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儒学案》卷一百十七《茗柯学案》：茗柯经学，出于惠氏定宇、江氏慎修两家，精心过人，于虞氏《易》为专家绝学。古文源于桐城，词赋尤为独到。彦惟精研声韵，不愧作述，家学之盛，在常州与庄氏、洪氏，足称鼎立已。○张惠言，字皋闻，一字皋文，号茗柯。武进人。……其学要归“六经”，尤深《易》、《礼》。于《易》主虞氏，谓自惠氏栋始考古义，作《周易述》，大旨遵虞翻，补以郑、荀诸儒，犹未能专一，乃著《周易虞氏义》九卷，又表其大旨为《消息》二卷；又《虞氏易礼》二卷；《易候》一卷；《易言》二卷，成一家之学。又著《周易郑氏义》三卷、《周易荀氏九家义》一卷、《周易郑荀义》三卷、《易义别录》十四卷、《易纬略义》三卷、《易图条辨》二卷，尽括汉《易》各家古义皆以羽翼《虞氏易》者。于礼主郑氏，著《仪礼图》六卷，谓治《仪礼》者当先明宫室，故兼采唐、宋、元及本朝诸儒之义，断以经注，首述宫室图，而后依图比事，按面读之，步武朗然。又详考吉凶、冠服之制，为之图表，又其论丧服，由至亲期断之说，为六服加降表，贯穿礼经，尤为明著，按十七篇，分为之图。又有《读仪礼记》二卷以发明之，其言音韵之学，著《说文谐声》，未竟，子成孙续成之。别著有《墨子经解》二卷、《握奇经正义》一卷，所辑《七十家赋抄》六卷、《词选》二卷，词章家奉为圭臬焉。
《清史稿·儒林三》：张惠言，字皋闻，武进人。少受《易经》，即通大义。年十四，为童子师，修学立行，敦礼自守，人皆称敬。嘉庆四年进士，时大学士朱珪为吏部尚书，以惠言学行特奏改庶吉士，充实录馆纂修官。六年，散馆，改部属，珪复特奏授翰林院编修。七年，卒，年四十有二。惠言乡、会两试皆出朱珪门，未尝以所能自异，默然随群弟子进退而已。珪潜察得之，则大喜，故屡进达之，而惠言亦龂龂相诤，不敢隐。……惠言少为词赋，拟司马相如、扬雄之文，及壮，又学韩愈、欧阳修；篆书初学李阳冰，后学汉碑额及石鼓文。尝奉命诣盛京，篆列圣加尊号玉宝。惠言言于当事，谓旧藏宝不得磨治；又谓翰林奉命篆列圣宝，宜奏请驰驿，以格于例，不果行。生平精思绝人，尝从歙金榜问故，其学要归六经，而尤深《易》、《礼》。著有《周易虞氏义》、《虞氏消息》……又著有《虞氏易礼》二卷、《虞氏易候》一卷、《虞氏易言》二卷。初，惠栋作《周易述》，大旨遵虞翻，补以郑、荀诸儒，学者以未能专一少之。仪征阮元谓汉人之《易》，孟、费诸家，各有师承，势不能合。惠言传《虞氏易》，即传汉《孟氏易》矣，孤经绝学也。惠言又著《周易郑氏义》三卷、《周易荀氏九家义》一卷、《周易郑荀义》三卷、《易义别录》十四卷、《易纬略义》三卷、《易图条辨》二卷。其《易义别录序》谓不尽见其辞，而欲论其是非，犹以偏言决狱也。故其所著皆羽仪《虞氏易》者。于《礼》，有《仪礼词》一卷、《读仪礼记》二卷，皆特精审。又有《茗柯文》五卷、《词》一卷。
《清史列传·儒林传下二》：存目。[1]
恽敬《大云山房文稿》初集卷四《张编修惠言墓志铭》：张皋文，名惠言，先世自宋初由滁州迁武进，遂世为武进人。曾祖采、祖金第、父蟾宾，皆县学生。母姜氏。皋文生四年而孤，姜太孺人守志。家甚贫，举文年十四，遂以童子教授里中。十七补县学附生，十九试高等，补廪膳生。乾隆五十一年本省乡试中式，明年赴礼部会试，中中正榜，例充内阁中书，以特奏通榜皆报罢，是年考取景山宫官学教习。五十九年教习期满，例得引见，闻姜太孺人疾，请急归，遂居母丧。嘉庆四年，皇帝始亲政，试天下进士加慎，皋文中式，时大学士大兴朱文正公珪为吏部尚书，以皋文学行特奏改庶吉士，充实录馆纂修官、武英殿协修官，盖皋文前后七试礼部而后遇，年三十有九矣。六年，散馆奉旨，以部属用，文正复特奏改授翰林院编修。七年六月三日，以疾卒。年四十二。皋文清羸，须眉作青绀色，面有风棱，而性特和易，与人交，无贤不肖皆乐之。至义之所在，必达然后已。其乡试中式，文正以侍郎主考，皋文自出其门，未尝求私见，以所能自异默然，随群弟子进退而已。文正潜察得之，则大喜，故屡进达之，而皋文龂龂以善相诤，不敢隐。文正言天子当以宽大得民；皋文言国家承平百余年，至仁涵育，远出汉、唐、宋之上，吏民习于宽大，故奸孳萌芽其间，宜大伸罚，以肃内外之政。文正言天子当优有过大臣；皋文言庸猥之辈幸致通显，复坏朝廷法度，惜全之当何所用?文正喜进淹雅之士，皋文言当进内治官府、外治疆场者。与同县洪编修亮吉于广坐诤之。亮吉后以上书不实，遣戍赦归田里，皋文则竟死矣。……皋文篆书初学李阳冰，后学汉碑额及石鼓文。尝曰：“少温言篆书如铁石陷入屋壁，此最精晋书篆势，是晋人语，非蔡中郎语也。”少为辞赋，尝拟司马相如、扬雄之言。及壮，为古文，效韩氏愈、欧阳氏修。言《易》主虞氏翻，言《礼》主郑氏玄。始至京师，与王灼宾麓、陈石麟子穆及敬友最善。尝曰：“文章末也。为人非表里纯白，岂足为第一流哉?”皋文娶于吴。子成孙。女适国子监生董士锡。铭曰：车揱马攻驾千里，隆隆之轮踬于阤。勿乎皋文谁讯此，铭之幽扃俟来祀。[2]
阮元《儒林传稿》卷四、江藩《国朝汉学师承记》卷四、钱林《文献征存录》卷九、李元度《国朝先正事略》卷三十六、唐鉴《学案小识》卷十四《经学学案》、张维屏《国朝诗人征略》卷五十五皆有传，存目。
董士锡《齐物论斋文集》卷一《张氏易说后叙》：凡先生所著《易说》：《周易虞氏义》九卷、《周易虞氏消息》二卷、《虞氏易礼》二卷、《虞氏易事》二卷、《虞氏易候》一卷、《虞氏易言》二卷、《周易郑荀义》三卷、《郑荀易注集录》五卷、《易义别录》十七卷、《易纬略义》三卷、《易图条辩》一卷。其自叙《虞氏义消息》曰：自魏王弼以虚空之言解《易》，而汉儒之说微。其后古书亡，而汉、魏师说略可见者十余家，然惟郑、荀、虞氏三家略有梗概可指说，而虞又较备。又曰：虞翻之言《易》，以阴阳消息、六爻发挥、旁通升降上下归于乾元用九，而天下治，依物取类，遂于大道。其叙《易》、《礼》曰：《记》曰：夫礼必本于太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其降曰命，故知《易》者，礼象也。窃尝论之。《易》曰：“君子尚消息，虚天行也。”又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盖天之道主阳，独阳不能生，故《易》一阴一阳以穷消息之变；变而皆阳，人之道主治，治不可久，故《易》一治一乱以寓世运之变；变而皆治，治乱相循，天道也，复遘是也。以治救乱，人道也，泰否是也。元亨利贞者，贞变之用，而圣人之所以治天下也。古之君子其自命皆有以天下为任之志，其为学皆有以礼乐为治之心，虽汉之儒师，若董仲舒、伏生、京房、毛公、何休、郑康成、荀爽、虞翻之徒，或端治一经，旁袪佗说，意亦欲明其所学周公、仲尼之道，以措诸天下，故往往诂训不备，则著以己意，博取典礼，张而翼之，“六经”皆然，岂独《易》哉?先生初学为词赋古文，既成，以为空言未足以明道，乃进求诸“六经”，取汉诸儒传注读之，尤善郑氏《礼》，尽求郑氏书，得其《易》注，善其以《易》说《礼》，而其注残阙不备，乃更求诸《易》家言，于唐李鼎祚《周易集解》得所引虞氏注文稍完具，遂深思天人之际、性命之理，求其义例，三年乃通，述《虞氏义消息》。又推衍其义，依象比事，述《易》礼事侯言，又旁及汉、魏诸家说，究其根氐，辞而阐之，述《郑荀义别录》。又通论纬书之得失，后儒之蔽伪，述《易纬略义》、《易图条辩》。凡四十二卷，非苟为其多也。盖不通乎天道，则礼乐法度犹器也，习之而不可以损益也；不明乎人事，则日月寒暑之数犹术也，知之而不可以守执也。先生既思著书以致天下之用，而又以为天人之道莫备于《易》，故其言礼虽廑称述周制，发明文王所以变礼改法之意，而百王不易之道皆以由此而皆可推说，然则后之有志于古者当必有所取法于是，又无疑也。先生入翰林四年，而以疫卒。其举进士坐主，今巡抚浙江阮公，悲先生之身不获行其所学，征其遗书，将刊木而传之。先生固不藉汲汲以传其书，然可以使天下皆知先生之学也，故叙其后，俾读者知其旨焉。先生姓张氏，讳惠言，字皋文，武进人，官翰林院编修。序其书者，其甥董士锡，尝受《易》于先生者也。
张惠言《茗柯文补编》补编卷上《与陈扶雅书》：治经术当不杂名利。近时考订之学，似兴古而实谬古。果有志斯道，当潜心读注，勿求异说，勿好口谭，久久自有入处。此时天下为实学者殊少。扶雅倘肯用力，不患不为当代传人，但勿求为天下名士乃可耳。(下略)[3]
张惠言《茗柯文编》二编卷上《虞氏易礼序》：韩宣子见《易象》与《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记》曰：“夫礼必本于太一，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其降曰命。”故知《易》者，礼象也。《易》家言《礼》者唯郑氏，惜其残阙不尽存，又其取象用爻辰。爻辰者远而少变，未足以究天地消息。至其原文本质，使周家一代之制损益具备，后有王者监仪在时，不可得而废也。虞氏于《礼》盖已略矣，然以其所及，揆诸郑氏源流本末，盖有同焉。何者?其异者所用之象也，而所以为象者不殊，故以虞氏之注推《礼》，以补郑氏之阙，其有不当，则阙如，一以消息为本。
张惠言《茗柯文编》二编卷上《虞氏易事序》：孟氏说《易》本于气，而以人事明之。然虞氏之论象备矣，皆气也。人事虽具说，然略不贯穿，匪独虞尔，郑、荀多说人事者，爻象亦往往错杂。后学不得其通，乃始苦其支窒，而不能骋，于是悉举而废之，而相辩以浮辞，日以益众。夫理者无迹，而象者有依，舍象而言理，虽姬、孔靡所据，以辩言正辞，而沉多歧之说哉! 设使汉之师儒比事合象，推爻附卦，明示后之学者有所依逐，至于今曲学之响，千喙一沸，或不至此! 虽然，夫《易》广矣，大矣，象无所不具，而事著于一端，则吾未见汉儒之言之略也。
张惠言《茗柯文编》二编卷上《周易郑荀义序》：存目。[4]
张惠言《茗柯文编》二编卷上《易义别录序》：存目。[5]
张惠言《茗柯文编》二编卷上《周易虞氏义序》：虞翻《周易注》，《释文》云十卷，《隋书·经籍志》云九卷。翻字仲翔，会稽余姚人。少好学，有豪气，又善矛。太守王朗命为功曹。……翻博学洽闻，虽处罪放，而讲学不倦，门徒常数百人。……翻之言《易》，以阴阳消息六爻，发挥旁通，升降上下，归于乾元用九，而天下治。依物取类，贯穿比附；始若琐碎，及其沉深解剥，离根散叶，鬯茂条理，遂于大道，后儒罕能通之。自魏王弼以虚空之言解《易》，唐立于学官，而汉世诸儒之说微。独资州李鼎祚作《周易集解》，颇采古《易》家言，而翻注为多。其后古书尽亡，而宋道士陈抟以意造为龙图，其徒刘牧以为《易》之河图洛书[6]也。河南邵雍又为先天、后天之图，宋之说《易》者翕然宗之，以至于今，牢不可破，而《易》阴阳之大义盖尽晦矣。我皇清之有天下百年，元和征士惠栋始考古义孟、京、荀、郑、虞氏，作《易汉学》，又自为解释，曰《周易述》。然掇拾于亡废之后，左右采获，十无二三。其所自述，大抵祖祢虞氏，而未能尽通，则旁征他说以合之。盖从唐、五代、宋、元、明朽坏散乱，千有余年，区区修补收拾，欲一旦而其道复明，斯固难也。翻之学既世家，又具见马、郑、荀、宋氏书，考其是否，故其义为精。又古书亡，而汉、魏师说略可见者十余家，然唯荀、郑、虞氏三家略有梗概可指说，而虞又较备。然则求七十子之微言，田何、杨叔、丁将军之所传者，舍虞氏之注，何所自焉?故求其条贯，明其统例，释其疑滞，信其亡阙，为《虞氏义》九卷。又表其大旨，为《消息》二卷。庶欲探啧索隐，以存一家之学。其所未寤，俟有道正焉耳。[7](www.xing528.com)
章太炎《检论·清儒》：张惠言《虞氏义》，虽拘滞，趣以识古。
杨向奎《清儒学案新编·茗柯学案》：尝从金榜问故，金虽学于江永，但在皖南诸学士中，远不及程瑶田与戴震，虽说礼而无所成，在汉学中无显著地位，故皋文之学非汉非宋，一如俞正燮之杂。张深于《易》，亦谈礼。……汉儒说《易》乃多谈象数，及王弼出，又废象数而以“玄”说《易》，至此《易》学已三变矣。《虞氏易》乃汉《易》，故谈象数，茗柯说《易》本于虞氏，谈象谈数乃其本色，最足以代表茗柯《易》学者，当推《易图条辨》。……总之我们以为张惠言的《易图条辨》是一部有用的书，他对于宋人宇宙模型的解释有恰当处，不能指之为任意胡说，或者是“糊涂的概念”。[8]
【注释】
[1]详见中华书局本第18 册，第5568～5570 页。
[2]又见《碑传集》卷五十一。
[3]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 年版，第193～194 页。
[4]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 年版，第40～42 页。
[5]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 年版，第42～56 页。
[6]关于河图洛书，杨向奎先生认为：“盖河图洛书，非出于后人之想象，乃代表河洛文化者，河洛文化源于太岳，太岳为姜姓吕氏之来源，吕司地而属民，故为社稷国，而申为司神者，为神守国。社稷国司地，神守国司天。宇宙分为天地阴阳后，遂以一三五七九代表天，而二四六八十代表地。而《洪范》为天书，《吕刑》为地书。天书为《河图》，而地书为《洛书》。一三五七九及之四六八十皆为二进位制，《周易》亦二进位，因其分阴阳。姜吕与夏合为一族，姬姜亦合为一，故二进位制，乃夏周文化体系，非虞殷之文化体系。”(《清儒学案新编》第七册，第64～65 页)
[7]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 年版，第36～39 页。
[8]见杨向奎《清儒学案新编》第七册，第217～239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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