸引力后,上述构想就被取消了。
《老友记》并不是第一部把分分合合的爱情故事作为情景喜剧故事线的剧,这一称号通常是要归给《欢乐酒吧》,里面有一对斗气冤家,一对分分合合的情侣,萨姆和黛安。正如《时尚先生》杂志的高级文化编辑泰勒·科茨说的那样,“如果不是萨姆和黛安,就不会有罗斯和瑞秋”。确实,《老友记》在进入这个领域时,从它的前辈那学到了重要的经验。萨姆和黛安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一对,但也非常两极化,因为他们从根本上就有着不同。异性相吸,但是,一旦他们在一起后,展现出来的就只有性张力(5)。《老友记》则采取了完全不同的方针,罗斯和瑞秋之间没有矛盾,也没有神秘莫测的地方。在第一集,他就问了瑞秋,之后可不可以约她出去,瑞秋说可以。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会不会在一起”的问题,有的就只是时间问题。
在整个第一季里,考夫曼和克莱恩一直留下了这一悬念,但他们并不急着给出答案。《老友记》是一部真正的群像剧,虽然主角们各自的故事可能不是一样多,每个人的出场时间都是均等的。必然地,他们的爱情线不能成为主要剧情,因为第一季的关键是让观众们爱上这六个人。
到1995年春,《老友记》一直深受观众们喜爱。在试播集后,收视率出现了长达一个月的急剧下降,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静待其变。但是,在第七集《纽约大停电》播出后,收视率又再次反弹,自此以后,就一直保持着相对稳定的收视率。那一晚不光对《老友记》而言是转折点,许多人还认为这一时刻是“必看电视”的真正开始。“周四大停电”是美国全国广播公司安排的一次交叉集,为的是宣传周四喜剧之夜的多部喜剧,这些喜剧的背景都是纽约市:《我为卿狂》《老友记》《宋飞正传》以及Madman of the People。“纽约大停电之夜”从晚上八点开始,先是《我为卿狂》的杰米·布克曼(海伦·亨特饰)在摆弄楼顶的电缆线路时失手导致了断电,致使美国全国广播公司节目里住在纽约的人们都只能在黑暗中摸索(6)。大家都安然无恙地度过了这次停电夜,同时还收获了许多新观众,《老友记》的观影人数增加了500万。
接下来,在二月清扫期播出的交叉客串剧集《双胞胎两部曲》则给《老友记》带来了更大的收获。这招可谓是双管齐下,把美国全国广播公司两部热播剧里的人物凑在了一起,并在晚上八点半和九点半两个时间段播出,中间还额外重播了《宋飞正传》。
第一部分开头,钱德勒和乔伊吃饭的瑞夫餐厅其实是《我为卿狂》的片场,那是乌苏拉做服务生的地方。由此开始了她与乔伊的一段短暂的恋情。这一集的后面,杰米·布克曼和弗兰·德瓦诺(莱拉·肯泽尔饰)从她们的联合广场街区来到了中央公园(7),在这里遇到了菲比。想当然地以为她是乌苏拉。狂欢并没有真正随之而来,但观众们还是欢呼起来。
第二部分,观众们尖叫。剧集开头,瑞秋和莫妮卡出现在急诊室,因为瑞秋在阳台头着地摔倒了,弄倒了圣诞节彩灯,扭伤了脚踝。她怎么做到的还不清楚,不过,谁会在乎这个呢。因为她的医生是《急诊室的故事》里面的乔治·克鲁尼和诺亚·怀尔。
《急诊室的故事》和《老友记》在同一周首次播出。与喜剧不同,《急诊室的故事》一播出成了势不可挡的热门剧。在该剧的第一季中,《急诊室的故事》成为美国第二个最受关注的节目,仅次于《宋飞正传》。到第二季,《急诊室的故事》成了第一。《急诊室的故事》从第一天起就享有极高的赞誉。然而,《老友记》就被比作“道克斯全棉长裤、宜家还有淡啤酒的30分钟广告,只不过,电视剧更加轻浮淫秽”。最好的评论中只是争论说“没有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急诊室的故事》和《老友记》在华纳兄弟公司的布景相邻,演员们建立友谊,仅仅是因为他们在拍摄两部最热门的剧集。其实,《老友记》的拍摄还受到克鲁尼早期作品中在片场恶作剧的影响。他们回到更衣室,发现克鲁尼会破坏他们门上的记号。这还不是克鲁尼最厉害的恶作剧,不过,他们可都还是新人啊。
克鲁尼和怀尔在《老友记》中以医生身份出现,不过,跟他们在《急诊室的故事》中的角色不同——大概是因为他们的节目背景设定在芝加哥。显然,这在电视上不算微妙,但是让观众想象罗斯和卡特医生飞到纽约,摇身一变,来个四人约会都已经有点夸张了。看到他们走出戏剧,单摄影机拍摄,走入背景有观众尖叫的情景喜剧,足以让观众们觉得奇怪。但是效果很好。观众们确实尖叫连连,因为说到底,这一集真的非常有趣。瑞秋没有保险,所以她冒充莫妮卡,“借”她的医保,而莫妮卡不情愿地同意了。医生们约她们出来,她们俩约会时不得不继续行骗,这让她们情绪高涨,开始羞辱对方,也就是自己:“我被宠坏了”“我会用胸部吸引别人注意”“我们俩都这样”。这是情景戏剧的荒谬点。这一集讲的是骗保,而《急诊室的故事》里的医生们出现在这里。所以,达到了喜剧效果。《老友记》那晚收视率进入前十(排名第九,依然属于前十)。从那以后,《老友记》的收视率开始逐步往上爬。在那不久后,大卫·怀尔德收到《滚石》杂志老板的电话,让他继续做节目。
怀尔德说:“我最后在第一季结束时到了现场。”他依然没有弄明白,这部剧到底有什么不同,让他和其他人这么喜欢。但是,到了现场,差别很快就清晰了。“跟《飞跃情海》和《飞越比弗利》的氛围不一样。”他说道。他都报道过这些节目,还有里面性感年轻的演员们。《老友记》的主演们都身材“火辣”,青春靓丽。不过,他们都到了会紧张害怕的年纪。“我觉得他们都很受欢迎,”怀尔德说,“他们也知道参演风靡一时的剧集有什么感觉。”
但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应对变得受欢迎这件事。拍摄第一季最后一幕时,怀尔德注意到,演员和制片们似乎并没有沐浴在成功一季的赞扬之下。他们太紧张,害怕搞砸。怀尔德在他的故事中引用考夫曼的话:“每一集结束,我们都会看看对方,然后说,‘哇,又一集没拍砸。’”然而,大家都知道成功和不搞砸之间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舆论还没有鲜明的评判。《老友记》越受欢迎,就越深受聚光灯照耀之苦。在一些喜剧小品里,《老友记》被嘲笑太美好、太甜蜜。其他情景喜剧的演员也出来喊话,比如《美国女孩》中的玛格丽特·周说:“这个节目太不现实。六个有魅力又聪明的人总是一起喝咖啡,还不会睡到一起。是的,没错。”(8)不可避免,会有人用《宋飞正传》作比较。这算符合逻辑,但又偏离现实。这是一部以纽约为背景,以塑造人物为取向,讲述一个朋友团体的喜剧。但《宋飞正传》体现的风气是“不要拥抱,无须成长”,而《老友记》里,大家都会拥抱。
怀尔德发现,镜头之外也是一样。与其他迫于压力、结束拍摄就转身离开的演员们不同,《老友记》剧组关系紧密。他们都会在排练前早早到来——这也是自我保护的另一举动。勒布朗后来解释道:“这感觉就像跟一群人结婚一样。”这也是拍摄期间让怀尔德受到影响的地方。他说:“这更像是跟乐队而不是跟电视剧组在一起。”然而,“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剧组会像他们一样,团结到这种程度,这哪怕在乐队都很少见”。怀尔德做电视节目之前做了几年作曲家。他发现,确实,老友们真心喜欢对方——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自己有多需要对方。他们要起到团队的作用,否则其他东西很快就会变质。他们一起吃饭,周四晚上一起看节目,所有宣传照都要一起拍。这也是观众们希望看到的,因为,作为独立个人,他们都还不算明星。怀尔德说:“例如,我第一次采访詹妮弗·安妮斯顿是在比弗利山庄的咖啡厅。我们就坐在咖啡厅前面,没人去打扰她。当时,她还不是世界上最大牌的明星。她只是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情景喜剧明星。”
然后,他跟他们一起飞到芝加哥。那时,怀尔德发现,他们不仅是一支乐队。“他们是摇滚明星。在芝加哥的人们很迷恋他们。”1995年3月末,剧组出现在奥普拉脱口秀,首次接受主要电视节目的采访。“今天的节目会很好玩。大家知道热门剧《老友记》吗?”奥普拉说完开场白,转向演播厅观众,收到奥普拉观众式的巨大欢呼。“如果你没看过,那你一定是山顶洞人……这不仅是最热门的情景喜剧,上周,还成了美国收视率排名第三高的剧集。”
她把主演们介绍出来不久,从他们的脸上看得出来,这对他们而言还是新闻。出现在奥普拉节目的现场,主演们挨着坐,双手放在大腿上,看起来很紧张。奥普拉问:“你们听说这一季是排名第一的情景喜剧时,有什么感受?”他们盯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钱德勒的扮演者派瑞恰好插嘴:“难受。”这很明显是个笑话,不过,观众们都开怀大笑,因为这很有钱德勒的风格——而且,还能说什么?奥普拉把麦克风交给观众,他们提出标准的《老友记》采访问题:你们在现实生活中也是好朋友吗?是的。跟猴子一起工作好玩吗?不好玩(9)。你可以给我们快速表演菲比在停电那集唱的歌吗?当然可以。有一个问题是主演们真正准备过但观众里没人提问到的。于是,奥普拉自己说了出来:“我希望你们都有个黑人朋友,这样我就能去客串了。”现场爆发出笑声和掌声,镜头切换到罗斯的扮演者史威默,他的脸上挂着微笑,艰难地点着头。奥普拉笑着补充说:“其实,我在考虑买下那间公寓隔壁的房间。”屏气凝神间,她继续说:“好了,广告回来,我们看看,罗斯能不能捕获瑞秋的芳心。”切入广告。(www.xing528.com)
一些评论家提出,《老友记》的故事发生在纽约。那里全都是高加索白种人。甚至还有人指出,这部剧违和的地方来自几个重要的问题:他们只是坐在一起喝咖啡。他们没有工作吗?为什么莫妮卡的公寓这么大?不过,剧组在早期也意识到这些问题的存在。他们知道,哪怕在节目中没有说出来,最终还是要给出回答的。
但是,那天不是回答这些问题的日子。广告过后,奥普拉致谢美国最受欢迎的闪耀新喜剧,拉回正轨,用笑声带过。他们还很青涩,所以,毫无疑问,奥普拉帮了他们大忙,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在说话。她让他们继续做受人喜爱、冉冉升起的新星,同时暗示他们——以及她的几百万观众——这是个问题,而且不会被忽视。
哪怕在当时,都看得出奥普拉真的很喜欢这部剧,在这群特别的人里面看到众生相。“他们让你想到自己,他们让我想到自己。”她说。节目快结束时,他们播放了一段录音采访,在田纳西州查塔努加,一群大学生坐在咖啡店里,谈论着自己有多喜欢这部剧,因为“这是真实生活。我们也真的是这样”。她们一群小伙伴里也有类似菲比的人。她们爱罗斯,穿得像瑞秋。如果能跟钱德勒一起被困在自助银行,“那简直是完美”。
回到演播厅,主演们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势。奥普拉问他们,知道自己对全国观众影响这么大感受如何。菲比的扮演者库卓回答道:“直到现在才知道。”一个可爱又天真无邪的回答。不过,大概也是诚实的回答。20年后,库卓回忆同样的事情:“奥普拉问:‘你不知道这件事吗?’”采访剪辑镜头结束。他们看看对方:你们知道吗?“我们不知道。”继续回到1995年,当时,没有真正的网络去谈论,他们很少会离开摄影棚几个月。当他们真的走出摄影棚,去到洛杉矶时,也没人把他们当大明星对待,因为他们当时还没有大红大紫。当然,如果奥普拉说你很出名,那一定是真的。当你走出她的节目的大门时,就更加真实了。
怀尔德在后台观察,做笔记。他意识到,这是个转折点。主演们也知道这一点。录完节目后,他看得很着迷。“这些人是谁?”派瑞问其他演员,他还在对查塔努加大学生们的出现瞠目结舌。回到酒店,他们准备坐飞机回家,几个女人突然出现。她们是《斯普林格秀》的人。这档节目也在芝加哥录影。节目组的人想让他们离开前去客座一下嘉宾。他们拒绝了,但这又是一个精彩时刻。怀尔德默念,摇滚明星。清秀好看的摇滚明星。他还记得詹姆斯·伯罗斯匿名跟他们一起飞到拉斯维加斯拍最后一场戏。“我在另一端看着。”
从那以后,一切都不同了。除非他们真的把压轴剧集拍得很糟,不然,接下来这年,他们就能到达新一层次的成功。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的。但是,看到芝加哥发生的一切,怀尔德觉得很有把握。他说:“这不是披头士大热,不过也算是狂热。”他飞回家,开始写剧本。
怀尔德的文章《〈老友记〉:录影带下的六个人物》是1995年5月《滚石》杂志的封面故事。这是首次近距离走入荧幕后老友们的生活。讲述六个真诚、可爱的主演手挽手一夜成名的故事。里面的素材来自一些小轶事,让主演们马上变得更加闪亮又平易近人:一分钟前,他们在机场被粉丝包围,下一分钟他们就在奥普拉采访开始前偷偷溜去抽烟解压。一个暴躁的保安靠近,怀尔德写道,保安问他们:“你们是谁?谁告诉你们这里可以吸烟的?”
封面照由马克·塞里格拍摄。他们打扮成20世纪40年代的风格,挤进一辆柠檬黄的敞篷跑车,好像要飞到地面一样。色彩明亮有趣,富有动画效果同时又很性感。最重要的是,让人想起诺曼·洛克威尔的画:影响好、美式、亲切。
这个风格的选择绝非偶然。照片阐述了大家对《老友记》都有但又说不清楚的感觉。第一季中,剧集有点不现实,甚至是荒谬。不过,在一个重要方面非常有关联:讲述老友们的故事。就是这样,并不复杂。看剧的观众都知道有一个或是一群亲密好友的感受。他们关系紧密,就像家人。表面上,老友们会在特定场景和某一时刻出现——他们穿着恨天高的鞋子,带着对演员乔治·斯特凡诺普洛斯的迷恋——但是,其实你可以把这些角色放到任何时间地点之下。我们确实喜欢他们的着装,但我们深爱的是他们之间的亲密感情。看到他们一起度过停电的夜晚,或是用一盘烤奶酪庆祝感恩节——这些东西触碰到我们内心最柔软、最敏感的地方。罗斯和瑞秋是锦上添花(真是官方撒糖,不过还是很甜)。不过,《老友记》的重点,都在这个简单、仅有一个词又毫不含糊的标题中说明了。
和角色们之间的友情同样重要的,是荧幕外的生活。主演们的团结一致,在他们谈合同时,为他们带来了非常可观的收入——不过,那都是这部剧成功的后话了。多亏了奥普拉和《滚石》杂志的双重宣传,让他们很快地站稳了成功的脚步。
怀尔德的文章不仅仅是好报道,还是首篇讲述《老友记》幕后故事的文章。还回答了大家的问题——大家对自己喜欢的电视剧都会有的问题,还给出正确答案:是的,他们在现实生活中也是好朋友。
荧幕外的友谊对情景喜剧很有好处,原因很明显:可以增加剧集的真实性,可以让我们这些观众相信,荧幕上发生的事情只是将现实改写成剧本,再打上灯光拍摄出来。荧幕之外的戏剧性也能够对剧集有所帮助,尤其是如果剧集本身很黑暗和戏剧化的话。但是,要拍一部讲述友情,名叫《老友记》的剧集,我们要真正相信他们喜欢对方。我们要能够想象,摄影机没有拍摄的时候,他们会回家,去其他演员现实生活中的家里玩耍。这也是从一开始主演们告诉观众们的事情。怀尔德引用莫妮卡的扮演者考克斯的话:“听上去,大家可能会觉得有点陈词滥调和奇怪,这些人到现在还是我的好朋友。”甚至更好的是,他们第一年大多数周四的夜晚都会在她家客厅聚起来看自己的剧。莫妮卡是“一如既往的女主人”。
《老友记》能在众多喜剧和负面评价中存活,这一点,也是可以预见的。但是,到了1995年春天,除了猴子以外,已经没有什么抱怨的话了。他们以充满悬念、吊人胃口的结尾结束了出色的一季。奥普拉喜欢他们。1994年这个时候,主演们凌晨四点还站在喷泉前面;1995年,他们就坐着敞篷车,头发往后吹,登上《滚石》杂志封面,驶入盛夏。
“通常,”凯文·布莱特解释说,“你拍完第一季,夏天就会重播,你会希望第二季可以回归,迎头赶上,增加观众数量,增加观众受欢迎度。但《老友记》声名大噪,哪怕是没看过的人都知道这部剧。”可以这么说,他们无处不在。伦勃朗乐队的单曲《我会在你身边》(I'll be there for you)于1995年5月发行——那年夏天的完美歌曲——为一群摇下车窗,驾驶前行的《老友记》量身定做。登上《滚石》杂志封面后,老友们相继登上《人物》《娱乐周刊》和《电视指南》。夏季重播开始,多了几百万观众来观看这部热门剧到底讲了什么。就是那时,《老友记》大火。“靠着重播,”布莱特说,“我们成为那年夏天排名第一的电视剧。”他们做到了,大家都在看这部剧。现在,是时候开始新一季“没有搞砸”的剧集了。
(1) 正如詹姆斯·伯罗斯的建议,这一角色有点像童子军女训导,“试播集很有‘莫妮卡的孩子们’的感觉”。
(2) 方兹,《欢乐时光》的配角。他出身于美籍意大利人家族,总是骑着摩托车,穿着皮夹克。
(3) 史威默和派瑞也承认一开始基于勒布朗的外表和之前的模特职业而对他抱有成见。“我当时心想‘这家伙肯定是个浑蛋’,”史威默在1995年是这样和《娱乐周刊》的记者说的,“我觉得,‘这下可好,我可能要和这家伙共事五年,他就是那种花花公子’。”意识到自己这么说太过了之后,史威默补充道:“后来,我对他的看法改观了。”
(4) 乔伊在第一季里的真正转折点是《双胞胎两部曲》,这两集里他和菲比的双胞胎姐姐乌苏拉约会,并被她甩了。这突出了他与菲比的感情,也让我们看到了他的心碎——这提醒了我们,他也是有真情实感的。
(5) 萨姆和黛安是对“相爱相杀的情侣”,记者泰菲·布罗德塞尔-阿克纳说道:“这样的关系在简短的小喜剧里效果很好。但是,在讨论到他们之间的相互侮辱争吵与不屑在旁人看来是否有趣时,你会发现,答案是否定的。他们会让整体剧情变得无趣。”
(6) 除了《宋飞正传》里的人物,他们奇迹般地躲过了这次停电。《宋飞正传》的主创团队不想参与到这次停电特辑中,由于《宋飞正传》这个时候可以想怎么拍就怎么拍,所以那晚至少曼哈顿上城区的几个街区仍然是有电的。
(7) “这是什么地方?”杰米问。她看向四周,好像走进狂舞区而不是咖啡厅。这个只出现了一分钟的小配角就把所有《老友记》和《我为卿狂》的一切不同之处总结起来。她只比老友们大几岁,但是她在婴儿潮年代诞生,而他们都是X世代。杰米住在第12街区第五大道——离中央公园咖啡馆大概10分钟路程,不过,她是个很特别的邻居。这个角色在1992年咖啡流行前创作出来。她在家煮咖啡,看起来像个已婚的职业熟女,穿上西装上班。难怪她对这个坐满孩子的时髦生活馆咖啡厅感到如此困惑。
(8) 早年,大家对这个观点都有分歧。有些评论家说,这部剧要么色情要么刻板。他们对这群坐在一起大谈性爱的男男女女表现出震惊和羞耻。但是,又会对他们并非真正这样做而翻白眼。
(9) 在《老友记》10年采访中,这个依然是大家最感兴趣的问题。马赛尔由两只猴子扮演。大家都同意,这是一直以来最糟糕的客串。原因很明显,不过,真是不好说。因为《老友记》还有很多客串演员:婴儿、孩子、小鸡、小鸭,还有不少电影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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