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复审：穆特萨迪格案细节回顾

（一）对穆尼尔·穆特萨迪格的初审

2001年11月28日，德国警方在汉堡大学拘留了一名叫穆尼尔·穆特萨迪格（以下简称穆特萨迪格）的摩洛哥人。他被怀疑为本·拉登的基地组织设在德国汉堡的分支成员之一，为“9·11”袭击事件中的劫机犯提供后勤支持。^[132]2002年8月，德国联邦检察官在汉堡地区法院对穆特萨迪格提出指控。^[133]检察官指控穆特萨迪格为恐怖组织—　汉堡分支组织—　的成员，是谋害纽约及华盛顿的3116名公民的从犯。检察官所提供的主要证据是：2000年穆特萨迪格参观了基地组织在阿富汗的训练营地；穆特萨迪格与一些劫机者同属汉堡大学的学生并且是朋友；他拥有劫机者马尔万·谢西（以下简称谢西）在德国汉堡地区的银行信用卡，当谢西在美国参加飞行训练时，穆特萨迪格为他汇款。以上证据足以表明穆特萨迪格知道“9·11”袭击事件的内容，并作为后勤人员支持劫机犯。^[134]

穆特萨迪格的律师则指出，穆特萨迪格虽然为谢西汇过资金，但他并不知道这资金的用途。他还向汉堡地区法院提出申请，要求两名证人出庭作证。其中一名证人叫拉姆齐·本·希布赫—　正在美国的监狱中。第二位证人叫穆罕默德·海达·扎马—　被美军监禁在叙利亚。他声称这两位证人能够洗清穆特萨迪格的冤屈^[135]。德国汉堡地区法院向德国政府部门提出请求，但德国政府部门拒绝提供有关信息。汉堡地区法院并没有提出质疑。相反，法院接受了德国联邦情报局一位官员的证词，即披露这些信息将会损害德国在国际情报交流中的声誉^[136]。

汉堡地区法院认为检察官目前所提供的证据就能够证明穆特萨迪格有罪。2003年2月19日，法院判处被告人穆特萨迪格有期徒刑15年，这在德国法律中属于最重的刑罚。一审结束后，穆特萨迪格的辩护律师向德国联邦高等刑事法院提出了上诉，质疑德国政府拒绝让被告人获得拉姆齐·本·希布赫的证词的做法，认为穆特萨迪格没有享受公平审判的权利。^[137]

（二）阿布德甘尼·穆祚迪案

德国汉堡地区法院对阿布德甘尼·穆祚迪（以下简称穆祚迪）案的审理开始于2003年8月。此案与穆特萨迪格案有许多相似之处。穆祚迪也是摩洛哥人，也在德国汉堡大学学习，也被检察官指控为恐怖组织—　汉堡分支组织—　的成员，是谋害纽约及华盛顿的3116名公民的从犯。检察官所提供的主要证据是：穆祚迪为部分“9·11”事件的劫机者提交现金；为基地分支的其他成员提供住所；曾经参观过本·拉登的位于阿富汗的训练营地；负责“9·11”事件的首要策划者穆罕默德·艾塔在德国的公寓的电话、信件。以上证据证明穆祚迪知道“9·11” 袭击事件的内容，并作为后勤人员支持劫机犯。^[138]

穆祚迪的辩护律师则指出，穆祚迪所转移的现金与“9·11”事件之间有没有任何联系。这些现金是寄给他的一位朋友—　哈贝施先生的。^[139]与穆特萨迪格案一样，穆祚迪的律师向法院提出申请，要求获得证人拉姆齐·本·希布赫的证词，并声称拉姆齐·本·希布赫的证词能够证明穆祚迪并不知道“9·11”事件的计划内容。然而，尽管有来自汉堡地区法院的请求，但在案件审理初期，德国政府部门拒绝向法院提供有关拉姆齐·本·希布赫的供词，理由是美国政府虽然已经向德国政府部门提交了对拉姆齐·本·希布赫讯问记录的摘要，但其要求德国政府禁止使该讯问记录进入法院程序。德国政府部门也坚持，公开这些信息将会损害德国执法部门与美国执法部门之间的合作。(www.xing528.com)

但是，随后的审判却出现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转折点。2003年12月中旬，德国汉堡地区法院收到了来自德国联邦刑事调查局的一位匿名官员发来的一份传真。这份传真的内容概括了美国政府对一位神秘证人的讯问记录。该传真指出，一个在美国监狱中的恐怖嫌疑分子在被讯问时已经交代，穆祚迪没有意识到或参与“9·11”事件。只有自杀式飞行员—　穆罕默德·艾塔、谢西、哈姆扎·阿勒·加马蒂，以及拉姆齐·本·希布赫知道劫机计划。但传真中没有提到证人姓名与讯问时的具体地点。这份传真也指出，提供信息的嫌疑人的动机值得怀疑。^[140]

对于这份传真内容，法官鲁尔指出，虽然不可能证实这就是拉姆齐·本·希布赫所提供的供词，但法院相信拉姆齐·本·希布赫就是传真上所说的证人。因此，穆祚迪尽管与汉堡分支组织成员有过联系，但他极有可能并不知道具体计划。检察官对新的证据表示怀疑，声称拉姆齐·本·希布赫—　目前被监禁在美国的位于古巴的关塔那摩湾海军基地监狱中—　无非是想保护他的同伴。然而，汉堡地区法院还是撤销了检方的指控，指出“被告不必承担因证据缺失而产生的责任”^[141]。2004年2月，穆祚迪被无罪释放，

（三）穆尼尔·穆特萨迪格案的重新审判

就在穆祚迪被无罪释放后的一个月，德国联邦高等刑事法院推翻了对穆特萨迪格的定罪。^[142]其理由是汉堡地区法院在缺乏证人拉姆齐·本·希布赫的证词的情况下，就对穆特萨迪格定罪并判刑，因此被告没有获得公平的审判。汉堡地区法院被要求重审此案。

在2004年8月汉堡地区法院重新审理该案期间，德国政府反复向美国政府施压，要求美国政府向德国法院提供证据，允许拉姆齐·本·希布赫本人作为证人出席作证，并指出如果美国政府不同意的话，则将损害法律程序的进程。迫于德国政府的压力，也迫于穆祚迪被无罪释放的压力，美国政府不得不向德国法院提交一份讯问记录的摘要。然而，美国政府向德国法院提交这份证据时正值阿尔布莱格监狱丑闻爆发时期，德国媒体及民众质疑美国政府所提交证据的可信度，甚至提出没有必要再将穆特萨迪格定罪。汉堡地区法院指出：这份证据中没有包含拉姆齐·本·希布赫被讯问的具体细节，也没有指出是否使用酷刑或其他强调手段迫使其招供。因而，法院依然无法确定穆特萨迪格是否真的直接参与了“9·11” 袭击计划。由于缺乏美国政府的合作，德国检察官在好几个月内一直难以有所作为。最后，德国检察官不得不减少对穆特萨迪格的指控—　放弃了谋害罪指控。2005年9月中旬，汉堡地区法院判处穆特萨迪格有期徒刑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