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维持政权稳定,宋初禁军的部署奉行内外相制的原则。宋神宗对这一要旨领悟颇深,他说:“艺祖养兵止二十二万,京师十万余,诸道十万余。使京师之兵足以制诸道,则无外乱;合诸道之兵足以当京师,则无内变。内外相制,无偏重之患,天下承平百余年,盖因于此。”[14]不惟如此,内外相制还贯穿于兵力部署的更多方面。《历代兵制》卷八中说:“京城之内,有亲卫诸兵,而京城之外,诸营列峙相望,此京城内外相制之兵也;府畿之营云屯数十万众,其将、副视三路者,以虞京城与天下之兵,此府畿内外之制也。非特此也,凡天下之兵,皆内外相制也。”
所谓“内外相制”,就是保持京城内外、开封府畿内外以及各地驻军的兵力制衡,避免因一方坐大而引发动乱。这一原则不仅在宋初的制度设计中明确体现,在宋朝历代政治实践中都得以奉行不悖。王曾瑜先生对宋仁宗时期禁军驻防情况进行统计,研究发现,禁军主要屯扎在北方,南方驻军相对较少,甚至有很多州没有禁军,这体现的是居重驭轻的原则。就北方而言,开封府界驻军最多,即便因为宋夏战争,西北地区驻军增加,开封的兵力也比北方任何一路都要强得多,足以“内外相制”。就三衙兵力分布而言,殿前司的禁军主要屯驻在开封及其附近,马军和步军都指挥使司的禁军分布范围较广。由于三衙禁军的分布是插花式的,很多州府往往同驻三衙或马、步司的禁军,实际上也起着相互制约的作用。总之,宋代的兵力布局,处处体现着内外相制、分权制衡的原则。[15]
自宋太祖朝开始,禁军还实行更戍之法。除了殿前司的捧日和天武两军外,“自龙卫而下,皆番戍诸路,有事即以征讨”[16]。《文献通考》中说:“五代承唐藩镇之弊,兵骄而将专,务自封殖,横猾难制。祖宗初定天下,惩创其弊,分遣禁旅,戍守边地,率一二年而更,欲使往来道路,足以习劳苦,南北番戍,足以均劳佚,故将不得专其兵,而兵亦不至骄惰。”[17]这段话讲了更戍法的两个好处,这两点也是宋人所普遍认同的。一是使“将不得专其兵”,避免将领与士兵、驻军与地方之间建立紧密的关系。富弼曾指出,太祖“尽削方镇兵权,只用文吏守土。及将天下营兵,纵横交互,移换屯驻,不使常在一处,所以坏其凶谋也”[18]。二是使“兵亦不至骄惰”,利于训练和控制部队。如司马光认为,更戍法可使将士“均劳逸,知艰难,识战斗,习山川”[19]。沈括也说,宋太祖“制更戍之法,欲其习山川劳苦,远妻孥怀土之恋,兼外戍之日多,在营之日少,人人少子,而衣食易足,……盖使之劳力,制其骄惰,故士卒衣食无外慕,安辛苦而易使”[20]。(www.xing528.com)
由此可见,更戍法对于控制军队的意义远远大于其军事实践价值。将士免于骄惰,易于驱使,的确有利于军事集权和统御。至于士兵在营之日少,减少子嗣,则可以减轻军费供应负担,这也是一个附带的好处。但是,“将不得专其兵”也有很大的副作用,引起时人的批评,“议者以为更番迭戍,无益于事,徒使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缓急恐不可恃”[21]。事实上,早在宋太宗时期,这一弊端已经显现。端拱二年(989),张洎上书分析第二次北伐失败的原因,就指出了“元戎不知将校之能否,将校不知三军之勇怯”[22]的问题。即便朝议纷纷,更戍法仍然实行了百余年之久,原因恰恰在于,统治者将“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作为防范武将专权、维护军事集权的重要手段。如宋祁在《庆历兵录序》中说:“然兵无常帅,师无常镇,权不外假,力不他分。此其所以维万方,憺四夷,鼓行无前,而对天下者也。”[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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