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主义写实风格的莲纹，在唐代长沙窑的画花上，已有出现（如图3）。与此同时，一些长沙窑瓷器上还出现了单独描绘的水鸟、涉禽，从姿态和表现手法上来看，都属于自然写实的一路。所以，长沙窑器物上写实风格的莲纹、水鸟纹表现，应是宋代瓷器莲凫纹的滥觞。
图3 唐代长沙窑绘莲纹壶
另一方面，宋代瓷枕上流行的莲凫纹，更多地应是受到宋代花鸟画的影响。花鸟画自从五代发展成熟以来，进入宋代后，呈现出更加生机蓬勃的局面；而荷塘凫纹，成为花鸟画中最为常见的题材。在北宋宣和年间官方主持编撰的宫廷藏画著录《宣和画谱》中，存在大量这样的记载。如“卷十六·花鸟二”“赵孝颖”条下有：“莲陂戏鹅图一，莲塘水禽图一”；“赵士雷”条则有：“莲塘群凫图一……夏塘戏鸭图一，夏溪凫鹭图一”。又如“卷十八·花鸟四”“崔白”条载：“（崔白）善画花竹羽毛、芰荷凫雁……之类，尤长于写生，极工于鹅。”其画作有：“荷花家鹅图一，荣荷家鹅图二……秋塘群鹅图三，秋塘双鸭图二，秋荷群鸭图一……秋荷野鸭图四”，等等。此外，崔悫、赵令穰等都有荷塘凫纹的画作见载。如图4“南宋冯大有太液荷风”和图5“宋代佚名秋塘双雁”也是类似的作品。这些荷塘水凫题材的作品，无不以自然主义的写实手法，生动描绘出凫鸟在大自然中、在常居的水生环境中的真实情态。
图4 南宋冯大有太液荷风图（局部，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图5 宋代佚名秋塘双雁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www.xing528.com)
而宋代艺文兴盛，文化氛围整体崇文尚雅，工艺美术和纯艺术之间呈现出雅俗共赏、雅俗合流的态势。正是在此大环境下，工艺器物积极向绘画汲取灵感——在装饰上吸收花鸟画的创意与表现手法，瓷器上出现大量写实描绘的莲凫纹，就不足为怪了。
不过，如果我们仔细考察宋代各种瓷器上的莲凫纹装饰，会发现它们主要出现在磁州窑、定窑和耀州窑的器物上。又值得注意的是，除了磁州窑以外，定窑和耀州窑的莲凫纹样都相当简单。例如，定窑的莲凫纹通常用刻花表现（如图6），寥寥几下，十分简洁概括；而耀州窑的刻花莲凫纹则更多省笔，并趋于图案化。所以相比之下，在宋代各个窑口中，就数磁州窑上的莲凫纹出现最多，在表现上也最为自然、细腻、写实。
图6 宋代定窑白瓷盘上的刻花水鸭纹描绘〔5〕
而值得特别指出的是，据笔者考查，大部分莲凫纹正是出现在瓷枕——这一磁州窑的代表产品之一上，在磁州窑的碗、盘、瓶、壶上莲凫纹虽有出现，却远不如瓷枕上那么集中。那么，莲凫纹在瓷枕上的大量出现，纯属巧合，还是有着值得进一步探究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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