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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时代的禅悟与山水诗

时间:2023-07-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诗歌空前繁荣的唐、宋时代,恰逢禅宗鼎盛,在山水诗中表现禅悟势在必然。这首山水诗句与句之间并无必然的逻辑联系,明显暗示禅理。

唐宋时代的禅悟与山水诗

在表现禅趣的朝韩汉诗中,一个显著的特点即是多妙悟、顿悟,绝少烟火,而洋溢着一派山林田园蔬笋的清新之气。尽管佛祖释迦牟尼一生并未号召僧人普遍坐禅,也不提倡佛法与山水、田园有何关联,但是“灵山会上,如来拈花,迦叶微笑”,这种禅的起源之说还是有了自然的因素。至于释迦牟尼在王舍城外尼连禅河畔伽耶的一株毕钵罗树下,坐禅七天七夜达到“觉悟”;悟道之后到贝拿勒斯城外的鹿野苑宣讲佛法,初转法轮,也无一不是在大自然环境中进行的,只是不格外强调而已。佛教传入中国以后,禅宗初祖达摩所修大乘禅法认为,修禅最好远离尘嚣,因而他于梁武帝时期(约6世纪前半叶)来中国授法,并不住在洛阳城外的白马寺中,而是远遁隐居在嵩山少林寺。达摩之后的二祖慧可、三祖僧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六祖慧能,甚至包括神秀在内,基本上都提倡独宿孤峰,端居树下,空山静坐,以求大彻大悟。

禅宗所谓人人皆有悟性,与诗家所说“人性中皆有悟”[4]有相通之处。他们将心中所悟之意外化为诗,由禅家的不立文字,到诗家的大立文字,见自然山水之景,悟禅佛之道,引起他们内心的共鸣,于是山水诗就成了他们表现“悟”的最得心应手的工具。刘勰在《文心雕龙·明诗》中说:“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在玄言诗为山水诗所取代的晋宋时代,正是佛教日隆之时,禅宗思想也杂糅其间。诗歌空前繁荣的唐、宋时代,恰逢禅宗鼎盛,在山水诗中表现禅悟势在必然。而深受唐、宋诗影响的朝韩汉诗,也一脉相承,并有不少佳作问世。

9世纪与10世纪之交的高丽诗人朴仁范(生卒不详)曾到唐求学,写有《泾州龙朔寺》一诗:

翚飞仙阁在青冥,月殿笙歌历历听。

灯撼萤光明鸟道,梯回虹影倒岩扃。

人随流水何时尽,竹带寒山万古青。

试问是非空色里。百年愁醉坐来醒。

诗人面对青冥中的龙朔寺“翚飞仙阁”“月殿笙歌”,顿生飘飘欲仙之感。而“灯撼萤光”“梯回虹影”尽写龙朔寺的超然之静。“流水”“寒山”这些表面看来的实在之物无非是假象。诗人悟出是非真理即在色空之中,在于醉醒之间。《般若心经》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里的“色”指有形质、能感触到的事物,“空”则认为客观事物皆假象,都不是独立存在的实体。诗人在禅宗的色空观中发现了一生愁醉、悟道即可醒的禅理。

朝鲜李朝另一位诗人成侃(1427~1456)的《渔父》诗写道:

数叠青山数谷烟,红尘不到白鸥边。

渔翁不是无心者,管领西江月一船。(www.xing528.com)

这首山水诗句与句之间并无必然的逻辑联系,明显暗示禅理。前两句写青山、白鸥是远离世俗之景物,渔翁垂钓的本意也并不在鱼,而在禅理(西江月)之中,暗示了禅家追求禅旨有所得后的参悟之喜悦。

其实,诗歌创作几乎是世界上所有的民族最初所共有的精神活动之一。闻一多先生就曾在《文学历史动向》一文中指出:“对近世文明影响最大最深的四个古老民族——中国、印度、以色列、希腊——都在差不多同时猛抬头,迈开了大步。约当纪元前一千年左右,在这四个国度里,人们都歌唱起来,并将他们的歌记录在文字里,给流传到后代……。”[5]而参禅却不是所有民族所共有的精神活动,它似乎仅限于在信奉佛教禅宗的少数国家里流行。朝韩在禅宗兴起以前,就已开始了汉诗的写作,这表明作诗与参禅并无必然的逻辑联系。但当禅宗流行,且作诗与参禅在“悟”这一点上找到共通之处,即诗之言与禅之意相统一以后,禅悟便以汉诗为载体大行其道。正如钱锺书先生在论及“妙悟与参禅”问题时所指出的:“了悟以后,禅可不著言说,诗必托诸文字。”[6]正是禅宗之禅将朝韩汉诗从一般的说理、写景的玄言诗、山水诗、田园诗的层次,上升到“理趣”的高度和成熟的境界,正是诗中的灵性将禅中的诗意掘到了空寂的深度。

【注释】

[1]本文是“东亚文化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国际学术大会上的发言稿。原载《比较文学与文化研究丛刊》,2014年第一辑,中央编译出版社,2014年1月。

[2]季羡林:《人生絮语》,浙江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64页。

[3]敏泽:《中国美学思想史》(第2卷),齐鲁书社,1989年版,第290页。

[4]钱钟书:《谈艺录》,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99页。

[5]闻一多:《闻一多全集》(第1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2年版,第201页。

[6]钱钟书:《谈艺录》,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0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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