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学标：汉学谐声的研究者与著述家

《清儒学案》卷一○八《鹤泉学案》：鹤泉精于音声训诂之学，所著《汉学谐声》，自成一家之言。盖《说文》为《声类》、《字林》淆乱，今并《声类》、《字林》亦不可见，遑论《说文》原次。就其存者，以意通之，洵得读古书之法。至其《四书》、《诗经》诸解，如采薪之忧等条，或病其穿凿，而新义异闻，俱有根据，要不失经生家法也。○戚学标，字鹤泉，浙江太平人。乾隆庚子進士，涉县知县，改宁波教授，未几归。幼有异禀，从天台齐息园游，称高第。宰涉县时，民苦阔布征，先生请于大府，谓派办一事，既视其地之所产，而数之多寡，尤衡其邑之大小。得减额。摄林县，有兄弟争产者，集李白句为《斗粟谣》以讽，皆感悔。性强项，多与上官龃龉，卒以是罢。精考证，著《汉学谐声》二十三卷。《总论》一卷，取《说文》之字，自一至旦，条系其谐声偏旁，以次相附。其声无所附者，别为《杂字》一卷，详于《自序》。又有《毛诗证读》若干卷、《诗声辨定阴阳谱》四卷、《四书偶谈》四卷、《内外篇》二卷、《字易》二卷、《鹤泉文钞》二卷、《绩选》九卷、《景文堂诗集》十三卷。先生修邑乘，备载妇人贞烈事。惧见闻之或有误，因读《列女传》，感而书曰：“刘向《列女传》说《诗》之异，如‘燕燕于飞’，卫姑定姜作。卫定公之夫人，公子之母。公子既娶而死，其妇无子，毕三年之丧。定姜归其妇，自送之于野，赋诗云云。君子谓定姜为慈姑。‘硕人其颀’ 篇，齐女庄姜为卫庄夫人，始往操行衰惰，傅母见其妇道不正，谕之，乃作诗云云。女遂感而自修。《汝坟·周南》，大夫妻作。大夫受命平治水土，遇时不来，妻恐其懈于王事，乃作诗云云。君子以是知其能匡夫也。‘虽速我狱’ 《召南》皇人之女，既许嫁于酆，夫家礼不备而欲迎之，女持义不往，作诗云云。《柏舟》，卫宣夫人作。齐侯之女嫁于卫，至城门而卫君死，保母日，可以还矣。一女不听，入持三年丧。弟立请，同庖兄弟皆欲与，君女不听，作诗云云。其云‘威仪棣棣，不可选也’，言左右无贤臣，皆顺其君子之意也。《芣苜》，蔡人之妻作。宋女嫁于蔡，而夫有恶疾，其母将改嫁之。女不听，言芣苜之草，虽其臭恶，犹始于捋采，终于怀撷，浸以益亲，况夫妇之道乎?《式微》，黎庄夫人作。卫女嫁于黎，甚不得意。傅母云，夫妇之道，有义则合，无义则去。乃作诗讽之归，夫人终执贞一，不连妇道，以俟君命。君子故序之以编诗。‘谷则异室’，皇重夫人作。楚伐皇，破之，将妻其夫人。夫人不听，作诗云云，遂自杀，息君亦自杀。夫一宣姜，在毛、郑为淫妇人，在此则贞妇；一息夫人，在《春秋传》为失节之妇，在此则杀身以全操。非特纪载之异，是非贤否有大相悬绝者。其他则又何说?君子读书，不好矜异，而旧闻未可尽废。向前世巨儒，去古未远，其言必有所受。亦非后人得伪撰，如更始韩夫人、明德皇后之显然附入。然而传载互异如是，则考信衷于一是之难也。”又考宋高宗幸台汇，《系年要录》、《北盟会编》、《李氏乘桴记》、《熊氏日历》等书，条贯件系，足补正史之阙。又作《临海娇考》，精凿可补《选注》。(参史传、《鹤泉文钞》)

《清史稿·儒林二》：戚学标，字鹤泉，太平人。幼从天台齐召南游，称高第。高宗巡江、浙，学标献《南巡颂》。乾隆四十五年，成进士，官河南涉县知县。县苦阔布征，学标请于大府，得减额。权林县，有兄弟争产者，集李白句为《斗粟谣》以讽，皆感悔。性强项，多与上官龃龉，卒以是罢。后改宁波教授，未几归，从事撰述。精考证，著《汉学谐声》二十三卷、《总论》一卷。用《说文》以明古音，谓六书之学，三曰形声，声不离形，形者声之本也。而声又随乎气，气有阴有阳，故一字之音，或从阴，或从阳，或阳而阴，或阴而阳，或阴阳各造其偏。昔人知其然，故但以某声者明字音所出，以专其本。以“读若某”设为譬况之词，使人依类而求，即离绝远去，而因此声之本，以究此声之变，无患其不合。《说文》从某某声，从某某亦声，从某某省声，从某读若某，从某读与某某同，并二端兼举。声音之学，莫备于此。后人惑于徐氏所附孙愐音切，不究本读，而一二宿儒言古音，如吴棫、陈第、顾炎武、江永之流，亦第就韵书辨析。不知《说文》形声相系，韵书就声言声；《说文》声气相求，韵书只论同声之应。其部居错杂分合，类出肊见。学者苟趣其便，衷于一读，且狃于平、上、去、入之界之不可移易，谐声之法废，而《说文》之学晦矣。其书论声一本许氏，由本声以推变声，既列本注，旁搜古读以为之证。末附《说文补考》二卷，多辨正二徐谬误。又有《毛诗证读》若干卷、《诗声辨定阴阳谱》四卷、《四书偶谈》四卷、《内外篇》二卷、《字易》二卷、《鹤泉文钞》二卷。

《清史列传·儒林传下一》：存目。^[1]

缪荃孙《戚学标传》：戚学标，字鹤泉，太平人(宋世卫《台诗三录》)。幼有异禀，从天台齐召南游，称高第(姜文衡《北山文抄》)。高宗巡江浙，学标献《南巡颂》。乾隆四十五年成进士，官河南涉县知县。(《台诗三录》)苦阔布征学标请于大府，得减额。权林县，有兄弟争产者，集李白句为《斗粟谣》以讽，皆感悔。性强项，多与上官龃龉，卒以是罢。后改宁波教授，未几归(《太平县志》)。诗宗少陵，古文浸淫两汉，尤精考证(姜文衡《北山文抄》)。著《汉学谐声》二十三卷、《总论》一卷，用《说文》以明古音，谓六书之学三，曰形声，声不离形，形者声之本也，而声又随乎气，气有阴有阳，故一字之音，或从阴，或从阳，或阳而阴，或阴而阳，或阴阳各造其偏，昔人知其然，故但以某声者明字音所出，以端其本，以读若某设为譬况之词，使人依类而求，即离绝远去，而因此声之本以究此声之变，无患其不合。《说文》从某某声，从某某亦声，从某某省声，从某读若某，从某读与某某同，并二端并举，声音之学莫备于此。后人惑于徐氏所附孙愐音切，不究本读，而一二宿儒言古音，如吴棫、陈第、顾炎武、江永之流，亦第就韵书辨析，不知《说文》形声相系，韵书就声言声，《说文》声气相求，韵书只论同声之应，其部居错杂分合，类出肊见，学者苟趣其便，衷于一读，且狃于平、上、去、入之界之不可移易，谐声之法废，而《说文》之学晦矣。其书论声一本许氏，由本声以推变声，既列本注、旁搜、古读以为之证，末附《说文补考》二卷，多辨正二徐谬误(《汉学谐声自序》，参黄河清序)。又有《毛诗证读》若干卷、《诗声辨定阴阳谱》四卷、《四书偶谈》四卷、《内外篇》二卷、《字易》二卷、《鹤泉文抄》二卷(鹤泉所著书目)。^[2]

潘衍桐《两浙轩续录》卷十三：戚学标，字鹤泉，太平人。乾隆辛丑进士，官河南汲县知县。《国史儒林传稿》：学标天才高迈，尝从齐侍郎召南游，及馆曲阜孔氏，师友极一时之盛。诸以谦《毛诗证读序略》：公官知县，有政声，暇则著述自娱，有《四书偶谈内外编》、《溪山讲授》、《台州外书》、《三台诗录》、《风雅遗闻》等书。

戚学标《鹤泉文抄》卷上《字易序》：字有六体，曰象形，曰指事，曰谐声，曰会意，曰转注，曰假借。至于有转注，有假借，而其为用益不穷矣。余以字与《易》同出河洛，《易》画也，字亦画也，《易》由一画而成六爻，字由一画而备六体，而推之皆至于不可究诘。夫字，孶生者也；生生之谓易，其理同，其用无不可同也。观《左氏传》所载止戈为武、反正为乏、皿虫为蛊、亥有二首六身，及《元命苞》之土力于一为地、两人交一为水、《说题辞》之十夹一为士，《考异邮》之虫动几下为风，《孝经古契》之卯金刀，则知古人用字以验休咎其来久矣。《易》之占验，世人不能用，而测字一法，亦转流为江湖之术，如所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类，徒以点画配合形体为推验口诀，几于千字一律，于古人制字之本意，以及增减离合之法，固未有能明之者。窃尝究心于此，以为测字先推本字，至其变，则此字可通于彼字，亦彼字可合于此字，其错综参伍，一如《易》之有本卦，有之卦，与互卦、反对卦，是故为变无方，而其用不穷，于以断天下之疑，而成天下之务，其应也如响。兹编所推，凡三百八十四字，亦合于阳爻、阴爻，皆百九十二之数，因僭名曰《字易》。盖前民用之一端，区区谢石之学，固非儒者所屑道已。(www.xing528.com)

戚学标《鹤泉文抄续选》卷三《汉学谐声自序》：今天下争言《说文》，学者以不读许君书为耻。其论音学，则务宗孙愐《唐韵》，诋宋人并韵一百七部为非古。实则读《说文》，未为知《说文》。即于《唐韵》，亦不过谓韵书传者，莫先于此，其中得失无辨也。许君书名《说文解字》，固统字之形与声解之。后学略习篆古，苟自矜异，惟形是求。至某字某读，一从徐氏所附孙韵之音切。于本书云从某某声、读若某，概置不问，有显相违背，而安之为固然者。如是，何取于读《说文》邪?六书之体，三曰形声，言声不离形，形者声之本也。而声又随乎气，气有阴有阳，故一字之音，而或从阴，或从阳，或阳而阴，或阴而阳，或阴阳各造其偏。《淮南子》云：轻土多利，重土多迟；清水音小，浊水音大。五方风气，有迟疾轻重之不同，其为声固未可以执也。昔人知其然，故但以某声者，明字音所出，以端其本。以读若某者，设为譬况之词，使人依类而求。即离绝远去，而因此声之本以究此声之变，无患其不合。《易》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谐声之法，引而上，引而下，即气求之理。若反切之兴，在于汉后，许君时，乌有此哉?郑康成《毛诗笺》云古声填、置、尘同。其注他经言，古者声某某同，古读若某之类，不一而足。周秦先代之音，不能不变而为汉，汉不能不变而为魏、晋六朝，固亦其时为之。韵书之作，汇取各家音注，准以当时所读，别其轻重清浊，为之部分。学士遵行已久，所谓古今异宜，何必尽非?至论字音之本，实与《说文》违异。以《说文》形声相系，韵书就声言声；《说文》声气相求，韵书只论同声之应，又其部居错杂，分合类出肊见。此学兴，而学者苟趋其便，衷于一读，且狃于平上去入之界之不可移易。谐声之法废，而许君之学从兹晦矣。昧者至以徐氏之《说文》为《说文》，如宋祁《笔记》引《说文》，率鸟者系生鸟以来之名繇，繇音由，盖宋人已不知辨，后此无论已。郑樵讥《说文》为目学，《广韵》为耳学。今以孙韵音切强缀许书之后，不几于两失而兼聋瞽乎?夫学必明乎古。今读魏、晋六朝以后之文，用韵书可也。若读汉世之文，循而溯于周秦先代，韵书不足用也。《诗》、《易》、《楚词》，其音节皆出于天籁自然，作者不知有韵。据韵书而通之叶之，或反疑前人之假借，尚得谓有识哉?兹书论声，一本许君，由本声以推变声。既列本注，旁采古读，以为之证。于徐氏所附孙韵音切，悉芟去之。复就原书别为之次，俾人可循声而得，虽亦韵书之意，而未始有韵之一见横于中。计卷二十三，《总论》一卷，名曰《汉学谐声》。附以《说文补考》、《又考》、《三考》，于以推究音理，表章许君，庶与今世之言《说文》者异焉。

戚学标《鹤泉文抄续选》卷三《周易观象序》：国朝言《易》，有名数家。黄宗羲《易学象数》，以《易》至焦、京流为方术，迨陈抟歧入道家，九流百氏，莫不依托；作此以纠其失，所论卦变、互卦，占筮皆古法，而仍杂以纳音月建之说。李光地《周易通论》、《易本》、《易教》二篇，理最融贯，其《观彖》一书于《说卦传》“天地定位章”略及，与《语录》、《文集》中明《先天图》者异，盖亦知其非画卦之本；胡渭《易图明辨》，自河洛、五行、九宫、先天太极，以及《龙图》、《易数钩隐图》，象数流弊，莫不申辨，明据古义凿凿。近则任启运《易学洗心》发明图学，时标精理。惠栋《周易述》则专发挥汉儒之学。至毛奇龄《仲氏易》、《推易始末》等书，于变易、交易外，复出反易、对易、移易三义。实则所列三义，不出交变之中，移易又即本《系词》刚柔相推之文。就诸家而论，李为醇，毛最驳，要皆精心羲、文，各有深得，非专循诵习传者也。

【注释】

[1]详见中华书局本第17 册，第5545～5546 页。

[2]见《碑传集补》卷三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