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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朴写《拟上高宗皇帝书》:致敬有权者

时间:2023-07-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绍兴末年,他撰成《拟上高宗皇帝书》的万言长文,备论灭金之策,受到永嘉学派先驱人物郑伯熊的极力褒奖,但以无路进献而罢。此文与其他一些文章流传下来,后人编为《倪石陵书》。与辛弃疾、陈亮一样,倪朴坚定主张恢复中原,《拟上高宗皇帝书》首先批驳了失败主义论调。倪朴认为,先发之策是“今日之至机”。以上三策,倪朴并不认为是上、中、下三策,而是根据不同形势的不同应对之法。倪朴认为,恢复中原,非蜀兵不可。

倪朴写《拟上高宗皇帝书》:致敬有权者

倪朴,字文卿,浙东浦江人,居石陵村,故号石陵。尝应进士举,不第,“豪隽不羁,喜舞剑谈兵,耻为无用之学,必欲见之于事功”[47]。因执着于科举和事功,直到四十七岁尚未婚娶。加以性格桀骜,任性使气,难以容于乡里。淳熙中,为人所构陷,徙家筠州,后以赦归,困顿终身。倪朴与陈亮性情相近,交谊深厚,在陈亮的引荐下,与周葵、郑伯熊等浙东前辈学者均有交游。他对兵要地理有深入研究,遍览群书,考天下山川险阻、户口多寡,著成《舆地会元志》四十卷。又合古今夷夏绘为一图,挂于屋壁,手指心计,何地可战,何城可守。晚年虽知不能见用,著《鉴辙录》五卷,指陈御侮用策之失。可惜的是,这些兵学著作均已失传。绍兴末年,他撰成《拟上高宗皇帝书》的万言长文,备论灭金之策,受到永嘉学派先驱人物郑伯熊的极力褒奖,但以无路进献而罢。此文与其他一些文章流传下来,后人编为《倪石陵书》。

辛弃疾、陈亮一样,倪朴坚定主张恢复中原,《拟上高宗皇帝书》首先批驳了失败主义论调。他说:“今之进谋者,莫不曰:‘彼强而我弱,彼众而我寡,彼大而我小,强弱不敌,众寡不斗,小大不战,事未可以先举。’夫弱不可以敌强,寡不可以敌众,小不可以敌大,是天下之常语耳,非所以为谋也。古之人谋人之国者,论其机会之可乘,形势之可败而已,初不在于他也。苟以强弱、众寡、小大而言,则秦并六国而强,胡为而丧?苻坚举百万之众,胡为而败?不知天下之理,大则易危,小则难倾,强则易挫,柔则难折,是故取大国易,取小国难,灭强敌易,灭小敌难。”他从正反两方面分析了宋金强弱之势,认为“金人之势,其可以必灭者有五”,“金不可以不灭,其说亦有五者,大抵以利害相反而言也”。其大意为,恢复中原是天意所在,民心所向,如果不及时进兵,中原老一辈凋零,新生代不知先王之德化,会增加收复的难度,这一观点与陈亮《中兴论》的见解是一致的。

基于对形势的分析,倪朴根据“因敌而制胜”“避实击虚”等作战指导原则,提出了三种作战方案。其一,敌人未发,当先发制人。令诸将水陆并进,袭敌屯戍之所,夺其要害之地,“所谓‘迅电不及瞑目,疾雷不及掩耳’也”。然后迁都江表,以壮诸将声援之势,则黄河以南,可传檄而定。倪朴认为,先发之策是“今日之至机”。因为自绍兴和议后,南宋一直处于弱势求和的地位,此时主动出击,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其二,敌师已动,则全面迎敌,正合奇胜。“使江淮之师堂堂之众出寿春、出盱眙、出涟水以迎其前;然后一军出荆襄、入陈蔡,绕出贼后以溃河洛;一军出陇蜀、入散关,据关陕以震两河,天下定矣。”其中江淮之军为牵制之师,荆襄、陇蜀两路为袭虚之众。倪朴引三国为例,诸葛亮的战略构想是利用吴蜀表里之势以图中原,荆襄一失,故不能取关中。南宋吴蜀一家,荆襄一地,为“牵缀贼势于淮南,使荆襄、陇蜀之众相表里捣其虚”的战略提供了条件。其三,敌锋甚锐,则列江而守,坚壁不战。“夫千里兴师,速战则利,相持则不利,延日持久,粮运不继,士心必危,师久而无攻,则粮竭而财匮,其众不自乱则必自溃,势之必然也,此不战而屈人兵之策也。”

以上三策,倪朴并不认为是上、中、下三策,而是根据不同形势的不同应对之法。三策之中,第二策最为重要,是一举而复中原之策。倪朴认为,恢复中原,非蜀兵不可。首先,蜀兵为进攻主力。他说:“蜀之于吴,相去万里,势若不相关,彼必不虞于我也。彼之意在东南,而吾之意在西北。吾得志于西北,则东南之兵不足虑也。用兵之法,不过虚与实而已。法曰:实而备之。又曰: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敌之实,吾能备之,敌之虚,吾进而冲之,则何不利之有。且彼不与吾相持于东南,吾之西兵固不可以深入,惟其大兵大将举聚于东南,而吾西兵得以乘其虚而捣之。”蜀兵是冲敌之虚的奇兵,是克敌制胜的关键力量,因此当重点经营。其次,用兵之时,蜀兵亦分为奇正。“候彼国之众举皆东向,便乘间深入,正兵自凤州出散关,据凤翔以招秦陇,奇兵自兴元出斜谷,自洋州出洛谷,皆不盈七百里,入据长安,以向潼关。而又出荆襄之师,捣弘农、河洛以为之声援,若此,则中原可指日而复矣。”以蜀兵为奇兵,进占关中,恢复中原,是倪朴恢复大计的重点所在。

倪朴还提出了与战争密切相关的七个方面的建议,所谓“其事势相关不可缓者有七”,分别为顺天、立将、屯兵、强兵、防奸、安民理财,一一加以阐明。“顺天”讲阴阳不和、旱涝灾害是因为岳飞蒙冤、张浚被黜,应该为岳飞申冤,复张浚之职,以顺应天意。“立将”认为当给予将领权柄,使之能统御部下、威爱士卒。“屯兵”讲兵力部署。倪朴认为,“分合为变”不仅可用于战阵,也可用以指导屯兵部署,他说:“战而不知分合之变,不可以战;守而不知分合之变,亦不可以守。……一分一合而后为变,不惟用于一阵之间为然也,散而守,合而攻,进而斗,退而处,皆不离乎此也。”他认为,当时的屯兵部署,前后分离,形势孤立,属于“不知分合之变者”。他提出了具体的建议:“宜分诸道,各以重兵继其后,而为之声援,为之统率。谓如两淮屯兵,则一统于睢阳;沿江诸屯,则总于建业;上流委命于夏口;沿汉听令于襄阳。使之左则左,使之右则右,一处受敌,诸屯皆应,表里相维,纵横相合,号令相通,若一身之运臂指。攻其右则左应之,攻其左则右应之;敌击吾左,吾攻其右;敌击吾前,吾攻其后。攻其所必救,出其所必趋。使吾之守,敌不知其所攻;吾之攻,敌不知其所守。如此,则势虽分而实不分,地虽远而实不远,以守则固,以攻则克,然后为善之善者也。”总之,就是要形成可分可合、可攻可守、前后相应、表里相关之势。“强兵”认为兵强在于“气”,提出招募豪勇敢死之士,组成义兵,皆勿黥涅,优为之制,精加训练教养,使之成为有锐气的军队,进而带动原有官兵,增强其气势。这一意见试图通过兵制的调整改革,增加军队战斗力。“防奸”讲加强内部控制,主张加强保甲制,“等级而卒伍之”,遇有警急,则由州县长官统领平乱。“安民”反对当时迁都之策,认为当在出兵之时迁都,号召民众,鼓舞士气。“理财”主张藏富于民,“权其所取以优民,时其所用以省费”。“权其所取”指运用鬻官爵、卖度牒等权宜之计,“时其所用”指节省皇帝祭祀的虚文浮费,“停横恩以需有功,省滥赐以待将士”。倪朴的七项主张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等各个方面,均与恢复大业息息相关,是其用兵三策的基础和支撑。由此可见,倪朴不惟对用兵韬略有深入研究,对于治国理政也有独到见解。

倪朴以一介布衣而论国事,《拟上高宗皇帝书》虽然得到郑伯雄、陈亮等的赞赏,却无由上达圣听,更无从得以实现,只能作为学者立言的典范传诸后世。元人吴莱评其文,认为他论征讨大计,与陈亮不相上下,“当时之士,惟同父为能知之,先生亦惟寄示同父,而不遑以他及者也。然使先生之志且与同父获用于世,天下之兵蜂集蚁聚,胜负虽未可知,必也人心国论之既定于一,力守东南以为保障,专意西北以谋进讨。江淮、襄汉日以宁谧,秦凤、陕虢之间遗民襁负,义士壶箪,尚不为无补于万一者”[48]。明人宋濂在为倪朴所作传中也说:“朴以一布衣之微,非有爵号之荣,禄赐之厚,乃能赤心忧国,吐其耿耿,直欲叩帝阍上之。虽其书不能进,其视贾廷佐之二疏,陈亮之三书,俊快朗烈,照耀后先,如朴者,岂非人杰也哉!使朝廷用之,未必不能立奇勋,奈何奸恶秉轴,有志之士不获泄其忠愤之气,推是言之,亦不独人谋之不臧也。”[49]倪朴空有才略,无缘施展,固然可惜。事实上,即便他的方略真的付诸实践,也未必就能成功,因为战略运筹与战略实践之间有着诸多复杂的影响因素。但是,从倪朴的文章来看,他对战略形势的判断,对灭金战略的规划,对宋屯兵、兵制、用将、财用等问题的意见,都切中肯綮,确乎体现了“愿出为当世有用之学,而不欲仅为儒者陈腐无实之空言”[50]的特点,与辛弃疾《美芹十论》、陈亮《中兴五论》等一样,代表了南宋战争方略论述的较高水平。

【注释】

[1]《中国兵书集成》编委会编:《中国兵书集成》第九册,解放军出版社、辽沈书社,1991年。本书所引《十七史百将传》均出自该本。

[2]《十七史百将传序》。

[3]《十七史百将传序》。

[4]韩淲:《涧泉日记》卷下,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5]《十七史百将传序》。

[6]按:关于翟注本的写作时间,参见李裕民:《四库全书宋人著作提要订误四十则》,载罗家祥主编:《华中国学》第三卷,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286—287页。

[7]《宋史》卷二百七《艺文志六》。

[8]《四库全书总目》卷一百《百将传》提要。

[9]《鄱阳集》卷一。

[10]明隆庆元年(1567)耿文光重修翁氏刻本《百将传》后序。

[11]戚继光撰,邱心田校释:《练兵实纪·杂集·储练通论上》,中华书局,2001年,第201页。

[12]《中国兵书集成》编委会编:《中国兵书集成》第六册,解放军出版社、辽沈书社,1992年。本书所引《兵筹类要》均出自该本。按:关于《兵筹类要》一书,《宋史·艺文志·兵志》中著录有“余壹《兵筹类要》十五卷”,又有“余臺《兵筹类要》十五卷”,“壹”“臺”显系形近而讹,二书实为一书。该书与綦崇礼《兵筹类要》是否有关系,尚且待考。

[13]《宋史》卷三百七十八《綦崇礼传》。

[14]《永乐大典》卷八千三百三十九《兵·兵守》,中华书局,1986年。

[15]《宋史》卷三百七十八《綦崇礼传》。

[16]《四库全书总目》卷一百五十七《北海集》提要。

[17]四库全书存目丛书编纂委员会编:《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子部第三十册,齐鲁书社,1995年。本书所引《将鉴论断》均出自该本。

[18]《四库全书总目》卷一百《将鉴论断》提要。

[19]包恢:《敝帚稿略》卷五,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20]《四库全书总目》卷一百《将鉴论断》提要。

[21]按:此段文字,《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本有讹脱,据国家图书馆藏明刻本残卷(存卷一至卷四)校对。

[22]参见许保林:《中国兵书通览》,第340页。(www.xing528.com)

[23]《中国兵书集成》编委会编:《中国兵书集成》第七册,解放军出版社、辽沈书社,1992年。本书所引《历代兵制》均出自该本。

[24]《四库全书总目》卷八十二《历代兵制》提要。

[25]邓广铭:《陈傅良的〈历代兵制〉卷八与王铚的〈枢廷备检〉——为纪念陈援庵先生诞辰110周年而作》,《邓广铭全集》第九卷,河北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500—506页。

[26]《温州新修学记》,《叶适集》第二册。

[27]《四库全书总目》卷八十二《历代兵制》提要。

[28]岑仲勉:《唐史余沈(外一种)》,中华书局,2004年,第332页。

[29]《中国兵书集成》编委会编:《中国兵书集成》第七册,解放军出版社、辽沈书社,1992年。本书所引《守城录》均出自该本。

[30]《四库全书总目》卷九十九《守城录》提要。

[31]《宋史》卷三百七十七《陈规传》。

[32]《三朝北盟会编》卷二百二,引汪若海札子。

[33]《宋史》卷三百七十七《陈规传》。

[34]《宋史》卷四百一《辛弃疾传》。

[35]按:本节所引《美芹十论》《九议》均采用徐汉明校注:《辛弃疾全集校注》,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2年。

[36]按:关于《美芹十论》的确切作年,史料记载不同。《宋史》本传谓稼轩乾道六年(1170)入对延和殿,作《九议》《应问》三篇及《十论》献于朝;明黄淮、杨士奇编《历代名臣奏议》及唐顺之《右编》均题“宋孝宗建康府通判辛弃疾进”,稼轩通判建康府在乾道四年至六年(1168—1170);清辛启泰辑《稼轩集钞存》题“乾道乙酉进”,乙酉为乾道元年(1165)。现代学者对此亦有争论,邓广铭、刘浦江认为,《美芹十论》当为隆兴二年(1164)夏秋始作,乾道乙酉写完奏进(参见邓广铭:《〈美芹十论〉作年考》,《辛稼轩诗文钞存》,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年;邓广铭:《辛稼轩的归附南宋和〈美芹十论〉的奏进——纪念辛稼轩诞辰850周年》,《杭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1年第2期;刘浦江:《辛稼轩〈美芹十论〉作年确考》,《古籍整理研究学刊》1990年第2期);蔡义江、吴熊和两位学者认为《美芹十论》作于乾道四、五年(参见蔡义江、蔡国黄:《辛弃疾〈美芹十论〉作年考辨》,《杭州大学学报》1979年第3期;吴熊和:《辛弃疾〈美芹十论〉作年考辨》,《古典文学论丛》第一辑,齐鲁书社,1980年);辛更儒认为《美芹十论》作于隆兴二年(1164)十一月宋金议和之前(参见辛更儒:《〈美芹十论〉的确切作年再考》,《浙江学刊》1997年第2期)。综观诸家论述,邓广铭、刘浦江、辛更儒诸先生之说更令人信服,《美芹十论》的撰著时间当为隆兴二年十一月宋金协议订立之前的宋金对峙时期,其进献朝廷的时间略在其后。《稼轩集钞存》所录《美芹十论》出自《永乐大典》,“乾道乙酉进”之说其来有自,故从其说。

[37]《四库全书总目》卷一百《美芹十论》提要。

[38]黎靖德编,王星贤点校:《朱子语类》卷一百十,中华书局,1986年。

[39]《宋史》卷四百一《辛弃疾传》。

[40]刘克庄:《辛稼轩集序》,《辛弃疾全集校注》。

[41]闵泽平:《南宋“浙学”与传统散文的因革流变》,浙江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70—71页。

[42]《中兴论》,《陈亮集》(增订本)卷二。

[43]《陈同甫王道甫墓志铭》,《陈亮集》(增订本)附录一。

[44]《上孝宗皇帝第一书》,《陈亮集》(增订本)卷一。

[45]《谢留丞相启》,《陈亮集》(增订本)卷十八。

[46]《方孝孺读陈同甫上孝宗四书》,《陈亮集》(增订本)附录二。

[47]宋濂:《倪朴传》,《倪石陵书》附。

[48]吴莱:《石陵先生倪氏杂著序》,《倪石陵书》附。

[49]宋濂:《倪朴传》,《倪石陵书》附。

[50]吴莱:《石陵先生倪氏杂著序》,《倪石陵书》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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