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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四月二十五,黄花鱼秋天产卵,咱村的筏子船遇上大难

时间:2023-07-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黄花鱼秋天产卵,在俺村对面的海域过往,很容易就能钓到不老少。筏子经过18天航行到达胶南那边的董家口,一春打了18天的鱼。1904年,对,没错,按农历说应该是四月二十五,咱村的筏子船在董家口遇上一场罕见的大难。先是派人到大礓头往下瞭望,发现湾内有黑色块就马上下网。回港卸载用的大筐半米多高,直径足有一米,两根粗绳固定在筐底部和口沿部,两个人提着绳子抬到海蜇窝子内。

农历四月二十五,黄花鱼秋天产卵,咱村的筏子船遇上大难

俺是土生土长的青山村人,听先辈说祖上是从云南那边迁徙过来的。林、刘、唐、姜、王、黄、李等青山村的人家都有族谱,唯有俺温家因族源记录失传,不知族氏确切来源,不过,祖上的居住地背依山坡,左右两侧清水长流直奔大海,也算奇地呢。青山村离着大名鼎鼎的崂山太清宫不远,从村子后面的一条路上翻过一个垭口,便能俯瞰到“神仙”来过的道教宫殿。

俺总共上了6年的学,算是高小毕业,以后就没再上学,先是在田头割地瓜秧、往地里挑大粪……一直干到19岁。俺打小守着太清宫,却从来没有受过什么道家的影响,更没有感受到“神仙”的灵气。游山玩水的人哪里知道咱渔民生活尽是些吃老苦的日子?

俺19岁开始打鱼,这个年龄比起村子里的很多渔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岁数。村里的老辈都知道,俺爹一人把俺从两岁拉扯大,哪里肯叫这个独生子早早地去吃渔民的苦!家里的事儿往后面再说,咱先说说打鱼的那些事儿吧。起先俺没有出海打鱼之前,是用线绳连着的圈钩钓鱼,就在离村落不远的八仙墩那片海域,一天能钓300来斤海鱼。春天钓鳝鱼,还有海狮(学名细纹狮子鱼)、黄盘,这黄盘鱼毒性很大,拇指大的针须能刺伤人的皮肤呢。八带鮹、鲅鱼、墨鱼、蟹子……什么都能钓到。秋天的大蟹子、鱿鱼等等,也都一钓一个准儿。黄花鱼秋天产卵,在俺村对面的海域过往,很容易就能钓到不老少。小雪后,快上冻的日子到腊月小年这两个月,下笼子打鱼,好家伙,在俺们村这片海域,除了前面说过的,还有不少的杂鱼、黄鱼和大头鱼呢。

俺乘着筏子出海到远海捕鱼,这是后话。咱先说青山村上辈打鱼的事儿,是怎么个打法。听老辈们讲,1881年,大概是光绪年间,俺家祖上雇给诸城、董家口、斋堂、北崖的人打鱼,差不多有3年时间。这期间温家人学会了圆网制作。这圆网的渔具分大梢、二梢、三梢、底丝断、大加、二加、帮网、底网等24条网组成一个合起来的圆网。网具结成后,经过桐油浸泡后,铺开晾晒,晒干后收起,用“胡茼”摆成网埂绳,浮埂上捆绑梧桐木做的浮标……出海前将各条网连接起来叫“缝网”,再将浮埂和块埂缝扎到网的顶部和底部,把网连起来叫连网。组网的同时,要找咱崂山的木材做筏子。青山村第一条能航海打鱼的筏子差不多就是那年头做起来的。筏子六七米长,八九根圆木连在一起,粗头在后,细头在前,中间的圆木最粗最长,左右两边逐渐缩短,筏子前面看上去尖尖的,能顶风破浪。为了让筏子的速度快些,一般还要准备桅杆和风帆,顺风就将桅杆立起,挂上帆,筏子的航行速度立马就能快许多;没有顺风的时候,干脆就把桅杆放倒。咱青山村先辈离家出海打鱼的年份,有人记载着是1884年。筏子经过18天航行到达胶南那边的董家口,一春打了18天的鱼。由于经验不足,缺乏给养不得不提前返航。据村里的前辈的前辈们说,渔民回村结算,每人分了18吊钱,这在当时是个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好家伙,全村老少沸腾,好不热闹。人们开始纷纷结伙,置办网具,筹备筏子用的各种木材。第二年便又有5个筏子出海打鱼,每个筏子上9个人忙活,岸上张罗杂七杂八的琐碎事儿只有1个人。经验熟了,筏子便能很快到达海上渔场,打鱼时间少说也得有40天。再以后,咱村的筏子主要就是到胶南那边打鱼,筏子也是越造越大,直径半米长的大白松原木浮力大,吃水浅,速度那也是飕飕的,一点不比后来带马达的机船慢。

1904年,对,没错,按农历说应该是四月二十五,咱村的筏子船在董家口遇上一场罕见的大难。小时候听老人们讲,那天村里所有的筏子都出海打鱼,海上来了台风,没有一个人提前知道会有这样的天气变化,等到将圆网拔起时,风已张牙舞爪地刮过来。东北风卷起巨浪,风吼叫着,海涛咆哮着,汪洋大海顿时变成另一个世界。打鱼的筏子争先恐后抢时间往岸边赶,其中3个筏子被东北风卷到海岸,一下子就叫海浪给砸破,27条汉子中只逃出来一位渔民。那逃生者叫温立成,跟俺说起来还是同宗同族。另外的遇难渔民还有青山村的筏子主人——天门后的老刘家,其他雕龙嘴和黄山村那几个葬身海底的渔民连个姓名也没能记下来。

早哩,打鱼的人性命不值钱。又过些年,俺村写村志的人考证,应该是在20世纪30年代,圆网很兴的时期,咱青山村的筏子达到了25个,有固定铺子,还有储存仓位。那筏子咱还有记忆呢!几节1米粗的木头捆绑着,有帆有蓬。帆很给力,只用1天多的时间就可以航行到连云港那片海域。俺跟着前辈渔民航行到过董家口、日照码头,最远到过连云港和上海那边,到上海没有三四天的工夫到不了。筏子无风的时候,需要人工摇橹,那咱就得使大力气。一到晚上俺们几个打鱼的伙计就宿在筏子船的篷子里,说个话拉个呱,一会儿时辰也就睡了去。只要出远海,一般就是两个月左右,先在诸城临海区域1个月,后来转移南下,到日照石臼所、岚山头那边的海域打鱼。每年谷雨前出海,来家时也就到了端午节前后。每逢筏子返程回到崂山头,咱村的人就开始放鞭炮,老渔民说这是恭敬龙王呢,也有的时候过关子(青山湾东南岬角)后开始放鞭炮,向全村及家里人通报平安。这习俗延续了上百年,到现在还能看到这情景。

民国后期,青山村的林家渔民在春天专拉面条鱼,冬天专拉鼓眼鱼。拉网这活儿可别小瞧,有学问呢。先是派人到大礓头往下瞭望,发现湾内有黑色块就马上下网。黑色块是什么?就是鱼群待的地方,这时刻下网必准。这活儿一直要干到麦收。合作社时期,咱村渔民到青岛汇泉湾开辟渔场。那一年俺还没打鱼,但记得当年那里的鱼特别多。听村里渔民讲,鱼多得一网竟然拖不上来,只好开口放走一些,剩下还有1万多斤呢。这般好光景只持续了3年,因为上边再也不让渔民到这里来拉鱼了。

海蜇,都说是青山村北边的黄山村打得好,其实咱青山村打海蜇的老传统也是有名哩!每到秋分后,青山村渔民就摇筏子到近海抓海蜇,靠到海蜇跟前把竹竿轻轻下到海水中,钩上来将海蜇挂住慢慢拉出海面,用海蜇镰刀把海蜇割成四块,再用手托拿到筏子上。回港卸载用的大筐半米多高,直径足有一米,两根粗绳固定在筐底部和口沿部,两个人提着绳子抬到海蜇窝子内。这活儿也有一个人挑的,天黑前一定是要回港湾的。俺20出头那一年,青山村出海蜇最多,岸上的海蜇到处是,人走路都无法下脚,渔民个个累得直不起腰来。青山村这地方绝对是海蜇加工的天然好地方,海湾子东面的鹅卵石碗口大,一粒沙子也没有,海蜇池子一个连着一个。1966年海湾子被填平,海蜇开始不见面,咱青山村打海蜇的兴盛历史到这里画上了句号。

青山村的人吃外地人卖的虾,这事儿奇怪吗?1958年以前咱村没有挂子网,有渔民搞了五六年的挂子网,很快又全部改行。流网打鱼,咱崂山海域的渔民基本上都倒腾过这营生。1964年5月19日,农历的四月初八,青山村9队渔民王安秋、王安东和林玉秋三人在海上放流网。清早,网还没有拔就遭遇台风,很快就将埂挣断,流网全部跑掉。最后把所有的铁锚缆全部放到海里,白天把网具压到水中,不露网面的石头拴在缆上下到海里,两天一夜煎熬,飘到胶南的杨家洼才死里逃生……这说着说着,又说到渔民的辛苦啦。(www.xing528.com)

1971年初秋,崂山县水产局给咱青山村拨了万数块钱,置办一对135马力拖网船。两条船一个小时就烧掉柴油八九十斤,再加上拖网技术差,比荣成和大连的海货产量差得实在太多。人家船小,费用少,却是产量高。村里领导不愿意,村民们也是怨声载道。1977年,这对渔船竟干起运沙子到青岛的营生,因为还是不挣钱,没过多久,这对渔船就卖给了烟台长岛那边的砣矶岛。

大概是1974年那光景吧,村里的生产队有了铁皮做的机船,从20马力不等最终发展到135马力,通常是一对船在海上拉网捕鱼。从1975年到1983年,俺跟温家本姓的三个人合伙,在一条机船上打了8年的鱼。村里大集体劳动的时候,按工分计算劳酬,一天12分为最高分,算下来一个月能挣生产队6块钱人民币。家里老婆、孩子干农活最多也就拿到10分,大多数只能拿7分。那年头海上还没有收购的渔船来买渔民打上来的鱼,俺们把打到船上的鱼割开肚子,切成鱼片,撒上盐生腌起来。从海上回到渔村,就将这些咸鱼交到生产队里,然后生产队再分配给村里的各家各户,这便算是生计。那时全村分成16个生产小队,俺跟温成信分在8队,8队的渔民队长也是咱本家,负责跟村里打交道。俺跟成信两个就是船员,只管捕鱼的营生。渔民劳作的日子一天都吃住在海上,即使靠岸到海沿儿,不是在自家村里,那就不能到陆地上吃饭。吃什么?地瓜干呗,国家补助的渔民粮寥寥,就是些苞米、地瓜什么的,面粉难得见到。8个人的大船跑得够远,俺们叫“下南洋”。两个月回不了家,就得把海上的口粮提前准备好,用砖在船上搭锅台,五六个大瓷缸,每个能盛七八百斤淡水。在船上俺伙计们之间从不喊什么船长,按着村里的辈分相互喊着就是,吆喝着一起干活呗。在船上干活,有人要拉浮,有人要拉脚,有人要放捕捞鲅鱼的尼龙网,谁也少干不了。拉浮的活儿稍微轻快一些,让年长的人干就是。温成信比我只小4岁,但他论辈分得喊俺大爹,这个风俗从祖宗八代到咱这里一直都没有改。

说起俺这个家来,也没有什么大风大浪的惊奇事。俺娘命苦,39岁那年就因病故去。俺爹早先也是打鱼为生的,乘筏子船出远海最怕的是什么?怕想家呀!在俺两岁那一年,俺爹说什么也不愿再打鱼,硬是上岸谋生。小的时候听长辈们说,在青山村的半坡上常常能看到俺爹抱着两岁的儿子种小麦小米,除了捣鼓豌豆和大豆,就是刨地瓜。

海上那孤独、恐惧、念家的煎熬实在让俺爹无法忍受,所以俺爹原本是不想再叫自己后代继续打鱼的。青山村依山傍海,能种庄稼的土地少得可怜,不是在半坡上,就是在沟沿儿下。陆地上种庄稼的营生比海上捕捞的日子过得还穷,捣鼓农活儿,吃不饱肚子呀!靠山吃山,吃的是一肚子的心酸,自己种小麦,却一年到头吃不了几顿白面做的饭。天天地瓜干,心里吃得发慌,饿肚子的时候更是两眼发黑,挪不动步子。靠海,还是吃海吧!打鱼的日子虽然更辛苦,但总比干农活儿强一些,起码不用担心吃不上饭。

家里没有个女人操持家,那就不叫个家。俺早早就结了婚,20岁那一年娶的媳妇儿。比俺辈分晚的温成信情况不一样,兄弟未分家,直到1971年结婚,他都24岁了。渔民们娶个媳妇儿,没有现在年轻人那些排场,婚后第4天便出海忙打鱼。俺成家后有了两个儿子和一个闺女。孩子小的时候,俺家媳妇儿没少操心,又是做饭又是拉扯孩子。大集体那阵子,家里的老婆、孩子虽说不出海,但也没少跟海上的营生打交道。就说搬沙子挣工分这事儿吧,老婆领着孩子在村头岸边将沙子一步一步往海船里运,海船再将沙子运输到青岛那边的小港码头。生产队年终结算的时候,这活儿也是要给算工分的。青山村离着王哥庄镇30多里路,赶个集推着独轮木车得走两三个小时,老婆、孩子总想赶个热闹的大集,却因俺出海打鱼,总也捞不着一家子去大集上凑个热闹。

大集体的日子年复一年,俺们男人在海上打鱼再出力,家里仍摆脱不了穷的命运!1983年上边政策允许单干,俺村里的渔民们先是承包,后来就有人挑头单干。那个年代盖个房子,工钱要200来块钱,买条32吨的大渔船,怎么也得1000来块钱。谁家也拿不出这么个数的钱来呀。怎么办?凑呗!俺跟本家的成信等三个人买了第一条船开始单干。告别大集体,日子渐渐好起来。以后,成信这伙计不愿再受日头出、日头落整日价在海上忙活的辛苦,养起扇贝来,一干就是19年。人家儿子终是不再打鱼,在外边读了书回来在社区银行谋了职业。俺家后代嘛,嗨,还是摆脱不了打鱼的命!1985年,大儿子打鱼不到一年,遇上百年不遇的9号台风,船被砸,心被凉,贵贱不再出海打鱼。他是被吓怕了,虽说温家有好几代已经没有在海上遇难的事情发生,可青山村渔民的悲惨往事,哪一家不清楚?50年代最惨的一次海难,船叫风浪打翻,8个人只有1个人活了回来……1995年春天,也是俺们青山村渔民,三个年轻人驾着12马力的舢板船出海打鱼,碰上巨浪,全部遇难,一个活着的也没有,真是惨呐!前面俺已经说过青山村渔民好几起遇难的事情,再这么说下去,实在是心里不痛快呐!

所以,往50岁上奔的大儿子宁愿骑着三轮车给人家运水泥、运沙子、运垃圾讨生活,也坚决不出海去打鱼。俺家二儿子干打鱼的营生倒是不草鸡,发小一直在海上捕鱼,有20来年喽。现如今他与人合伙,三个人养着一条135马力的船,要么往远一点的海域捕捞,要么在靠近村子海岸的区域拖底网捞鱼,每年七八月份到别的海域打海蜇,忙忙碌碌停不下来。一个人一年下来平均也能挣个10多万,日子算是过得还不错。咱这青山村就靠着著名的风景区太清宫,女儿靠山吃山,早先在景区卖卖凉粉,卖卖珍珠,现在管着景区的厕所,也是份差事,多少有些稳定的收入。

俺家后代跟温成信的下一辈都过得不错,有干导游的,有做生意的。再下一辈儿的孩子们有的都考上大学了。年龄稍小的也都在小学校里开始念书。现在的孩子们大多不愿再听老一辈的人唠叨。什么在筏子中间养海波螺,什么用圈钩钓鱼,大的十几斤,小的几两重,鲈鱼、鳝鱼、黄鱼、黑寨鱼、黄盘鱼、老板鱼、黄姑鱼,还有黄花鱼和青斑鱼全都会上钩……这些钓鱼的老营生,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就很少人再去干喽……村里的孩子们今天听这些,也只能是觉得听天书了!再就是什么爷爷的爷爷是否有过打鱼的历史,那就得找家谱打探打探。成信小时候好像见过温家的族谱,兴许是青山村的先民从“云南”那边过来的缘故,因此来说,外面的人到俺们村打眼一瞅,渔民中竟有高鼻子、深眼窝的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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