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7月4日,上海《申报》报道日本赔偿舰抵沪的消息同时,还另作预告,即中国海军将在6日正式举行接收日偿军舰仪式。
当时停泊到上海高昌庙前黄浦江上的日本赔偿舰,以“雪风”号的排水量最大,舰体规模也最壮观,也由此被中国海军选作日本首批赔偿舰的象征、代表,先期被命令移动到江南造船所岸边,靠泊在江南造船所第一、第二号船坞间的岸边,其余日舰则仍然停在江中。之所以选定该处,一则因为两座船坞间有较大的空地,足够举行大规模的聚会活动,另外则因为该处岸上刚好有一座水泥碉堡,距离“雪风”新的泊位约50米,恰好可以将这座碉堡当作主席台。
靠泊在江南造船所码头,处在中国军舰监视中的“雪风”号
1947年7月6日赔偿舰升旗仪式现场
在发表讲话的海军第一基地司令方莹
7月6日星期日如期来临,从上午8时许开始,参加受降仪式的人员即陆续进场。中方受降代表为海军第一基地司令方莹海军少将,嘉宾则有国民党上海党部主委方治、上海市市长吴国桢代表张彼得、盟军送舰联络官哥沙等,与会的中国海军官兵还有千余人。所有参加人员,以岸边的水泥碉堡主席台为起点向后按序排列。主席台附近还张挂了写有“接收赔偿军舰升旗典礼”的白布。方莹、方治、张彼得等站立于主席台之上,接舰官员眷属和社会各界代表、中国海军官佐、士兵、仪仗队、军乐队等都在主席台周围排列。至于送舰来华的日方人员,则被命令在主席台之前的右侧方列队,也处在所有中方与会人员的面前。
上午9时仪式正式开始,中国海军军乐队奏过中国国歌之后,家世里带有北洋海军历史背景的方莹面朝“雪风”舰,“以亢奋之声调,在麦克风前致辞”,所讲的内容则超出在场人士,尤其是在场“闭目垂首,似有无限感伤”的日本人员的想象。方莹讲话的主旨并不是一味的谴责日本人民,而是强调和平之重要和公理战胜强权之必然,谈及日本赔偿舰到来对于中国的意义,方莹感慨为“吾人今日获得赔偿军舰,并不以战利品而夸耀,但此一事实,足为正义必能伸张的确证”。[12]
中国国旗升上“雪风”舰桅杆的一瞬(www.xing528.com)
中国海军代表方莹在接收日本赔偿舰文书上签字
方莹致辞完毕,9时15分海军司仪官高呼“下日本旗!”全场所有人员起立,面向“雪风”舰鸦雀无声。旋即,悬挂在“雪风”舰前桅杆之巅的日本国旗、俘虏旗被缓缓降下。9时20分,司仪官高呼“升国旗!”随着国歌奏响,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徐徐升上了“雪风”的桅杆之巅。在全场中国海军官兵的敬礼中,这艘为日本的侵略国策而生,在太平洋转战多地,又最后亲历了日本军国主义失败可耻下场的日本海军幸运舰,犹如凤凰涅槃般重生成了一艘中国海军的军舰。与此同时,黄浦江上的其他7艘日本赔偿舰也一一如例降下日本旗,换挂中国国旗,成为中国海军的军舰。由于中国海军此时尚未选择、准备好各日本赔偿舰的舰长、舰员人选,对于新接收的各舰临时根据其排水量,从大到小排序依次命名为“接字第一号”至“接字第八号”,“雪风”舰以其吨位最大,被命名为“接字第一号”,简称为“接1”舰。
6日上午的活动中,又相继举行了方莹代表中国海军总司令桂永清在接收文书上签字,以及国民党上海党部和上海市代表致辞等程序,至上午10时许告成,而后海军招待各界登上“接1”号参观。日方的送舰人员则退回“若鹰”号,于中午11时仍然在中国海军联络官钟汉波和美军联络官哥沙的在舰监视下驶返日本,准备下一批赔偿舰的驾驶来华事宜。
在“接1”号招待各界参观时,一位记者在舰上四处观察,发现该舰虽然吨位极大,但是没有武备,且舰况堪忧,舰上各处凌乱不堪,而包括舱面上的鱼雷运输轨道等部位已是锈迹斑斑,认为这艘军舰重新武装和整修必然需要花费很长时间。不过在当时大量现成的美国援助舰到来的情况下,中国海军一方面人员不敷调配,另一方面对整修日本赔偿舰既没有硬件条件,同时也并没有迫切的需求,与刚刚争取和得到日本赔偿舰时中国方面表现出的无限激情迥异的是,仪式过后远来的“接1”号“雪风”与其他日偿舰即被打入冷宫,成了闲置的保管舰。又担心这些日偿舰终日停泊在黄浦江上有碍通航,后将其拖航迁移到了吴淞口外的海上聚集停泊,处于闲置无维护的封存状态,与此前在日本充当特别保管舰时几乎没有差别,其隶属上则仍然在海军接舰处名下。原本包括“接1”在内的日本赔偿舰来华时都是经盟军总部挑拣,处于可航行状态,但在吴淞口外海风中的长年荒置,使得很多军舰的舰况变得极其恶劣,乃至于不堪航行使用。
美术作品:中国海军接收后的“雪风”舰。创作:王益恺
“接1”号被闲置的命运到了1948年开始出现转机,当年5月1日该舰得到正式舰名,被命名为“丹阳”号,定舷号为“12”,舰级定为驱逐舰。[13]“雪风”的新名取自江苏省丹阳县的名字,而从此开始,也开启了民国海军以带有“阳”字的地名命名驱逐舰的传统,成为后来家族庞大的“阳”字舰的首舰。
同年的10月1日,“丹阳”的编制被暂时列在海防第二舰队名下,隶属其驱逐舰部队,即海防第二舰队的第四队,和同为日本赔偿舰出身的“衡阳”“惠阳”编在9分队。[14]尽管名义上成为了正式的驱逐舰,但“丹阳”实际上的境遇并没有任何改变,还是继续荒泊在吴淞口外,舰上的装备等仍然还是日本赔偿舰时的情况,没有做丝毫整修,该舰也没有任何的正式舰员编制,仅有寥寥可数的保管人员。直到国共内战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时,被认为尚有利用价值的“丹阳”才被匆匆拖离上海海域,一路辗转停泊地,在1949年被移泊到了台湾海峡中的澎湖马公岛海域,仍然处于几乎如同废舰的保管舰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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