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上两辈都是山东乐陵人。1931年前后,我的姥姥为了躲避山东战乱,确保不被抓住当人质,就夹着小包袱跑到天津来了。当时我的父亲在外地工作,母亲跟着姥姥一起逃难到天津,在今天的岳阳道求志里1号租了个10来平方米的小屋住,后来又搬到了今天的南京路,那时候已经有了我大哥和二哥。1932年我出生在南京路99号的小阁楼里(此房早已拆迁)。
沦陷时期我们家的变化太大了。日本人三次抄家,一次比一次厉害。当年我们住在受保护的英租界里头,因为当时英国还没有跟日本宣战。可是突然有一天,家里一下进来100多个日本兵,来查我们家的男人。当时除了我的大舅宋哲元已经去抗战,家里的男人还有我的三舅,他早就躲到外面去了。日本兵搜查未果,也不愿空着手回去。这时候我的母亲出面,召集家里女眷把首饰拿出来送给他们,他们才离开。这是我第一次经历抄家。
第二回来势更凶了。1943年的时候,我的大舅宋哲元将军已经死在大后方,日军把我们家定为抗日家庭。汉奸市长张仁蠡开了五辆卡车来我家,进到各屋搜查,把大衣柜、地毯、花瓶等一切值钱的东西都拉走了。从此我家进入了最艰难的时期。
第三次抄家是1943年年底,日本兵来了就宣布:“限你们两天之内必须都搬出去,这房子被没收了。”他们在我家大门口钉上“大日本军管理”的牌子,然后指定我们一家七口搬到刘汝明将军的房子(今马场道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去住。日本兵给我们安排的是主楼前面两间10来平方米的门房(就是当年的传达室),拿枪逼着我们搬家。当我们正收拾东西找车要搬走的时候,指定的两间房有一间房顶突然整个塌下来了!搬家不成,母亲就带着我们几个年纪小的孩子继续在南京路居住,我的大哥、二哥为了躲避日军抓劳工,早到外面租房子了。这是我们经历过的第三次抄家。(www.xing528.com)
当年老百姓吃饭都受限制,棒子面算最好的粮食了。每次吃到棒子面发糕,我们就特别高兴。因为大米那时候叫军米,是不让中国人吃的,只能给日本军队吃。农民收成大米后,必须上缴日军,才能换回玉米或杂粮,若有私藏者全家都要被杀。那时候我们吃的最多的就是豆饼,是用压榨豆油剩下的豆渣压成的大饼,直径1米长,有0.1米厚,按人口分,人口少的分一块,我家每星期能分到一个。那豆饼得拿榔头砸,拿斧子砍,才能把它给砍成小块儿,搁锅里煮两小时也不烂。这就是我们赖以活命的粮食。
穿衣方面,棉花早已定为日本军用品了。我们穿的都是再生布,就是把穿破的衣服打散,变成棉絮,再重新纺织成的布。这种布既不能染色,也不结实,稍微一磨就破了。所以我们那时穿上再生布做的衣服,都特别小心,不敢随便乱坐乱碰,尤其是再生布做的裤子,一磨就破一大块儿,没法儿穿出去。这就是日本军施行的以战养战策略,占领了咱们的地方,把这块地方的财富供给他们的军队,然后再来打咱们中国人。这段亡国奴的生活我至今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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