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的兵书注疏之作,完整保存下来的仅有施子美《施氏七书讲义》与郑友贤《十家注孙子遗说》两种,王彦《武经龟鉴》仅存残本,其余均佚。
施子美是孝宗淳熙年间武举进士,长期在武学中任教,《施氏七书讲义》就是他为武学生授课的教材。由于以武学教学与武举应试为主要目的,该书在形式上集篇目解题、字义训诂、句义串讲、章旨分析、战例印证于一体,从多方面、多角度诠释兵学思想,形成了较为完备的讲义体。
郑友贤《十家注孙子遗说》是在《十家注孙子》问世后,对十家之注“略而未解”者的补遗之作。作者以探求《孙子》微旨为目的,讨论了有关《孙子》的三十个问题,一定程度上深化了对《孙子》的理解,同时也丰富了兵学文献的注释方法和体例。
以上两部兵书注作都有存世本,我们在后文中还会详细论列,此不赘述。除了这两部注作外,南宋大部分兵书注都在流传过程中残缺或亡佚了,但从相关史料记载仍可见南宋兵书注作的一般情况。
王彦《武经龟鉴》。据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著录,“《武经龟鉴》二十卷,保平军节度使王彦撰。隆兴御制序。其书以《孙子》十三篇为主,而用历代事证之”[123]。该书今有残本,存国家图书馆。
王彦[124]是南宋一位重要将领,为吴璘部下,长期驻守川陕地区,曾在河池之战、剡家湾之战、陕西之战等重大战役中立有战功,官至保平军节度使。《武经龟鉴》之作当在隆兴初年,该书在隆兴二年(1164)进献朝廷后,孝宗亲自为之作序,以勉励这位战功卓著且深研兵学的将领。序中说:
古之有天下国家者未尝去兵。故曰:“天下虽安,忘战必危。”自司马之法坏,后之言兵者必曰孙武。观其消息盈虚合于天道,横斜曲直,应变无穷,可谓善之善矣。朕于此每有感焉,尝欲考古今之成败,较谋略之短长,以合于武,颁示诸将。庶政方繁,有所未暇。保平军节度使王彦以其所编次《武经龟鉴》来上,采掇前代已然之迹,著其得失,必取武书以验之,诚得我心之所同然者。斯亦勤矣。噫!文武一道也,三代以六卿命帅,汉以御史大夫护军,凡为将者,安可不学耶?霍去病谓顾方略如何者,此一时有激而云,非万全之计,不当以为法也。彦宜益懋勉,俾无愧于此书,岂不美哉?嘉叹之余,因题于篇首。[125]
孝宗序中说此书“采掇前代已然之迹,著其得失,必取武书以验之”,《直斋书录解题》称“其书以《孙子》十三篇为主,而用历代事证之”。从该书所存内容看,其体例是将《孙子》思想立为条目,如“将孰有能”“法令孰行”“势者,因利而制权也”等,然后选取历代战例加以佐证。以史例证《孙子》,注重通俗性、实用性,是此书的一大特点。这一特点显然很符合将领群体研读《孙子》的需要。也许正因如此,乾道三年(1167),孝宗将该书颁赐诸将。[126]
何畴《孙子解语》。据《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记载,绍兴六年(1136),“进士何畴献《孙子解语》,赐束帛”[127]。其他不详。
王自中《孙子新略》。王自中,字道甫,又作道夫,永嘉平阳人。《宋史》有传。少负奇气,自立崖岸。乾道四年(1168),议遣归正人,他以平民身份赴阙上书,由是闻名。淳熙五年(1178),登进士第,枢密使王蔺荐之于孝宗,但遭朝臣排挤,不得重用。宁宗庆元五年(1199)卒。(www.xing528.com)
王自中与永嘉诸学者关系密切,“其所学,大略类陈同甫,傲岸自喜,目无世人”[128],因此,《宋元学案》以之为陈亮同调。吕祖谦对他颇为赏识,“教诲往复八年”[129],陈傅良、叶適等也与他过从甚密。王自中关心时政,慷慨论兵,曾建议孝宗改革军制,大意为:仿唐府兵制建立“兵农合一”的兵役制度,辅之以普及的军事教育,“令天下皆设武学,立子弟所招效士,以收翘楚之才,文武并用,军民杂居,化民为卒,化卒为民,使其声势足以相接,密疏足以相维,四头八尾,触处为首”。[130]虽然这一主张未被采纳,却反映出他对军政问题的独到见解。
王自中注《孙子新略》[131]当在淳熙六年(1179)前后,他曾将此书寄与周必大,请他作序,但遭到了周必大的婉言拒绝。从周必大给他的回信中可以看出,《孙子新略》共三卷,在体例上似与一般的注释之作不同,分为本书十篇、末书二十八篇。[132]
陈直中《孙子发微》。陈直中,字颐刚,也是一位永嘉学者,与王自中、许及之、楼钥等学者都有交往,尤其与陈傅良关系最为密切。《孙子发微》不见于宋代书志记载,唯有陈傅良《止斋集》卷四十存有陈氏代序一篇,可以约略见其概貌。其文曰:
自六经之道散而诸子作,盖各有所长,而知兵未有过孙子者。春秋之季,天下将趋于战国矣。故武之书多权谋,儒者辄摈弗道,间有好其书者,又往往为之章句训解。夫兵事尚变,而欲以训诂求之,不亦陋乎?余自乾道乙酉不干有司之试,端居深念,今复岁矣。盖所观六经、孔孟二氏之遗书,由汉以来诸儒发明之者略备,余未能有所增益。间读十三篇,尚多余意,因以所闻于先君子与渡江诸将议论兵间事与己见,推武之说,附次其下。嗟乎!方天子明圣,养晦于外而拱手让中原者,五六十载矣。士大夫怀安,顾耻言兵。然则,余是书亦有为为之也。
从这则序文可以看出,陈直中科考不中,长期居于乡里。其注《孙子》当在孝宗淳熙年间。他不满于传统《孙子》注“章句训解”的模式,在体例上自开新路,结合南宋战争实践,参以己意,以阐发《孙子》兵学理论为主。陈直中此注成后,在友人中产生了较大反响,许及之赠诗曰,“注成兵法有奇志,闲过壮年应苦心”[133],楼钥也赠诗,有“博物曾经辨实沉,论兵更觉用功深”,“前朝折戟尚沙沈,志士私忧意向深。谋国未须先问陈,平戎要且务攻心”等句[134]。可知其注释在“攻心”等问题上当有突出论述。
叶宏《孙子注》。《处州府志·艺文志》《丽水县志》等据胡纮《叶公墓志》著录,称此注为乾道年间奉敕撰。《处州府志·人物志》记载,叶宏,字梦符,丽水人,乾道进士,为人倜傥,莅官明敏,任武学谕,注兵书,被褒赏,累迁太府少卿,总领江东军马钱粮。考察相关史料,可知叶宏为乾道八年(1172)进士[135],在淳熙六年至九年(1179—1182)间任淮西总领[136]。综合这些资料推断,《孙子注》当为叶宏任武学谕期间奉诏编纂,该书纂成后当在武学中颁行,但未见诸他书记载。
胡箕《孙吴子注》。胡箕,字斗南,庐陵人。《江西通志》称其著有《三传会例》《孙吴子注》,并遗稿三十卷。[137]据周必大所撰墓志铭,胡箕于绍兴十三年(1143)入太学,虽以通经赡文著称,却屡试不第,在太学中“或留肄业,或归省亲,往来四十年”,直到晚年才以朝廷恩典出仕,不数年而卒。所著《孙吴子注》等藏于家,可能并未刊行。[138]
以上诸家注释虽已不传,但从现存史料看,这些注释显示出一些共性特点。一是体例上不拘泥于文字训诂,有一定程度的创新,如王自中《孙子新略》分为本书、末书两部分,陈直中《孙子发微》不重“章句训解”,王彦《武经龟鉴》专以史事为证,等等。二是具有较强的现实取向,或援据古代战例,或结合当时战争,均以服务现实军事斗争为旨趣。这些特点与北宋诸注家有明显区别。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南宋时期,在统合前人《孙子》注释的基础上,形成了《孙子》的另一个重要版本——《十一家注孙子》本,该书收录了上自汉末曹操,下至两宋之交的张预等十家《孙子》注,末尾附郑友贤《十家注孙子遗说》,为后世兵学研究保存了丰富的资料。遗憾的是,《十一家注孙子》可能因为编订时间较早,未能选取上述南宋诸家的注释,这恐怕也是这些注本湮没无存的一个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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