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拼命坚持奥斯特瓦尔德斯普拉森是一片未经破坏的荒野,我们还不如把它当作一所自然剧院:有真实世界一样大小的人类生活做剧目背景,其中的野生动物都是演员。我们渴望一片未被破坏的风景,自然剧院让我们产生了一种错觉,让我们觉得我们真的拥有这样一片风景,但到头来,人类才是发号施令的人,不管我们喜欢与否——即使这意味着如果人类明天全部灭绝于某种神秘的病毒,水泵会停止工作,保护区在几天内就会被淹没在水下——但在今天,我们还是掌控者。即使我们希望事情有所不同,人类以某种形式进行操纵仍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在这个剧院里,赫克牛——复生的野牛——无疑是主要的演员之一。在原始的史前草地景观中,像欧洲野牛这样的大型食草动物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对于自然建设者来说,不幸的是,原始的欧洲野牛早已灭绝:最后一只在1627年死于波兰。今天的赫克牛的名字和它们的存在要归功于赫克兄弟,他们是纳粹时期德国两个动物园的园长。欧洲野牛在史前的洞穴壁画中被描绘出来,并被罗马人视为战利品。欧洲野牛的尊贵地位使得赫克兄弟决定让它们重返人间。由于DNA测序技术在1933年还不存在,兄弟二人以古老的绘画作为繁殖计划的基础,并使用西班牙斗牛作为繁殖种群。从外观上看,赫克牛很像欧洲野牛,不过原来的野牛肩高可达6英尺[3],比再生的复制品要大得多,结实得多。尽管如此,在奥斯特瓦尔德斯普拉森自然剧场中的牛群依然充满活力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在自然资源保护主义者的命令下怡然自得地吃着草。
我们对自然的感知并不总是充满浪漫气息。在人类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大自然都体现为一种反复无常的元素力量,它可以为人类提供很多,但会同样轻易地再次把它们夺走:干旱可能毁掉你的收成,暴风雨会毁掉你的小屋,火山或洪水能毁掉你的整座村庄。值得注意的是,西方对自然世界的浪漫化只是在19世纪后期的工业革命中才真正开始。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迁移到城市,置身于远离自然的地方,他们开始能够以一种毫无保留的感性方式来看待自然。当马鹿被饿死、鲸鱼被冲上海滩、小鸭被摇晃致死时,最震惊的还是城市居民。农民、牧羊人和其他乡村类型的人对这些事情往往看得更为平淡。城外的草更绿,人们只有在失去某样东西之后才会真正开始热爱它。我们通过一个复古的滤镜来观察自然。它总是被描绘成一个失落的世界,它只有在消失之后才会出现。但是如果你有办法,你为什么不把失落的世界带回来呢?
2017年夏天,荷兰最大的环保组织——荷兰自然遗迹保护协会(Natuurmonumenten)的负责人马克·范登·特维尔(Marc van den Tweel)带我一睹了荷兰自然剧场背后的迷人风光。我们一小群人从莱利斯塔德(Lelystad)乘快艇到马克梅尔湖(Markermeer Lake),参观一个未来的自然保护区,那里还没有对公众开放。通过手机的GPS(全球定位系统),我查看了该地区的地图和卫星图像。在手机上你所能看到的只有水域,但是我们却实实在在地走在了荷兰自然遗迹保护协会在湖中开始建造的群岛上。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玛克旺德(Marker Wadden)群岛将发展成为一个有吸引力的自然保护区,一片属于候鸟和自然游客的绿洲。但这里的建设尚未完成。在我们访问期间,我们需要依法戴上安全帽。按照官方的说法,这个未来的自然保护区现在仍然只是一片建筑工地。巨大的景观打印机正在喷洒沙子,以一种精心设计的、异想天开的模式来建造这些岛屿。我可以想象30年后一日游的游客们来到这里远足,想象他们身处风景优美的荒野之中的情景。
最重要的是,自然的概念似乎是约定俗成的。我们约定把乡村的这部分叫作自然,其他部分则不叫自然。就像裸体海滩一样,人们在其他任何地方都穿着衣服,但在裸体海滩上脱掉衣服裸体走动就突然变得很正常。我们倾向于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自然。我们把自然指定为类似这样的地方,在它周围筑起栅栏,星期天在里面徒步旅行。尽管我们需要允许彼此有一些幻想,但这种有限的自然景观无助于我们解决当前有关气候变化和生物多样性的问题。在接下来的章节中,我将尝试描绘一幅更丰富的自然图景。(www.xing528.com)
【注释】
[1]1英里≈1.61千米。——译者注
[2]1平方英寸≈0.65×10-3平方米。——译者注
[3]1英尺≈0.30米。——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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