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在生物学教科书中看到过类人猿的进化图,它们开始直立行走,失去皮毛,最后变成人。不过,这幅画缺少了一些东西——一些很少有人注意到的东西。这个人没有穿衣服!在现实中,这就像一个穿着小丑服装的杂耍猴子一样“不自然”。
德国哲学家阿尔诺德·格伦(Arnold Gehlen)将智人称为“Mangelwesen”:有缺陷的生物。与其他动物相比,我们的适应能力很差,结构很原始,还发育不全。然而,我们已经证明了自己能够在和所有其他先天装备更好的物种的竞争中生存下来。格伦观察到,人类拥有一种极其重要的品质,这恰巧是其他动物所缺乏的:我们有劳动能力,能够通过劳动来改造周围的环境。其他动物有特殊的器官、天赋和反应能力,使它们能够在特定的环境中生存。与其他动物不同,人类不受任何特定环境的限制。我们没有去适应环境,反而学会操纵我们身边的环境,使环境能更好地满足我们的需求。鸟类和海狸也是这样做的,它们筑巢筑坝,但是我们走得更远。人类这个物种的特征意味着完美的人类栖息地根本不存在。我们生来就是文化生物。
在我们的理解中,“文化”就是一切由人类创造的东西。英语的“文化”(culture)一词来源于拉丁语中的“文化”(cultura),它来源于培养(colere)一词:培养、耕耘、荣耀、滋养。传统意义上,人们认为文化是与自然相对立的概念(自然是与生俱来的,自发产生的,其中没有人的主导作用),它是人类活动的组成部分,并赋予人类活动象征意义。罗马人有一个词语叫作“agricultura”,也就是耕种田地。艺术、戏剧、文学、建筑和哲学意义上的“文化”概念只是在公元前45年左右才被广泛认可。在西塞罗(Cicero)的《图斯库兰辩论集》中的一段对话中,一名学生质疑哲学的有用性,因为“一些有成就的哲学家过着可耻的生活。”西塞罗回答说:“正如不是所有耕地都会丰收……也不是所有培育过的头脑都会结出果实……尽管如此,哲学依旧可以修炼灵魂。”
人类拥有独一无二的文化能力,通过这种能力,我们可以与周围的环境互动。我们是创造者,这是人类本性的一部分,它区分了人类和其他物种,因为我们比其他动物更好地使用了这种能力。从这个角度来看,生物技术不是对传统的打破,而是完全合乎物种发展逻辑的一步。人类在生物学上的能力使我们能够设计出生物学预设以外的东西。农业、小黄瓜、素食熏香肠——几个世纪以来,人类一直在使用杂交育种(基因工程是其中的一个延伸)来操纵植物和动物。我们对环境的改造技术已经变得如此纯熟,以至于我们开始把自己的身体看作是可以塑造和操纵的系统。
环顾你所在的房间,找出里面最富有自然气息的东西。仔细瞧瞧,那就是你。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完全由人类设计好的世界里。相对来说,人体本身还没有被人类改造过。如果一个来自中世纪的婴儿在现代家庭中成长,他可能会像其他现代孩子一样长大成人。生物进化比文化进化慢得多。但这种情况还会持续多久?在过去的几千年里,人类的聪明才智彻底改变了我们周围的世界。你在任何现代城市都能找到的玻璃墙、混凝土墙和不锈钢墙,它们在我们史前祖先的世界里是不存在的。人类使用的工具从石斧一直发展到智能手机。科技在一步步变得强大而精确,以至于我们已经开始把它们应用在自己身上。而在我们结束之前,我们将彻底改变人类的生理构造,就像我们改变周围的环境一样。(www.xing528.com)
医疗技术使人类越来越善于保养自己的身体。通常情况下,当我们的身体出现缺陷时,我们可以检测到病源并设法修复缺陷,因此,人类的寿命比过去长得多。医疗技术发展的下一步就是要超越现状,我们不只要保养身体,还要真正地改善它们。人体增强领域并不会止步于维持人类本身的状态,而是要积极对自然的人体进行改造。你想要减少生病的概率吗?想要更好的记忆力吗?想要更敏锐的感官?来一双翅膀怎么样?
人类的改造能力在诸如超越人类极限这样的活动组织者眼里几乎没有限制。“突然之间,技术赋予了我们力量,我们不仅可以操纵外部现实(物质世界),而且可以操纵我们自己。我们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任何人……所有的野心都将成为现实,无论我们的想法有多么奢侈,多么奇特,都不会再被认为是疯狂的或不可能的。在这个时代里,你最终能够做到想做的一切。”这种对改造能力无限的信仰十分乐观且富有野心,不过它也有点儿天真。一个常见的也经常是致命的逻辑错误,就是在寻求进展时混淆了可操作性和整体的改造能力。迈克尔·杰克逊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这位月球漫步的流行歌手获得了一种普通人只能渴望的失重状态。毫不奇怪,他抓住了这个机会来改变自己的外表。经过数十次昂贵的外科手术,杰克逊的脸终于完全失去了正常的状态,而要挽回这种损伤是不可能的。
我们能够在更基本的层面上操纵人体结构,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身体是完全可以被改造的。我们的身体中还有很多未知的奥秘。在我们对操纵人体结构热情的、有时过于自信的欲望中,我们几乎总是会遇到不可预见的副作用,这些副作用会导致意想不到的最终结果,或好或坏。想象有这样一个孩子:你可以通过规则、教育或抚养来操纵他,但最终他只能在有限的程度上证明其被改造性,因为他拥有自主权。无论我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首先,我们都不能高估自己。目前,由我们改造能力带来的可能性也许会使我们进步,但也可能引发巨大的问题。“扮演上帝实际上是在玩火,”罗纳德·德沃金(Ronald Dworkin)说,“但自普罗米修斯盗火之后,我们人类就一直在进行危险的探索。我们玩火自焚,并承担后果,因为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就成了面对未知事物时只会退缩、不负责任的懦夫。”关于合成生物学和基因工程的争论不应该集中在我们是否应该去做,而应该集中在我们应该如何去做。我们今天所做的选择可能会影响到未来的所有世代。在我们开始塑造人类之前,我们需要决定我们想要并且能够在进化的舞台上扮演什么角色。我们稍后将更深入地探讨这个问题。现在,我们需要深入研究自然和技术之间不断变化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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