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立国以后,培养和选拔什么样的将领,如何培养和选拔,成为皇帝和文人官僚们关注的重要问题。事实上,从宋初开始,对勇武之士不定期地荐举考拔一直存在,对武艺的考核是其中最重要的内容。但问题在于,按照这种方式选拔将领,得到的多是有武勇的粗人,与五代的悍将不会有什么区别,显然不符合宋廷控制武将以图久安的目的。因此,文人士大夫们的想法不约而同地转向选拔和任用儒将。
宋真宗即位之初,时任左正言、直史馆的孙何提出了“参用儒将”的建议。他说:“臣远祖武有言曰:‘将者,人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他指出,“历代将帅,多出儒者”,如东汉的邓禹,三国的诸葛亮,西晋的羊祜、杜预,唐代的郭元振、狄仁杰、裴度,等等,这些儒将的共同特点是“皆有尊主庇民之功,善始令终之德,一时武臣未有出其右者”。在孙何看来,宋代当时的将领恰恰相反,“为将者又多武人崛起,军候稍迁,恩不足以怀杂虏,威不足以御群校,鲜有司马之兵法,韩信之谋画,亚夫之持重,关羽之勇敢。或逗留而玩寇,或险果而轻敌”。因此,他建议真宗“洞开城府,妙选公卿”,从文官中选择儒将,委以专权,“勿俾武人擅其权,勿使中使挠其事,阃外之漕挽一以付之,境内之租赋、榷利一以与之”。[155]对于孙何的建议,真宗“览而善之”[156],即便真宗对“委以专权”的观点未必赞同,但任用儒将的意见显然是符合皇权需要的。孙何以孙子后人自居,多次重申这一主张。他说:“简择将帅,则莫若文武之内,参用谋臣。”[157]“伏乞于中外文武臣僚中,以将将之术,采赫赫之名,取其文武相资,智勇兼备者,盛其礼,重其权。使受命之初,可以耸动人听;出疆之日,可以震慑虏庭。”[158]由这些言论可见,文武兼资、智勇双全是孙何认可的儒将标准。
咸平二年(999),赵安仁也提出了与孙何类似的主张。他指出,当时军队数量多,但立功少,是因为“主将之无智略”,应该选用郤縠、杜预那样的“儒学之将”,这些人“洞究存亡,深知成败”,且“识君臣父子之道,知忠孝逆顺之理”,他主张从“有材武、知兵法”的士人中选取儒将。[159]赵安仁强调的是儒将另外两个方面的特质:一是思想认识较深刻,能洞悉历史发展大势,胜败存亡之理;二是懂得忠君,思想可靠。这两个方面不是才干问题,而是主要关乎“识”和“德”。
总之,至北宋中期,选择既具有儒家政治理念,忠君爱主,又知兵法、懂韬略的儒将已经成为流行的政治观念。在宋初的政治实践中,朝廷也已开始注重从文臣中选任武职。雍熙四年(987),宋太宗下诏,“举文臣中有武略知兵者”,许换为武秩,“以侍御史郑宣、司门员外郎刘墀、户部员外郎赵载并为如京使,殿中侍御史柳开为崇仪使,左拾遗刘庆为西京作坊使”[160]。不过,咸平三年(1000),当真宗下诏于在京朝官中选任武职时,田锡提出了疑议,他说:“盖见往年朝臣中求武勇者,得刘墀、郑宣等数人,刘墀以易州陷没契丹,郑宣卒无劳效。今又朝臣中求人,臣虑朝臣中武勇者少,设使有武勇,多不愿在武职。”可见,田锡对太宗朝从文臣中选任武职的效果并不满意,而且认为,鄙武之风日胜,文臣中很少有人愿就武职。他提出:“若求骑射之艺,勇猛之人,兵法中自有选求之法,便求得人,但要有智谋者指使之而已。所谓获兔者犬,指踪者人也。况善用兵者,人无勇怯,以智略使之,则怯者有勇。”[161]这实际上是将有智略的帅臣和有武勇的将领分别开来,以将领为鹰犬,以帅臣为指踪之人。(www.xing528.com)
后来成为陕西文帅之一的夏竦更明确地阐述了将帅二分的观点。他说:
任文儒则惧其畏懦,任英武则防其跋扈,任刚勇则虑其寡谋,任庸鄙则恐其败事。是则幅员万里,殆无将业,岂其选任,殚乏良规?但赳赳之夫,良多客气,既昧今古,孰知成败?春秋郤縠为将,敦诗说礼;战国孙吴论兵,文动辞采。汉兴曹参、赵充国、祭遵、卢植,魏晋诸葛武侯、杜预、羊祜,唐李靖、郭元振、裴度,或立战功,或为名将。观其武略,抑资文术。以是而观,可否自分。前事元龟,后之法则。但能精选文臣,材兼智勇,若多识前贤事迹,必资通变机筹。授之斧钺,临事可裁。然后旁选英雄,列为裨佐。以勇佐谋,舒急相济,谋者足以制敌,勇者足以冠军。二者有方,则师律正矣。[162]
这种二分之法,将儒将定格为儒帅,从文臣中选择“材兼智勇”之人为统帅,以武勇之人为将,这样就可以“以勇佐谋”,“谋者足以制敌,勇者足以冠军”。事实上,宋仁宗时的宋夏战争中,以文人为帅臣,以武将管军的“以文制武”体制,遵循的正是这一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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