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市场图画书选择中缺乏文化关照
媒介技术的兴起,使人们的阅读活动发生重要变化,不仅影响着公众的阅读方式,同时也在影响儿童和家长对阅读材料和内容的选择。媒介通过更为有效、更为巧妙的掩盖起来的教化与操纵的技巧提供了强有力的社会控制形式。对儿童阅读的控制之一就表现为图画书消费市场被各种各样的“推荐”与“书单”所笼罩。这些书单的推荐角度各异,既有阅读推广人、出版人、儿童文学作家等个体推荐,也有图书馆、文学研究所、教育研究所、出版社等组织推荐,这些都为消费者进行图画书选择提供了一定的参考。但在这些颇具分量的推荐中,只有个别推荐关注了民族性,要求“中国作者创作的图书应超过一半”,多数推荐中并未将“文化”因素列入参考依据。更加值得关注的是图书的互联网消费,使网络上出现各类型的图画书排行榜,公众的图画书选择已经开始被媒体所裹挟;网络发展和自媒体技术的兴起,育儿论坛、微信圈、QQ群等媒体平台更是流传着各式各类的“××推荐”。这些缺乏科学性的推荐书单对家长的购买行为造成了巨大影响,使图画书消费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媒体控制下的一种风潮,消费主义驱使下的商家和消费者均狂热于图画书阅读形式,而忽略了文化关照。
(二)外版图画书内容中浸入隐性文化
尽管东方与西方、传统与现代不断地展现着对立和冲突,但全球化的传播、文化差异性的逐渐消亡已成为客观现实。这种趋势同样也发生在儿童身上。当下的中国儿童不仅怀抱着以西奥多·罗斯福命名的泰迪熊,同时也在“美国畅销人格教育图画书”《我不叫亚历山大》和《我不叫伊莎贝拉》中阅读着美国的国家史,浑然不觉地接受着异邦文化。由于美国文学带有强烈的国家印记,经常表现为国家叙事,参与美国民族身份和文化特性的建构。[9]因而,在美国图画书中随处可见国家符号,例如《大卫,不可以》中背景电视上和大卫扮演的“超人”形象,以及作为引领故事走向高潮的美国国球“棒球”。
图3-1 《大卫,不可以》插图
图画书同时也在展现着不同文化下的图腾、传说和信仰。在引进版图画书中,猫头鹰可谓常客,但这一形象在我国传统儿童文艺作品中却甚少出现,因为它被视作死亡和黑暗的象征,被称为不祥鸟、报丧鸟、逐魂鸟。而在西方文化中猫头鹰的境遇则完全不同,它是智慧女神雅典娜的化身,代表着智慧,是预言家和神灵。因此《我爸爸》中会说:“我爸爸像猫头鹰一样聪明。”很多外国图画书作品还将本民族传统故事融入其中,如《晚安,月亮》《我爸爸》中所展现的童谣Hey Diddle Diddle的场景。日本的图画书作品中也常常出现日式传说和人物,例如“雷神”。
异国的服装、饮食、建筑、节日等文化符号也正在通过图画书迎面扑向儿童。尤其是日本图画书,在创作中对大和文化的表达从来都不遗余力。图画书中的人物常常穿着和服,图画书的背景常常渲染日式风光,日式建筑风格在画面中表现突出,一些带有日本标记的符号也常出现在图画书中,例如“晴天娃娃”和“忍者”。当前国内与儿童饮食有关的图画书大多为日本引进,酱汤、纳豆、饭团、寿司等日式符号随处可见。除此以外,松饼、汉堡、寿司、三明治、热狗、派、比萨、下午茶等与饮食文化相关的内容,圣诞节等西式节日内容充斥于各类引进版图画书之中。(www.xing528.com)
引进版图画书的主人公形象也大多散发着西式风情。在中国文化中并不被广泛喜爱,甚至常常扮演反面角色的鳄鱼、河马、獾、猫头鹰、猩猩、狼、青蛙、鼹鼠、毛毛虫和各式各样的小魔怪成为图画书主人公,而猴子、松鼠、小羊、小猪、熊猫这类或灵气逼人,或憨态可掬的中式卡通形象日渐式微,正在逐渐淡出小读者的视线。相比孙悟空,儿童读者可能更熟悉超人、奥特曼、托马斯和巴布工程师。引进版图画书正通过故事、人物、背景隐蔽地传播着西方的生活方式和文化,由于中国传统图画书和中国作家新创作的原创图画书在国内畅销图画书中不占主流,儿童中华文化认同的空间在图画书世界中正被渐渐挤压。
(三)我国原创图画书文化传承意识已开始觉醒
加强图画书的原创力是改变当前我国图画书市场西方话语霸权的根本途径。[10]在文化部门和出版单位的支持下,一些本土优秀作家、画家和作品开始涌现。以熊亮、周翔为代表的一批原创作者力求通过图像诠释传统与文化,创作出版的《兔儿爷》《年》《京剧猫》《好玩的汉字》《荷花镇的早市》等作品,对中国原创图画书进行了大胆探索,取得了不错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接力出版社、二十一世纪出版社、海豚出版社、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五洲出版社、人民教育出版社等一些具有前瞻性的出版社开始大力支持原创图画书出版,由海豚出版社精心打造的原创科普图画书《这就是二十四节气》,知识出版社以中英文双语形式推出的《中国传统故事美图画书》,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以“走出去”为目标的帮助外国孩子学习汉语的《中文小书架》等销售成绩斐然。但不容否认的是,我国当前原创图画书在选题、创作上较为生硬地模仿西方,对经典文艺作品再度包装,形成古典名著图画书系列和文学作品图画书版等现象依然较为普遍。一些具有前瞻性和探索性的优秀原创图画书作品,在对传统的诠释上依然略显生硬,由于过于注重文化传统的传达,而难以有效地将文化性与故事性、儿童性、趣味性和时代性结合起来。
值得关注的是近年来在出版社的精心培育下,一些优秀图画书作家、作品开始涌现。例如,接力出版社出版的《不要和青蛙跳绳》等作品,既极具童趣,同时又巧妙地渗透了中国式对“爱”的隐晦表达等文化元素。我国图画书的文化传承意识刚刚开始觉醒,中华民族丰富多样、形态各异的文化资源正逐步在很多图画书中得到体现。
图3-2 《不要和青蛙跳绳》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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