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启昆与清儒学案、惜抱交游有关

《清儒学案》卷八十九《惜抱学案下·惜抱交游·谢先生启昆》：谢启昆，字蕴山，南康人。乾隆辛巳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出为镇江、扬州、宁国知府，历江南河库道、浙江按察使、山西、浙江布政使，擢广西巡抚。博闻强识，早以文学名。及外任，明决吏事，所持坚正。尤善于理财，时各行省多缺帑，调剂郡县利病，立法以赢绌相补，所莅能完久亏之额。在广西，治民抚猛，筑湘、潍之堤以为民利，民戴之。嘉庆七年卒，年六十六，祀名宦祠。著有《西魏书》、《小学考》、《树经堂集》、《广西通志》。(参惜抱撰《墓志》)

《清史稿·文苑一》：谢启昆，字蕴山，南康人。乾隆二十五年进士。由编修简镇江知府，后至广西巡抚，卒官。尝筑湘、漓二江之堤，详见本传。又修《广西通志》，阮元言可为省志法。启昆以《魏书》专主东魏，不载西魏四主，《北史》亦无纠正，乃作《西魏书》十二篇。

姚鼐《惜抱轩文集》后集卷七《广西巡抚谢公墓志铭并序》：公讳启昆，字蕴山，世居江西南康之苏步，公后徙居南昌南郭，乃以苏潭为自号云。公于乾隆二十五年庚辰科会试中式，次年殿试，以朝考第一名选庶吉士，年二十五。乾隆三十一年授编修，既而充国史纂修官、日讲起居注官，出为镇江府知府，又知扬州府、宁国府，擢授江南河库道、浙江按察使、山西布政使，调浙江布政使。今上亲政，命为广西巡抚，凡三载，嘉庆七年六月乙丑终于位，年六十六。公为知府时，即明决于吏事，所持坚正，上官虽异意而不能夺，屡以善绩称于江淮矣。及为藩司，其时各省官帑多缺，或公私相瞀，阅历数官，前后援倚，所亏愈多，不可补复。公持身廉洁，而智能究郡县利病之多寡，立法以其赢绌相补，任使尽其能，操纵当其时，故莅不数年，无造怨于吏民，而能完久亏之额。……其卒也，以盛暑步祷雨致疾。上闻甚悼惜，赐金治丧，又诏赐祭葬。其后广西士民呈于大府，请以公入祀名宦之祠。公自少本以文学名，博闻强识，尤善为诗，其才宏赡精丽，兼具唐、宋名家之体。所为《树经堂集》若干卷，杂古文四卷，《西魏书》若干卷，《小学考》若干卷，晚成《广西通志》若干卷，则士谓公文学、吏治盖兼存于其中焉。(下略)

王昶《湖海诗传》卷二十二：谢启昆，字蕴山，号苏潭，南康人。乾隆二十五年进士，官至广西巡抚。有《树经堂诗集》。○《蒲褐山房诗话》：蕴山为覃溪少卿入室弟子，笃信师说，故宦辙所至，留心著撰。在京口、邗江，遇古迹，题咏而表章之。又得秋帆制军《史籍考》未全之本，补缀成书，凡若干卷。至桂林，作《粤西金石志》，与覃溪《粤东金石志》并行。又招县丞王尚珏、孝廉方正胡虔等修《广西通志》，微显阐幽，搜罗博洽。为诗不名一家，而详于咏史，足资后来考证。

李斗《扬州画舫录》卷一：谢启昆，字蕴山，南康人。进士，入翰林，出为扬州太守，扶养士气，主持风雅者数年。嗣升河库道，晋浙江按察使司、山西布政使司。文章经术为一时宗仰。著有《西魏书》，可补正魏收之阙。书之梗概，吾友凌仲子进士廷堪叙之最详。(下略)

张维屏《国朝诗人征略》卷三十七、徐世昌《晚晴簃诗汇》卷九十皆有传，存目。

谢启昆《小学考自序》：古者书必同文，政先正名。小学为经艺、王政之本，故自幼习书计，至于成人授经，三年而通一艺，三十而“五经”立。《尔雅》出周、孔之徒，以正名物。《三仓》、《急就》迭兴，而汝南许君集其大成。孙叔然，受业北海郑君门人，始作翻切，学者务极其能，于是音训之书备焉。盖小学本附群经，汉之《七略》、《艺文》，梁、隋之《七录》、《经籍》皆然。秀水朱氏撰《经义考》，有功经学甚巨，但止详《尔雅》，余并阙如。吾师翁学士覃溪先生作《补正》，又欲广小学一门，时为予言之。余惟国家稽古右文，广收载籍，汇为《四库全书》，群经之后，次以小学，敕误诸书即谨载焉，郁乎盛矣。乾隆乙卯，启昆官浙江按察使，得观文澜阁中秘之书，经始采辑为《小学考》。后复由山西布政使移任浙江，从政之暇，更理前业，成书五十卷，卷首恭录敕谕；次训诂，则续《经义考》尔雅类，而推广于《方言》、《通俗文》之属也；次文字，则《史篇》、《说文》之属也；次声韵，则《声类》、《韵集》之属也；次音义，则训读经史百氏之书。训诂、文字、声韵者，体也；音义者，用也。体用具而后小学全焉。《大戴礼记》鲁君“欲学小辨，以观于政”。孔子曰：“ 《尔雅》以观于古，足以辨言。”是小学通于为政，经术致用之儒必有取尔矣。助为辑录者，桐城胡征君虔及海宁陈鳣。鳣，余所举士也。时嘉庆戊午夏季，越五年壬戌，重加厘定，乃付板削焉。

钱大昕《潜研堂集》文集卷二十四《小学考序》：六经皆载于文字者也，非声音则经之文不正，非训诂则经之义不明。《尔雅》一编，肇始于周公，故《诗》赞仲山甫之德，则曰“诂训是式”；宣尼告鲁哀公，亦云“ 《尔雅》以观于古”。厥后，七十子之徒、叔孙通、梁文诸人递有增益，如“张仲孝友”、“瑟兮兮”、“谑浪笑傲”之类是也。后儒执此数言，疑为汉人缀集，各出新意以说经，而经之旨去之弥远矣。自仓颉创作文字，而黄帝因之以正名百物，古之名，今之字也。古文、籀、篆体制虽变，而形、声、事、意之分师传具在，求古文者，求诸《说文》足矣。后人求胜于许氏，拾钟鼎之坠文，既真赝参半，逞乡壁之小慧，又诞妄难凭，此名为尊古，而实戾于古者也。声音固在文字之先，而即文字求声音，则当以文字为定。字之义取于孳，形声相加，故六书唯谐声为多。后人不达古音，往往舍声而求义，穿凿傅会，即二徐尚不能免，至介甫益甚矣。古人之意不传，而文则古今不异，因文字而得古音，因古音而得古训，此一贯三之道，亦推一合十之道也。《汉志》以小学入《六艺略》，后之志艺文者莫不因之。秀水朱氏《经义考》博稽传注，作述源流，最为赅洽，而小学独阙，好古者有遗憾焉。方伯南康谢公蕴山枕葄经史，博综群言，早岁书东观，得窥金匮石室之藏，既而典大郡，陟监司，公务之余，铅椠未尝去手。每念通经必研小学，而古今流别，议论纷如，乃遵秀水之例，续为《小学考》。顷岁领藩两浙，人和年丰，海壖绥靖，文澜阁颁赐中秘书，职在典守，时得寓目，乃出旧稿，参以新得，分训诂、文字、声韵、音义为四门，为卷凡五十，既成，贻书见示，读之两阅月而毕。彬彬乎! 郁郁乎! 采摭极其博，而评论协于公，洵足赞圣世同文之治者乎! (下略)

翁方纲《复初斋文集》卷二《小学考序》：《小学考》者，补秀水朱氏《经义考》而作也。朱氏之《考》既类次《尔雅》二卷，而形声训故之属阙焉，是后学之责也。顾南原自言《隶辨》一书为解经而作，意固善矣。往者学人狃于帖括之习，沿塾师音义，几不识古字古训为何物。迩年士大夫则又往往侈谈复古，博稽篆、籀、古隶，审定《说文》、《尔雅》，阐形声订同异，而于童年肄诵经书实义或转不之省。某尝谓：“近日考古嗜博者，每求之六合之外，而遗于耳目之前。”嘉兴王惺斋有言：“今人为文，弃韩、欧诸家所用之字，而好辨许祭酒重文、张次立附字，此学者之大患也。”昔宋鄱阳洪氏续《急就》，类《滂喜》，自以为博识矣，其究也徒启滥觞之弊，于复古乎何有?然平心论之，学者鉴彼兔园册子，局束见闻，则又不得不引伸类长，旁极而摹据之。夫学问之实，惟在识力正定而已。苟其识力之不正也，务博之失，与苟简之弊均也。如其气足以内养，力足以自充，则与其陋也宁博，与其臆断也无宁稽古矣。曩在馆下，每以此事谂吾谢子，今三十余年，而谢子从政之余，果克裒辑成书。是其养气有余，而识力正定之验也。读是编者，幸勿忘其为解经而作，则得之矣。(www.xing528.com)

姚鼐《惜抱轩诗文集》文集卷四《小学考序》：六艺者，小学之事，然不可尽之于小学也。夫九数之精，至于推步天运，冥测乎不得目睹之处，遥定乎前后千百载不接之时，而不迷于冥茫，不差于毫末，此术家之至学，小于所必不能也。夫六书之微，其训诂足以辨别传说之是非，其形音上探古圣初制文字之始，下贯后世迁移转变之得失，此博闻君子好学深思者之所用心，小子所不能逮也。至于礼乐，则固圣贤述作之所慎言，尤不得以小学言矣。然而谓之小学者，制作讲明者君子之事，既成而授之，使见闻之端于幼少者，则小子所能受也。今夫行万里穷山海者，纪其终身之所履，艰危劳苦之所仅获，以告于居不出于室中者，可以一日而尽得也。夫小学者，因亦若是而已。秀水朱锡鬯检讨尝作《经义考》，载说经之书既备，而不及小学。今南康谢蕴山方伯以为，小学实经义之一端，为论经始肇之事。且礼乐则言之大广，射御则今士所不习，九数则诚术家专门之所为，惟书文固人人当解，学者须臾不能去，非专门之事也。前世好古之儒固多究心于斯；至于今日，其书既众，或因旧闻而增深，或由创得而迈古，虽其间粹驳浅深，为者或不必尽同，然而彼皆欲自为其艰危劳苦，而授小子以逸获之道，其人其志固皆不可泯也。因辑汉以来言文字训诂形音之书，至于今日英才博学所撰，举载于编，凡若干卷，名之曰《小学考》，以补朱氏之所未备。其言笔势八法者，乃弃不录，以其无关于经学也。考成，以其书示某。某诚嘉方伯有不遗众善采辑之美意，又以为能尽大人君子之心，乃能授其教于小子。方伯之用心如此，异日助成国家礼乐之修，其亦有望也与?嘉庆三年八月，桐城姚某序。

俞樾《春在堂杂文》四编卷七《重刻小学考序》：国朝秀水朱氏撰《经义考》，《尔雅》二卷外，凡形声训故之书皆未著录。于是南康谢氏继之有《小学考》之作。其首二卷谨录我朝奉敕撰著之书，此外分为四类，曰训诂，曰文字，曰声韵，曰音义。每一书之下，详载其原序及各史著录、诸家评论之语，一如朱氏体例而加详焉。故虽止小学一门，而为书至五十卷，可谓博矣。夫士不通经，不足致用。而非先通小学，无以通经。宋、元以来士大夫高谈性命，声音训诂未及讲求。王荆公固作《字说》者，而霸字从西从雨，茫然不知。王伯厚博极群书，而孝、二字误合为一。然则小学之衰久矣。加之里塾之师乌焉莫辨，好奇之士向壁虚造。……卫元嵩《元包经》多用古文奇字……徒足以疑误后学而已。国朝经术昌明，承学之士始知由声音、文字以求义理，于是家有洨长之书，人习《说文》之学。而此书实自来言小学者之钤键，欲治小学不可不读此书。吾浙自阮文达创建诂经精舍，奉许、郑二先师栗主^[1]于讲堂，使学者知欲治郑学，必先治许学。自是以来，吾浙彬彬多通经之彦矣。(下略)

【今按】 马其昶《桐城耆旧传》卷十：胡征君讳虔，字雒君，号枫原，袭参司业从孙也。……家贫，客游为养，与南康谢公启昆交莫逆。谢为布政巡抚，必请与偕，遂相从终始，为代纂《西魏书》、《小学考》、《广西通志》。

【附录】

姚鼐《惜抱轩文集》卷三《西魏书序》：当拓跋氏之衰，朝廷失政而边镇横，武夫暴兴而国柄移，天子寄居，亟立亟废。盖高欢一人，而援立之帝三焉：安定废而孝武兴，孝武奔而孝静立。计其得失之故，虽不甚相远，而以时论之，则孝静固始为孝武之臣也。魏收书外孝武而以天平为正，岂理也哉?南康谢蕴山观察，旧居史职，出剖郡符，问以退处数年之暇，慨魏收之失当，撰《西魏书》二十卷，以正其失，可谓勤学稽古、雅怀论世者矣。吾观李延寿《北史》本纪，录孝武于东魏孝静之前，而不曰西魏，意盖以收为非者。然拓跋自崔浩被诛，史笔回罔，故纪道武以往事多侈词。又自道武以前二十余世，率加以皇帝之号。延寿因之，不能正也。今观察所纪，仅在其末二十五年事，固有延寿之得而无其失者。然延寿自序言“见别史千余卷”，今时代远隔，泯亡无一存，不获使观察据之以考稽同异而裁定焉。惜哉! 惜哉! 读者知其网罗放失述作之志，存焉可也。

焦循《雕菰集》卷八《西魏书论》：《西魏书》，谢蕴山先生所撰也。乾隆乙卯秋，遇桐城胡雒君于金陵，雒君以是书见遗。于时谭者或疑之，盖未识著书之体也，因为之辨。议者云：正统之传，自汉、魏而晋、宋、齐、梁，以至于陈，作《西魏书》，是无梁、陈也。夫如是，是不独《西魏书》可不作，而魏收之《魏书》、李百药之《北齐书》、令狐德棻之《周书》均可以废，何也?非正统之所在也。夫魏自晋世开基，历年永久，与有河洛，视梁、陈以篡窃得国，短促偏安，有以过之，岂梁、陈所得而统之乎?亦犹辽之承于唐，传金及元，非宋所得而统也。且《春秋》，鲁史也，孔子修之，内鲁而外诸国，岂谓鲁可以统诸国乎?主客之势然也。推之以言乎说经，唐人撰《正义》，于郑康成、王弼、杜预诸君，主此则客彼，主彼则客此，其体有如是也。下之如元人之曲，近代之时文，无不以主客为体裁。学究衍阳虎、淳于髡之言，未有不以孔、孟为外者，岂真敢外孔、孟哉?其体然也。乃独于《西魏书》疑之，亦为不善悟矣。司马迁，汉人也，作《项羽本纪》。陆游，宋人也，作《南唐书》。况生千百年后而作《西魏书》乎?正统之辨，莫严于昭烈之于孙、曹。余尝以是通诸后世，以为萧詧犹在，不可帝陈，晋立太原，未当尊郭。以是言之，则姚氏之《陈书》可废矣。唐得天下于隋，隋承魏、周者也，宜内魏而外梁、陈，唐时南北诸史并列，不使偏废，又何疑于《西魏书》之作乎?况《西魏书》之作，所以夺北齐之统，无与于梁、陈。袒梁、陈之篡窃而外魏，复袒高氏之篡窃而外西魏，为此论者，不独于著书主客之体有不明，并大公大义之所在亦不暇顾也。

【注释】

[1]栗主：古代练祭所立的神主。用栗木做成，故称“栗主”。后通称宗庙神主为“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