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递员对我来说,确是一份远去又有些模糊的记忆了。记得小时候,爷爷经常会用线缝一个包裹,上面写上地址,再到邮局去寄。而家里收到的信或者报纸,都是从邮箱里面取的,邮递员的身影却未曾见过。
除了从一些影视作品中看到的,邮递员在我这一代人的成长记忆中,并不鲜明。邮递员的工作究竟是什么样的?是不是还在骑着自行车送信?现在每天最多见到的都是快递,为什么邮递员的身影却不多见了呢?
我翻阅了很多资料,也看了很多邮递员的故事。他们大多都是乡村邮递员,几十年如一日派送邮件,山西的王收秋师傅就是其中一个,而他也是当地最后一个“步班邮递员”。
从全国范围来看,“步班邮递员”的数量已经很少了,而且几乎都是在非常偏远的山区。可山西太原明明是城市,为什么还会有“步班邮递员”呢?带着各种疑问,我们来到了太原万柏林区大虎沟邮政所。邮政所里很干净,几位工作人员正在准备接车。这个邮政所一共有三四位员工,而投递员只有王收秋和另外一位李师傅。李师傅直接开车运送邮件,可王收秋依然选择步行。邮政所所长告诉我们,局里听说了王收秋的故事,早在很多年前就调整了他投递的路段,而且村里都修了公路,现在只剩下一小部分山路是需要步行送信的。
王收秋师傅负责投递的区域,在过去都是矿山。途经之地到处可以看到废弃的煤窑。王师傅说,为了保护环境,现在政府要求退耕还林,煤矿几乎都停工了。政府为了鼓励村民搬下山,还提供资金,在山下给他们修建了楼房,可是还是有一些村民舍不得走,这也是王收秋坚持上山送信的原因。
采访的第二站是太原尖草坪投递部。相比王收秋所在的大虎沟,这里人多、热闹,可以感受到每一位邮递员之间的关系都很亲密,像是几十年的老友或者亲人一样。他们能够互相理解对方的辛苦,但也都爱着这份工作。这一点是最感动我的。小小的投递部就像是一个大家庭,每个人分工明确,也会相互帮忙。尽管嘴上一直说这份工作多么辛苦,但他们眼睛里是闪烁着幸福感的。
邮递员们聊起自己负责区域的用户,都说得头头是道,这家需要带点东西,那家老太太需要给介绍个保姆。他们已经不是简单的一个邮递员,他们是这些居民们的精神天使。(www.xing528.com)
在采访过程中,还有一些情况让我吃惊。王收秋、卫红光、贺巧莲,这些当过全国劳动模范的邮递员们曾经都是临时工,他们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工作了几十年而无人知晓。这在如今功利的社会中,是多么难能可贵。尽管如今他们都已经破格转正,但真正支撑他们走到现在的,是“干一行,爱一行”的职业精神。然而,他们毕竟是幸运的,我采访中遇到的很多邮递员至今仍旧是临时工,尽管他们对此并没有什么抱怨,但也有人跟我说,邮递员转正是要打分的,就算工作年限和业绩都合格,可学历一条就把很多人卡住了。有些刚进邮局的大学生,打的分要比很多干了二十多年的老邮递员高上许多,这一点让人觉得稍有些苛刻。毕竟在他们那个年代,能当个初中生就很不错了。
曾经当过邮递员、现在已经是太原邮政公司市场经营部主任的邢明川坦言,一线投递工作很累,几乎没有什么人愿意干。在计划经济年代,这个工作曾让人羡慕,可现在却无人问津。时代变了,人们的思想也变了。年轻人不会愿意做一份这么辛苦却收入微薄的工作,只有这些老邮递员们还在坚守。不过,任何一份职业都是需要这样的坚守精神的。职业之所以称之为职业,并不只是为了养家糊口。真正的职业精神,是热爱它,并从中找到存在的价值和成就感。
这些邮递员们,珍惜着人与人之间最淳朴的信任,这种感情或许在一些偏远的地区还会找到,但在城市中,却再也没有了。一份职业,能够收获感情、信任和嘱托,这样的职业是值得一直保留下去的。
就像话剧《邮差》制片人陈虹说的:“你用手去写一封信,每一个字你会斟酌,你的每一个情感在手的抖动之间,它是一件艺术品。通过这封信能看出你当时的情感,哪怕是一滴眼泪,哪怕这个笔触很急,可以看出你的情感。这件艺术品是通过这样一个伟大的职业在传递,邮递员也变成了艺术品中的一部分。”
最遗憾的是,整个采访过程中,没有能够找到至今还骑着自行车送信的邮递员。这曾经承载很多人深刻记忆的自行车已经很难见到,邮递员们都换了电动车、摩托车,甚至是汽车。随着时代的进步,中国邮政也在不断变革,不断创新,面对市场的巨大竞争,这个120岁的老牌国企,正在寻找着适合它的转型之路。而最值得让我们记住的,仍旧是对邮递员的那份感情和信任,这也会支撑着邮递员们在自己的邮路上一直走下去。
李 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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