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学家钟文烝的贡献与才智

《清儒学案》卷一百八十一《子勤学案》：《穀梁》为孤经，自汉以来，治其学者绝鲜。嘉道间，丹徒柳氏、海州许氏始各有述作。子勤与同时，为《补注》，自言未见柳氏书，于许说仅采一条。专门之业，视柳氏、许氏致力较深焉。钟文烝，字朝美，又字伯媺，号子勤，嘉善人。道光丙午举人，候选知县。先生于学无所不通，其全力尤在《春秋》。初兼读“三传”，参稽互考，以为左氏博采国史书，详陈事迹，本末具见，为有功于经，但于经之取义，则罕有合。穀梁、公羊实得其传，穀梁尤得所传之正。传述经指，有在《论语》中者，有与《仪礼》、《礼记》诸经合者，有与《毛诗传》合者，文句多与《易》《彖》、《象传》相似。盖穀梁受业于子夏之门人，而为荀卿师。荀卿书中，如言师不越时，言天子以下庙数及赙赗襚含之义，诰誓盟诅交质子之文，诸侯相见使人居守，以大上为天子，皆本穀梁之说，渊源传受，确可依据。乃网罗众说，成《补注》二十四卷。自谓征引该贯，学郑君《三礼注》；以探索精密，学朱子《四书章句集注》、《或问》。凡《春秋》中不决之疑，今悉决之。其未经人道者，比于梅之辨伪书，陈第之谈古韵。书成，又十年修饰畅隐，更为写定；复八年，语弟子为校勘刻行。其治他经，有《论语序详正》一卷，《删定阮福孝经义疏补》九卷。光绪初卒。(参史传、《穀梁传补注》)

《清史稿·儒林二》：钟文烝，字子勤，嘉善人。道光二十六年举人，候选知县。于学无所不通，而其全力尤在春秋。因沉潜反覆三十余年，成《穀梁经传补注》二十四卷。其书网罗众家，折衷一是。其未经人道者，自比于梅之辨伪书、陈第之谈古韵，略引其绪，以待后贤。文烝兼究宋、元诸儒书，书中若释禘祫、祖祢谥法以及心志不通、仁不胜道、以道受命等，皆能提要挈纲，实事求是。又著《论语序详正》一卷。卒，年六十。

《嘉兴府志·钟文烝传》：钟文烝，字殿才。少负异禀，即通小学，年十二，应邑试，冠其军。道光丙午乡荐，再上春官，以知县注选，归，绝意仕进，日事著述。同治年，入江苏忠义局，与长洲陈奂、平湖顾广誉同任编纂，主讲敬业书院十二年，崇尚经学，尤究心《春秋》，谓穀梁子独得麟经遗意，杨注、范疏于本传无所发明，网罗折衷，成《穀梁传补注》一书，若禘祫、祖祢、谥法数大端，实事求是，共成二十四卷，沉潜反复二十余年，始出问世。少年撰述有《论语序说详正》、《乡党集说备考》、《河图洛书说》各一卷，均以婺源江氏为宗。甲子后，手自雠勘，存者有《乙闰录》四卷、《新定鲁论语》二十篇。^[1]

钟文烝《春秋穀梁补注序》：鲁之《春秋》，鲁所独也。孔子之《春秋》，孔子所独也。鲁所独者，王礼所在，其史法较诸国为备。故石尚欲书《春秋》，当时以为重。孔子所独者，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修其辞以明其义，子游、子夏不能赞一辞，改一字。故梁、郑正其名，石尽其辞。正隐治桓，皆卓然出于周初典策之上。夫梁、郑之事，旧文也，而名有所必正，则其加损旧文者可知矣。石之事，微物也，而辞有所必尽，则大焉者可知矣。正隐治桓，揭两字于卷首，则全书悉可知矣。然而斯义也，左氏、公羊不能道，独穀梁子称述而发明之，实为十一卷大指总要之处。推之千八百事，无所不通，故《穀梁传》者《春秋》之本义也。盖尝论之，圣人既作《春秋》，书于二尺四寸之策，其义指，数千弟子自受之，自后递相授受，寻以为《传》。则《穀梁》之与《左氏》、《公羊》，宜若无大异者。而汉博士言《左氏》不传《春秋》，实以其书；号主记事，不若二家纯论经义，二家之中，公羊当六国之亡，穀梁去孔子近，则见闻不同。公羊五传至其元孙，当汉孝景时，始著竹帛。穀梁作传，亲授荀卿，则撰述亦不同。《公羊》为齐学，《穀梁》乃鲁学，则师承又不同。……故啖助谓《穀梁》意深；陆淳谓断义不如《穀梁》之精；孙觉谓以三家之说校其当否，《穀梁》最为精深；叶梦得谓《穀梁》所得尤多；胡安国谓义莫精于《穀梁》；蔡元定谓“三传”中道理，《穀梁》及七八分；某氏《六经奥论》谓解经莫若《穀梁》之密。而乾道中，浦江郑绮遂著《穀梁合经论》三万言，惜不可见矣。清兴，李文贞公光地变通朱子之学以治群经，其论《春秋》曰：“ ‘三传’ 好，《穀梁》尤好。”迨后，惠士奇父子倡古学于东南，亦云：“论莫正于《穀梁》。”其专宗《穀梁》者，溧水王芝藻而后，亦颇有人，而书皆不行。窃以国家二百年来，经籍道盛，宜有专门巨编，发前人所未发者。且以范注之略而舛也，杨疏之浅而庞也，苟不备为补正，将令《穀梁》之面目精采永为《公羊》、《左氏》所掩，谓非斯文之阙事乎哉?文烝年九岁、十岁时，先君子亲以“三传”全文授读，备承庭训，兼奉慈箴。后来博搜诸家书，见而记，记而疑，其甚疑者，则时时往来于心，不能自已。年将三十，始知《穀梁》源流之正，义例之精。数年之间，所见渐多，颇有所得，用是不揣梼昧，详为之注。存豫章之元文，撷助教之要义，繁称广引，起例发凡，敷畅简言，宣扬幽理，条贯前后，罗陈异同。典礼有征，诂训从朔，辞或旁涉，事多创通。窃谓《穀梁》解《春秋》，似疏而密，甚约而该，经固难知，传亦难读。学者既潜心于兹，又必熟精他经，融贯二传，备悉周、秦诸子及二千年说者之得失，然后补苴张皇，可无遗憾。以予浅学，盖未之逮，唯曰实事求是，而尽心平心，则庶几矣。夫不得于心，则不得于言。赵岐之拙，王弼之巧，皆失之不明。李鼎祚、卫湜之浩博，又苦于不断。予期于明且断而已矣。乙巳迄癸丑岁，稿立，己未岁，始有定本，直题《补注》，无取异名。疏卷二十，今二十有四。《左氏》、《公羊》之经异者，具列经下，并证明之。别为论经、传各若干条，冠书首焉。咸丰九年己未夏五月乙未嘉善钟文烝朝美氏自序。^[2]

沈善登《春秋穀梁补注书后》：存目。^[3]

【附录】 王懿荣《王文敏公遗集》卷二《胪陈本朝儒臣所撰十三经疏义请列学宫疏》(光绪十六年六月十六日)：奏为胪陈本朝儒臣所撰《十三经疏义》，请赐取列学宫，以光文治事。窃维：经者，径也。《易》、《书》、《诗》、《礼》、《春秋》，昌明博大，如日月之周乎天。注，犹泻也。毛、郑、何、赵、杜、范，广达疏通，如江河之行乎地，皆所以纲纪人伦，维持风俗，异教入而即湮，邪说来而遂化，遭时制宜，其用无穷。是以汉崇师法，十四博士并置学官。隋录名家，五千余卷同收甲部。唐孔颖达奉敕首编《正义》，宋邢昺受诏兼疏众经，斯诚前代之隆规，先儒之盛业，甄陶六合，整齐百家。我圣朝之有天下也，声教覃敷，敦崇经术，列圣建极，御纂尤繁。稽古同天，启两大精微之蕴。观文成化，定四方亿兆之心。昭云汉而为章，牖黔黎以至道。上行下效，经正民兴。臣伏见自乾隆以来，至于今日，海内经学，各有当家，剖析条流，发起隐漏，《十三经》说粲然将备，折衷求是，远迈汉、唐，时则有若湖北安陆儒臣李道平所撰《周易集解纂疏》、江苏阳湖儒臣孙星衍所撰《尚书今古文注疏》、长洲儒臣陈奂所撰《毛诗传疏》、安徽绩溪儒臣胡培翚所撰《仪礼正义》、江苏句容儒臣陈立所撰《春秋公羊传正义》、浙江嘉善儒臣钟文烝所撰《穀梁经传补注》、江苏宝应儒臣刘宝楠所撰《论语正义》、甘泉儒臣焦循所撰《孟子正义》、仪征儒臣阮福所撰《孝经义疏补》、山东栖霞儒臣郝懿行所撰《尔雅义疏》，其他经说以博通见表，不属疏义者不在此例，所有各书，或经进御览，或流布学校，可否请旨饬下各直省督抚，于各该员原籍所在即家征取定本，分咨各直省有书局之处，详细校勘，刊刻成函，将板片汇送国子监衙门存储，以便陆续刷印，颁行直省各学，嘉与士林，俾资讲习。元建康道遍牒九路镌全史，而命校官宋抚州库废册千箱墨群书以给多士，从此胶庠引重，袪金货漆字之私。将来华裔流传，识虎观鸿都之大，国之庥美，士之英华，何以逾此?惟大、小戴杂四大之文，因革殊制，左丘明综五方之史，闻见异辞，以较他经本为繁重。宝应儒臣刘文淇撰《左氏传正义》，业专一家，事历三世，行将写定。至《周礼》、《礼记》二书疏义，风闻江浙两省承学之士方事潜研，尚属草稿。一俟异日三书嗣出，并令各该省学臣随时疏报，由国子监官公同审详，与前各书义出一律，查照现案，请旨施行。臣窃以疏家之义志在辅注，所从之注旨在善经，往往众说纷斥，一师墨守，侈主奴之迭见，任得失之并生。然家法严而后古义坚，门径清而后学派正，其能久远亦在于斯，惟斯诸臣学识兼长，野言既删，伪传复黜。见以博而理愈通，知以真而用弥切。虽集思广益，掎摭有待于后人，而抱阙守残，援据已赅。夫先哲至如戴德纂记，爰及汉昭，比于群经，自为羼杂。然刘向目录业入经篇，宋代儒家已称显立，则有山东曲阜儒臣孔广森所撰《大戴礼记补注》援据精深，订卢辨之佚文，续康成之绪说，所当翼附尾随，如骖之靳。又如汉许慎《说文》一书，存六书之规躅，为群经之阶梯，有江苏金坛儒臣段玉裁所撰《说文解字段氏注》、山东安丘儒臣王筠所撰《说文句读释例》最为该洽，譬之杜林《训纂》之作，六艺略以兼存。元度《字样》之书，俪石经而并立，相应请旨，一并饬各该省由书局刊送国子监，附此次各经注后，依类印行，使我朝诸儒所纂经学、小学之书，水辟雍粹然并陈，一臻盛美。臣窃伏念魏、晋而后，《易》无完注，《书》无完经，真赝相参，夺讹踵起，中更荒废，如罹秦燔，千百儳言，无关闳旨，不遇我朝，君臣同德，千载一时，握玑镜以式九围，运斗枢而敷五教，何以索隐钩深，精穷奥业，存真截伪，澡雪前修，大义乖而复昌，微言绝而重续，符三代同风之盛，成儒者逢辰之期，乃知神圣化光，等百王而立教；风雅道著，合四海以来同。作述之美既彰，太平之望允塞。臣为阐扬文治起见，谨请代奏，伏乞皇上圣鉴谨奏。(www.xing528.com)

光绪十五年六月十八日，奉上谕：翰林院编修王懿荣呈请续修《四库全书》，并胪陈本朝儒臣所撰《十三经疏义》，请饬取列学宫各一折，着俟《会典》纂辑告成后，由翰林院奏明请旨。钦此。

【注释】

[1]见《碑传集补》卷四一。

[2]见《续修四库全书》第132 册，第332～334 页。

[3]详见《续修四库全书》第132 册，第613～617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