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观点所认为的定窑装饰图案受到了缂丝影响,而缂丝的图像直接来源于宫廷的花鸟画,从前述花鸟画、缂丝、定窑图像三个图像对比的例子中我们不难看出,无论是从图像的内容还是构图,三者具有较强的相似度,不难看出花鸟画对定窑装饰所产生的影响。那么问题也随之而来,缂丝工艺技法复杂精致,多出现在宫廷之中,且以写实生动的绘画作品为稿本创作,使其成为可供观赏、陈列的艺术品,这点不难理解,而定窑瓷器主要为日用器,花鸟画可以从多大程度影响到定窑瓷器上呢?
定窑与汝官哥钧四窑并称为宋代五大名窑,虽然五大名窑的说法最早只出现在明代,学界也还存在很多争论,但这一说法已被大多数人所接受,也能从一定程度上体现出定窑的地位。
关于定窑在宫廷中使用最直接、最著名的记载就是宋徽宗政和年间因定窑有芒而下令汝州造青瓷器。顾文荐《负暄杂录》提到:“本朝以定州白磁器有芒,不堪用,遂命汝州造青磁器”〔20〕;另陆游《老学庵笔记》也有“定器不入禁中,唯用汝器,以定器有芒也”〔21〕的记录。定窑停止贡御,但这也恰恰反映了至少在北宋末年徽宗朝以前,定窑是一直在宫廷中有所使用的〔22〕,例如《宋会要辑稿》食货五二之三七:“瓷器库在建隆坊,掌受明越饶州定州青州白瓷器以给用”,就说明了定窑白瓷被纳入官方的瓷器库,供宫廷使用。考古材料也证实了定窑在北宋宫廷的使用情况,2009年河北省文物研究所联合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对曲阳县涧磁村定窑窑址进行了考古发掘,在北宋晚期的底层中出土了带有“尚食局”和“尚药局”款识的器物〔23〕,为北宋宫廷定制的产品。
进入金、南宋对峙时期,定窑为金所属,产品的质量和数量继续提高,而且从考古发现的纪年材料来看,金代定窑的器形和纹饰都延续着北宋末年的风格〔24〕,两者的区分比较困难。《大金集礼》卷九记载:“天眷二年奏定公主礼物。依惠妃公主例,外,成造衣襖器用等物:……定瓷一千事”〔25〕,从这则文献中我们能够看出在金代,定窑产品依然进入宫廷,供皇室贵族使用。(www.xing528.com)
在南宋都城临安出土了大量的定窑瓷器,很多都是发现在官署遗址〔26〕,如南宋太庙遗址〔27〕、府学遗址〔28〕、恭经圣仁列皇后宅遗址〔29〕等。另外在杭州的临安城遗址中还发现了一定数量的带宫殿、机构等名称的有刻款瓷器标本,如“奉华”“殿”“苑”“寿成殿”等,很多都是定窑器,有些还可以与博物馆的传世品相应对〔30〕。这些定窑瓷器除了一部分可能是靖康之变后宋室南迁从北方带到临安的,其他大部分都应是金代控制下的定窑所生产,应是宋金隆兴和议(1164年)后通过边境贸易进入南宋临安城和宫廷的〔31〕。
通过文献和考古材料,我们了解了定窑在宋代宫廷的使用情况。作为日用器的定窑与作为赏玩的花鸟画同处于宫廷之中,给两者的影响与互动提供了可能。那么作为花鸟画的创作者和欣赏者的宋金皇室和上层人士,有没有可能将自己喜爱的花鸟画图像移植到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瓷器上呢?抑或说宫廷中所使用的瓷器是否存在着“宫廷制样”?
中国古代社会所使用的器物绝大多数情况下能够反映出使用者的阶层,主要是通过器物的材质和纹饰来展现。就器物的纹饰而言,宋代有专门设计官方纹样的文思院以及掌管“造服用之物”的后苑造作所,都属于官府或宫廷手工业,直接服务于皇帝,而作为手工业的制瓷和缂丝,它们的纹样也都受到文思院、后苑造作所的影响〔32〕。宋代宫廷画院的花鸟画体现着皇帝的品位与喜好,会影响到官方纹样的设计,前述孔雀山石图、莲池鸳鸯图等图像就是很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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