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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岳论《春秋折衷论》佚文辑存(下)

时间:2023-07-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春秋》绌责之旨,岂如是欤?(《春秋会义》卷七,第616页。灵公昏淫,泄冶死谏,不为《春秋》所重也。龙逢曷以称忠,比干曷以称仁。自春秋以来,天王使卿大夫来聘多矣,或称爵,或称字,未有使母弟下聘于诸侯者。《春秋》书大夫归之例,外如卫元咺复归于卫,内如季子来归,未有如斯二臣罪矣。《春秋》襄公与楚争伯,故相攻伐,至斯方已。虽曰楚非中国,自入《春秋》久矣,凡书盟会战伐皆与中国等。《春秋》灭国不曰氏,此氏何也?

陈岳论《春秋折衷论》佚文辑存(下)

张固也 段建栋

宣 公

【元年】三月,遂以夫人妇姜至自齐。

斯正月即位,连书使遂逆女,三月至自齐,不曰讥而讥明矣,曷为去氏贬夫人也?讥公而不贬夫人,安肯备礼而书卿逆妇至欤?又去夫人谓之贬可也,去夫人如去姜去族,既不去夫人并姜,则氏字殊为冗也,焉可谓之贬也?(《春秋会义》卷七,第608页。)

【元年】宋公、陈侯、卫侯、曹伯会晋师于棐林,伐郑。

宣子自中军相下少主,属诸侯莫不服从,征会讨贰,鲜有违者,苟君不会大夫,其可得乎?又君会大夫之例至众,若垂陇之会,公孙敖会宋公、陈侯也。苟曰言师以大赵盾之事,则《春秋》书师多矣,如齐师、宋师、曹师,岂可谓言师为大其众欤?苟曰兵会故不言赵盾,则战伐之会皆兵会也,亦书曰公会齐侯、宋公,鲜有斯类者。考圣人笔削之例,上言国名,则下不言国名,如上言诸侯、言大夫亦然。斯上言赵盾帅师,下言会晋师,事既不异,则赵盾之师可知也。苟复言赵盾,则文之重,故曰会晋师。三家俱失,陈子得之。(《春秋会义》卷七,第610页。)

【八年】辛巳,有事于大庙,仲遂卒于垂。

二传谓遂不称公子,是贬其杀子恶也。噫!《春秋》绌责之旨,岂如是欤?子恶杀为内讳而不书,则不暴襄仲之罪,既不暴则何所贬也?苟曰杀子恶而贬,则杀之后凡书于经则贬之,何以上犹连称公子?上既言公子遂如齐,下复称字以卒,《春秋》惟书字是嘉之大者也,何贬之有?(《春秋会义》卷七,第616页。)

【八年】壬午,犹绎。万入,去籥。

壬午,犹绎者,可已之辞,是讥其闻仲卒而绎不已。斯盖全大夫卒之礼,岂复贬也?是上书公子遂,下间无异辞,省文而曰仲遂明矣。所以书字者,时君重其殁王事于路也。诸侯殁王事,则葬有加等,大夫殁于王事,岂经无异文?(《春秋会义》卷七,第616页。)

【八年】冬,十月己丑,葬我小君敬嬴。雨,不克葬。庚寅,日中而克葬。

丧礼无斯制度,史策第书其实,圣人存之。且孝子之于父母,非欲葬之速。又柩不早出而暮宿者,亦避其欲速也。又庶人葬而不为雨止,则诸侯葬宜为雨止明矣。夫朝之礼,雨沾服失容则废,矧葬事乎?斯《左》得其旨,《公羊》以而乃为深浅之别,是以圣人之微文为儿戏矣。《穀》之臆说,无所典据,皆非也。(《春秋会义》卷七,第617页。)

【九年】陈杀其大夫泄冶。

灵公昏淫,泄冶死谏,不为《春秋》所重也。呜呼!曷以惩其君而劝其臣也?龙逢曷以称忠,比干曷以称仁。或曰:圣人所以仁比干者,亲则纣之叔,官则纣之师,盖不可以已也,故仁之。泄冶亲非灵公之同姓,官则灵公之下大夫,盖可以已也,故罪之。斯亦近之。然考圣人之旨,罪其臣非欲臣之不谏,亦惩其君也。曰三谏不从则去之,非欲臣之去,亦欲以激其君也。是故《春秋》书杀大夫多矣,惟泄冶不独罪其臣,亦用激其君。上以义例书名罪之,得其实。(《春秋会义》卷七,第619页。)

【十年】齐人归我济西田。

宣公虑大国所讨,乃以济西田赂齐,定君臣之位。宣公元年书齐取济西田。逮兹十年,齐鲁相亲,是以却归之。所以不曰来归者,公如齐国受之,非齐来归,故经书春公如齐、公至自齐,联书曰齐人归我济西田,是公因如齐受之明证,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七,第620页。)

【十年】齐崔氏出奔卫。

春秋世卿多矣,如高、国之类则齐之世卿,赵、魏晋之世卿,季、孟我之世卿,其他列国则亦有之。苟讥之,则斯宜讥,岂独讥崔氏也。是时崔杼未有弒君之罪,止有宠于惠,高、国畏逼,惠公卒而逐之,杼举族而出齐,第告以族不以名,时史以其无罪,故从告而书,圣人韪之,无所笔削。《左》《穀》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七,第620页。)

【十年】秋,天王使王季子来聘。

自春秋以来,天王使卿大夫来聘多矣,或称爵,或称字,未有使母弟下聘于诸侯者。斯母弟矣,得不实贵之,名之不可也,爵之不可也,字之不可也。苟名之,则王之卿大夫聘尚不名;苟爵之、字之,则王之卿大夫亦爵之、字之也,曷以彰别也?斯不名、不爵、不字者,是书贵王母弟之美称明矣。《公羊》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七,第621页。)

十一年】丁亥,楚子入陈。纳公孙宁、仪行父于陈。

《穀梁》谓书入陈者,内不受也,不使夷狄为中国也。吁!战伐内外书入多矣,内书入,如入极、入杞是也,讵可内不受也?外书入,如莒人入向、卫师入郕是也,讵可谓不使夷狄入中国也?原其旨,斯书入是弗有其地,是谓非有。其嫌有其所异者,书纳尔。《春秋》书大夫归之例,外如卫元咺复归于卫,内如季子来归,未有如斯二臣罪矣。然能外托强楚,讨贼复国,功亦非细,以功补过,《春秋》善之也。从杜氏。(《春秋会义》卷七,第623页。)

【十二年】夏,六月乙卯,晋荀林父帅师及楚子战于邲,晋师败绩。

《春秋》书战伐君臣不敌者多矣,城濮之战晋侯敌楚人,泓之战楚人敌宋公,鞌之战郤克敌楚子,皆一类也。稽其旨,书战伐与盟会异。盟会则诸侯之相好也。战伐则诸侯之相讨也。相好则可以全其体,相讨则安可选其敌。故《礼经》曰:“卿不会公侯,会伯子男可也。”是盟会可以全其体,战伐不可以选其敌,明矣。考其体例,书盟会有升绌,如翟泉之盟讳称公而皆称人者,以王子虎下盟于列国之大夫,不宜上敌。公侯战伐,遇敌则战,必不曰君臣不敌,为升绌之例也。中之短。(《春秋会义》卷七,第624页。)

【十五年】宋人及楚平。

《春秋》襄公与楚争伯,故相攻伐,至斯方已。宋、楚皆大国,非有内外也,非有升降也。虽曰楚非中国,自入《春秋》久矣,凡书盟会战伐皆与中国等。《公羊》意谓曷以人宋而不人楚,苟人之则宜俱人之,苟国之则宜俱国之。稽其体例,凡盟会战伐,君在,不称君而称人,则贬也。大夫在,不称大夫而称人,亦贬也。苟非战伐盟会,第书其国,则一称君,一称臣,是为升绌;一曰大夫,一曰人,亦为升绌。苟非此例,则以国敌国,以人敌人,不为升绌,矧宋、楚之平,亦何所绌欤?圣人以其不系升绌,苟曰宋人及楚人平,则为文之繁,故简而书之。斯《左氏》《穀梁》得其旨,《公羊》之误。(《群书考索·续集》卷一二,第180页。)

【十五年】六月癸卯,晋师灭赤狄潞氏,以潞子婴儿归。

《春秋》灭国不曰氏,此氏何也?称氏者,赤狄有二种,一曰潞氏,二曰甲氏。称潞子非善也,非贤之也。盖灭国以其君归皆称爵,如楚人灭弦,弦子奔黄;楚人灭顿,以顿子臧归;楚人灭胡,以胡子豹归,斯《春秋》升绌之通例也。第书奔者不名之,以归者名之。(《春秋会义》卷七,第627页。)

【十五年】王札子杀召伯、毛伯。

《春秋》书王之子弟多矣,曷谓天子不言子弟也?僖五年书太子会于首止,文三年书王子虎卒,王季子来聘,天王杀其弟佞夫,斯何例也?圣人惩劝之旨,在正王道,岂私于王之子弟欤?且天王出居郑,书出以刺之,曷不言子弟之有?斯《公羊》之短。究其两下相杀之罪,如楚公子弃疾杀公子比之类是也。斯《左》得其实。然唯书札子,或谓之例,或谓之变,《穀梁》谓之矫命,皆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七,第628页。)

【十五年】冬,蝝生。饥。

下谓蝝者,缘税亩而生。苟蝝为缘,则螽、螟复何道哉?斯误矣。《公羊》谓当言螽而言蝝。《春秋》书螽与蝝各有其文,非相类也。书螽曰螽生,书蝝曰蝝生,新(疑为“不”“岂”等字之误)可谓螽为蝝也,斯言短矣。稽其旨,则螽之细,其初生为蝝,故曰蝝生,其大为螽,故曰螽。圣人书蝝生蝝矣,苟秋书则害嘉谷,斯冬而书,过寒而死,故书不为灾明矣。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七,第629页。)

【十六年】夏,成周宣榭火。

斯成周之火,非邻国也,非来告也,非使人吊也。曷以书之?谓来告,则二百四十二年之间周之灾唯斯书而已,曷常灾不告,而独告斯耶?谓吊,曷尝灾不吊,而独吊斯耶?谓新周而书,则以平王东迁为新周,已一百七十余年矣,安得尚曰新周耶?皆弗然也。噫!礼乐者,国之本。本苟先颠,则枝叶何附焉?圣人得不痛周王之微弱,伤礼乐之焚荡,特书之也。《穀梁》得其旨,杜、《公》之短。(《春秋会义》卷七,第630页。)

【十七年】冬,十有一月壬午,公弟叔肸卒。

《春秋》书公子卒多矣,如公子牙、公子友、叔鞅、叔弓皆书卒,第不书公弟尔。《公》《穀》异其弟,而曰恶宣公在位,不食其禄,圣人以贤而录之,故书卒。岂有是欤?上之意谓公之母弟也,书曰叔肸卒,则与叔弓之类无别矣,所以书公弟,明是公母弟也。故《礼经》曰,凡太子之母弟,公在则曰公子,不在则曰公弟,凡称弟皆母弟也。噫!十一公岂无弟,而独书宣公之母弟也?稽其旨,十一公虽有母弟,然无当公居位而卒,故不可以书母弟,亦如独书子同生以适长而书,叔肸以居位而独书。上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七,第632页。)

【十八年】甲戌,楚子旅卒。

楚自入《春秋》有年矣,苟以僭葬而不书,则车服典礼皆僭,悉不宜书矣,讵可战伐盟会与中国等与?斯不书葬者,不为葬之僭,为号之僭也。葬自僭于一国,是僭之细也;号之僭则僭于天下,是僭之大也。《春秋》责大不责细,苟书葬则当书爵号,如齐侯小白卒,必书葬齐桓公。苟书楚子旅卒,葬必不可曰葬楚庄子,必曰葬楚庄王,故庄王不可书之,苟书之则与葬天王无异也。圣人以自僭而讳书其葬,则所以责之明矣。《公羊》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七,第633页。)

【十八年】归父还自晋,至笙。遂奔齐。

杜、《公》谓大夫还不书,今书归父还自晋者,是其能礼退也。杜元凯谓不书公子,是非常所及,故去之,岂其然乎?内书公至,不书大夫至,谓不致于庙故也。今书还,是善其哭君成踊反命于斯。杜、《公》得其实,《穀》之短惟不书公子,未见其旨。岳以为不书公子,非为特书而去之也。夫特书者,善之也;去公子者,绌之也。安有既善之而又绌之,必不然。稽其旨,上书公孙归父如晋,下书公薨于路寝,次书归父还自晋,是间无异事而省文也。(《春秋会义》卷七,第634页。)

成 公

【元年】三月,作丘甲。

《穀梁》谓士农工商为一丘,今丘作甲,是使四人皆作甲,以为非正,奚见之浅欤!《公羊》谓四丘为甸,甸出甲士三人,今乃使一丘之地出甲士。斯近之矣,亦未尽其旨。噫!苟如是二说,则必书曰“丘出甲”,必不曰“作丘甲”也。究其旨,谓之丘甲者,丘则赋之本名,加之以甲,则赋之总号,非独为出甲矣。《周礼》: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丘出戎马一疋、牛三头,斯丘则鲁赋之本名也。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出长车一乘、戎马四疋、牛十二头、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此甸所赋,今使丘出之,故曰“丘甲”。《左氏》谓讥重敛,得其旨。(《群书考索·续集》卷一二,第181页。)

【元年】秋,王师败绩于茅戎。

《春秋》书戎多,如“公追戎”“公伐戎”“齐侯伐山戎”“晋侯及姜戎”,安可谓无戎欤?安可谓嫌晋之败王师是以戎之?设如是事曰戎,则此庶几;谓之茅戎,则戎之别种明矣。所以书茅戎者,别山戎、姜戎也。如书赤狄潞氏,别其甲氏也。苟曰讳而改之,则茅戎败王师,其辱甚于晋矣。原其旨,书戎战与诸战异者,以戎不可当王师,不曰王师与戎战,而曰王师败绩于茅戎,绌夷狄,尊王师,其在兹乎?杜得其旨,二传俱误。(《春秋会义》卷八,第636页。)

【二年】公及楚人……鄫人盟于蜀。

凡书会盟,君臣不敌,其皆称人,得无其意?如僖二十九年翟泉之盟,王子虎下盟列国之大夫,上盟诸侯,皆不合典礼,故皆称人。文七年扈之盟,公后至,避不敛,故不序诸侯,不列大夫。文十五年扈之盟,将伐齐,晋侯受赂,不克而还,故不序。宣十二年清之盟,以大夫不实其言,故不列。斯之盟,诸侯国大夫畏晋,而窃与楚盟,谓之匮盟,故不列。上、中得其旨。(《春秋会义》卷八,第639页。)

【五年】梁山崩。

《春秋》书灾异,如水、火书灾,鹢、石书异也。斯梁山崩,固异也。然书水、火、鹢、石,皆系其国,此不国何也?灾异不国,唯沙鹿与梁山尔。苟曰系所灾,不系于国,则所灾何地,而不书晋?苟曰名山大泽,不为己封,故不书晋,则释太山之祀而易许田,得不系己封乎?俱未见其得。稽其旨,如水火之灾,本无定处,苟于其国为灾,则名其国;鹢、石之异,亦无常地,苟于其国为异,则名其国,非如山崩川竭也。山崩川竭,各有定处,第曰沙鹿,则诸国无沙鹿矣;第曰梁山,则诸国无梁山矣。是知书沙鹿、梁山不曰晋,而晋明矣。陈子得其旨。(《春秋会义》卷八,第642页。)

【八年】晋侯使韩穿来言汶阳之田,归之于齐。

汶阳者,本鲁之田,而齐取之。成二年鞌之战,齐师败绩,齐使国佐予晋纪甗、玉石与地以和之,晋使齐归我汶阳之田。至斯齐、晋未有衅隙,齐复求汶阳于晋,晋复使我还齐。苟曰胁我使归之,则必曰“晋侯使韩穿来归汶阳之田于齐”矣,而曰“来言汶阳之田”,非胁之明矣。穷其旨,是和好之言,使我徐徐自归于齐,不使齐、鲁复有怨隙。然考其情,不无临制;听其言,则婉且逊。圣人为鲁,故不书其情,而书其言。斯《左氏》《穀梁》得其实,《公羊》之误。(《群书考索·续集》卷一二,第181页。)

【八年】卫人来媵。

夫诸侯之女适于诸侯,则同姓为之媵也。然备之者鲜矣。如杞伯姬所以不书媵者,是适小国,礼不备也,非有媵而不书也。宋伯姬所以书媵者,是适大国之礼稍备矣,非谓不得其所而书。苟曰宋伯姬以贤而书,则杞伯姬何恶而不书?苟曰宋伯姬以不得其所而书,则杞伯姬何得其所而不书?皆弗然。卫、晋同姓也,而来媵,圣人书之,以其得礼。齐异姓也,圣人书之,以其非礼。《左》得其旨。(《春秋会义》卷八,第648页。)

【九年】城中城。

凡书土功者,重人力也。故得时,书以示之;不时,书以戒之;僭奢则书以惩之,盖笔削之旨也。唯城书无他讥刺,第系其时不时尔。何者?以其御寇卫人也。斯中城,鲁邑,在东海廪丘之西南。即以城之者,御寇卫人,非自卫也。《春秋》书土功与祭祀异,祭祀则不书得时,土功则不然,坏则修之,阙则营之,得时、失时亦书之。二传不通义例,凡书土功不系得时、失时,必曲立其意,故多非微旨。斯书正月城城者,三务之毕,得土功之时。上得其旨。(《春秋会义》卷八,第651页。)

【十年】夏,四月,五卜郊,不从,乃不郊。

《春秋》常祀不书。郊,常祀也。书之或以非时、非礼,不苟然也。凡礼不卜常祀,五卜郊,非礼也。《公羊》谓不免牲,故曰乃不郊。以僖三十一年、襄七年书乃免牲,不曰乃不郊故也。噫!“乃免牲”与“不郊”其文虽殊,其旨无异,书“乃不郊”则是“乃免牲”也。圣人互文,非有别也,是以二书“乃免牲”,二书“乃不郊”。杜得之,二传皆误。(《群书考索·续集》卷一二,第182页。)

【十二年】春,周公出奔晋。

天子无外,故王子、大夫不曰出而曰奔,如书王子瑕奔晋,尹氏以王子朝奔楚。今周公书出奔者,是圣人特起升绌之文也。以周公前年恶惠、襄之族逼,怒而奔,至阳樊,王使复之,盟于鄄而入。圣人非其王已复之而又出奔,是绝于周,故特书以责之,如书天王出居于郑。虽君臣有别,其理且同。《左》《穀》得之。(《春秋会义》卷八,第652页。)

【十三年】春,晋侯使郄锜来乞师。

凡伯主征会讨贰,匡救天下,以尊周室,非有私也。故桓文之时,每有征讨,必征诸侯之师,其有违者、后者则伐之、执之,未有言乞师者。晋文虽卒,伯业未替,有赵盾、士会、郤克、栾书之贤将中军,相继不绝,故能复大会诸侯之众,以伐强秦而立大功,可谓文德未衰,而曰乞师,何也?夫下于人者,德之基也;谦于人者,德之柄也。齐桓公北杏之会,谦接诸侯之微者,故能复伯业。今晋厉公以谦乞师,亦不失伯主之体。是致麻隧之战,秦师败绩,宜哉!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八,第653页。)

【十三年】公自京师,遂会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邾人、滕人伐秦。

公为晋乞师伐秦,以其路过京师,因而朝王,是公之素志也。苟书之则于礼不顺,所以书公如京师,遂会诸侯伐秦。盖圣人全公尊周公之礼,非如僖二十八年书公会诸侯于践土,公朝于王所,其不可以全公朝王,盖王在践土,因而朝也。《公羊》谓凿行,言虽不文,理得其实。杜元凯注公素意,不释圣人全公朝王之旨。《穀梁》之谓,殊无所取。(《春秋会义》卷八,第654页。)

【十四年】九月,侨如以夫人妇姜氏至自齐。

【十五年】二月乙巳,仲婴齐卒。

内大夫苟非异姓,则称公孙、孟孙、叔孙、季孙;苟未赐族,则以王父字为族,未有第曰仲也。婴齐则襄仲之子,归父之弟。若以公孙称之,则宜曰公孙;若以襄仲称之,则婴齐之父非王命,又未可以字为族,亦止宜曰公孙。曷以谓之仲邪?下谓父弒君,子不得谓之公孙。设如成六年曷以书公孙婴齐如晋,宣十八年曷以书公孙归父奔齐?稽之,则鲁人以归父奔,伤襄仲无后,乃使婴齐绍之,故特书“仲”以明继襄仲也。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八,第656页。)

【十五年】晋侯执曹伯归于京师。

凡伯主执诸侯多称人,则与众共执之矣。既恶及其人则书人以执恶,不及之则宁无降杀。故经例曰:凡君不道于其民,则曰“某人执某侯”,不然则否。今曹公致执之由,是杀太子而自立己,则篡矣,非恶及其人,故不称人而称侯矣。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八,第657页。)

【十五年】宋杀其大夫山。

凡杀大夫有罪者称国。国人以杀书名氏也,无罪者君杀则称君,盗杀大夫亦然。大夫罪极者无重于弒君,宁喜、里克既弒君而杀之,未有去氏。苟谮华元而贬去氏,则罪岂重于弒君乎?必不然也。斯不书氏者,上谓荡氏公族也,而弱公室,杀公子肥,是皆其族,故去氏,斯得其旨。(《春秋会义》卷八,第658页。)

【十五年】会吴于钟离。

圣人修述,以鲁为内,以诸侯国为外,非以夷狄、中夏为内外也。以鲁为内,非私也,为《春秋》之主;以诸国为外,非有嫌也,为修述之体。是以书内事不言鲁,外事各言其国。苟外夷狄而殊之,则曷谓一统正王道哉?凡夷狄但不能具礼,则降名黜爵以惩之,非外之也。斯书诸国大夫复书会于钟离,吴始通于中夏,请会诸侯也。故特书以记其实,非外也。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八,第658页。)

【十六年】甲午晦,晋侯及楚子、郑伯战于鄢陵,楚子、郑师败绩。

凡书朔,自日食外,惟僖九年三月丁丑朔宋公御说卒,及僖二十二年十一月己丑朔战于泓。书晦,唯僖十五年“九月丁丑震夷伯庙及鄢陵战”而已。苟曰晦,冥也,以异而记,则书“朔”复何记?苟曰晦体偏伤目,则震庙何伤而书耶?矧六月甲子实晦乎?盖史书其实,圣人亦惟不系升绌,不加笔削,故书晦。《左》得其旨。(《春秋会义》卷八,第660页。)

【十六年】秋,公会晋侯、齐侯、卫侯、宋华元、邾人于沙随,不见公。公至自会。

史册旧文,讳君上之恶,存臣下之体。圣人之述,以鲁为主。故淮之会公为伯主所止,升陉败绩,皆从而讳之。斯会晋侯以公不及鄢陵之战,故不见公,不见公实耻之大,而显书之,何也?苟曰公幼而不耻,凡讳国之恶,非独为公,虽曰幼,可掩国之恶乎?如杜之说,内见轻于下,外为诸侯所辱,是辱国之甚,显而书之,其旨安在?究其微,必公不及鄢陵之战,见诬于宣伯,晋侯不察其实,而信其诬,是罪不在公,故书以彰晋侯之信谮,明我公之无罪。《穀梁》近之。(《春秋会义》卷八,第660页。)

【十六年】曹伯归自京师。

《春秋》书伯主之执诸侯皆称人以执,书执之诸侯必名之;下自某归于某,如卫侯郑自楚复归于卫。斯曹伯当执之于京师,不称人而称侯,今复其国,不曰曹伯其自京师复归曹,而曰曹伯归自京师,不得为无旨也。苟曰诸侯归国复不名,究诸执归之诸侯,未有不名者。苟曰或言自某归,究诸执归之诸侯,皆曰自某归于某,未有言归自某者。稽其旨,圣人以曹伯恶不及民,故特异其名,初不称人以执,则异于称人矣。后书归自京师而不名者,若平常之归,而书公至自某也,盖圣人明伯主之执诸侯,罪有降杀也。《穀》近之,杜、《公》之说短。(《春秋会义》卷八,第661页。)

【十六年】九月,晋人执季孙行父,舍之于苕丘。

凡伯主之执诸侯之行人,苟无罪则称行人,谓其行人无罪不宜执之;有罪则不称行人。苟非行人,第曰某人执某,亦不曰执之于某,亦不曰舍之于某。斯季孙非行人,不曰行人矣。其所异者,舍之于苕丘也。稽其旨,公会晋侯伐郑,季孙从事于军,公将归,叔孙侨如通穆姜,欲去季孟,谮于晋侯曰:“请杀季孙行父,不然,归必叛。”乃执之于苕丘。公还,待之于郓,使子叔婴齐请于晋,晋乃舍之。经书舍之于苕丘者,言本执之于苕丘,复于苕丘舍之,明不执季孙归晋也。既不归晋,则不书至自晋。下联文曰叔孙侨如出奔齐。盖谮之不入,惧国讨而出奔,斯则侨如之谮明矣。《公羊》曰仁之,远矣。《穀梁》谓不得致,近之。杜晓其旨。(《春秋会义》卷八,第662页。)

【十六年】乙酉,刺公子偃。

《春秋》书外杀大夫,称国杀、国人杀;内杀书刺之。刺者,用《周礼》三刺之法,谓三审其罪,以明其滥,亦以明其当也。斯书刺公子偃者,以叔孙侨如谮于晋侯,欲去季、孟,偃与谋故也。以罪刺之,明矣。《穀》谓先刺后名者无罪,先名后刺者有罪。以僖二十八年书“公子买不卒戍刺之”,是先名后刺也。稽其旨,书刺公子偃者,是正其文而书以罪之也。书公子买不卒戍刺之者,是曲其文以救患也。何者?当晋侯伐卫,楚人救卫之际,公畏晋而杀买,乃诬买以不卒戍罪之,显书之,播于远迩以诬楚,是两杀其患也。斯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八,第663页。)

【十七年】九月辛丑,用郊。

凡春郊、夏雩、秋尝、冬烝,四时之祭也。皆用启蛰、龙见、始杀、闭蛰,则春分小满处暑、小雪之前皆可也。是以桓八年书正月烝,谓当夏之十二月也,得烝之时。故四月郊,苟犹在夏之春分之前,皆非过时,所以多书四月郊者,为卜郊,为犹望也。五月之后,则通谓过时矣。斯九月书郊,故非礼也。《穀梁》谓用字为不宜用,其理甚当。然定十五年“五月辛亥郊”,亦非时矣,亦不宜用矣,曷以无用字?杜以其非礼,而曰从史,亦不失其旨。斯杜、《穀》各有其所得。(《春秋会义》卷八,第664页。)

【十七年】壬申,公孙婴齐卒于狸脤。

《春秋》不书外大夫卒;内大夫卒,公与小敛则书日,不与则不书日,以为厚薄之降杀也。婴齐之卒于狸脤,虽公不与小敛,书之。盖卒于外,公与之不及,亦没于王事故也。苟[君]不在,不敢卒大夫,卒大夫非有他礼,第在乎史册书之耳。公不在,史亦不在,史不可离公,公不可离史。设或有是,苟故不以公许卒之日,而颠倒如此,必不然也。矧史策记言记事之书,第依日月次而书之,乌有以前后为尊卑乎?非可以比圣人书,先有无君之心之例。《春秋》阙误有矣,奚独于兹而生异端?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八,第665页。)

【十八年】筑鹿囿。

凡城池不可坏也,门厩不可毁也,坏必城之,毁必新之,亦备患御人之极务也。斯之土功,固不时矣。筑鹿囿亦岂宜哉!何者?天子苑囿,犹必与众共之;诸侯薮泽,焉可独擅也。是知圣人之意,非徒为不时,亦不正其筑也。《左》《公》《穀》各得其旨。(《春秋会义》卷八,第666页。)

襄 公

【元年】围宋彭城。

宋之彭城,成十八年为楚所伐而纳鱼石,楚以三百乘戍之而还。至是宋人请救宋之师,以围彭城,而复其地。三家所言,彭城已属楚,曷以尚曰宋彭城?又何以书宋华元围彭城?中谓不与诸侯专封,远矣。下谓正不与鱼石,近之。稽其旨,史策以常文而书,第曰围彭城而无宋字,何者?十八年已书彭城为楚所有矣。圣人修《春秋》,不与鱼石之专邑叛君追书,而称宋彭城,盖圣人惩其叛臣,成其宋也。斯《左》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九,第668页。)

【二年】晋师、宋师、卫宁殖侵郑。

凡战伐,君称君,大夫称大夫,将卑未为大夫则不名于《春秋》,或称人,兵多则称师,兵少则称人,大夫有罪亦贬曰人。将卑称师,如僖十五年齐师曹师伐厉。将卑称人,如庄十四年齐人陈人伐宋。贬大夫,如僖二十九年会王人、晋人、宋人盟于翟泉是也。盖称人或为贬,称师非贬明矣。苟曰责其伐人丧而绌之,则曰晋人、宋人庶几矣,安得谓晋师、宋师欤?是师不轻于大夫。又晋、宋之国大于卫,故常先于卫也。(《春秋会义》卷九,第669页。)

【二年】己丑,葬我小君齐姜。

内书夫人,自桓公之后至斯襄公之前,书葬历历可数矣,何惑之有?庄二十二年书葬文姜,则桓夫人也。[2]文五年书葬成风,则庄公之妾、僖公之母也。文十七(原作“五”,据《三传辨疑》卷一五改)年书葬声姜,则僖公夫人也。宣八年书葬敬嬴,则宣公之母、文公之夫人也。至是书葬齐姜,则成夫人也。襄九年书穆姜,则宣公之夫人也。齐姜姑也,穆姜妇也。妇先姑薨,穆姜有美槚颂琴,齐姜之薨,文子取之以葬,故有亏姑成妇,非礼之嫌,斯成公夫人明矣。中不知妇先姑薨,故疑之。又曰齐姜、穆姜者,是不知齐为谥矣。杜、范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九,第670页。)

【二年】遂城虎牢。

盖郑介于晋楚之间,事晋则楚怒,事楚则晋怒。郑之谋以待强者,晋乃帅诸侯会于戚以伐郑,遂城虎牢以逼之,郑服而后已。《春秋》书城楚丘以封卫,城虎牢以逼郑。上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九,第670页。)

【三年】陈侯使袁侨如会。

凡书公会,公不与盟也。诸侯不系谋不谋,第盟主所征而至者,则必以次第序之。或不征而自来者,圣人皆异其文,如郑伯乞盟、袁侨如会是也。郑伯为逃首止,力穷而来也。斯谓陈属楚,至此病楚爱晋,乃使袁侨来与盟,故特书如会,以彰陈侯之非征而来。杜得其旨,下近之。(《春秋会义》卷九,第671页。)

【三年】戊寅,叔孙豹及诸侯之大夫及陈袁侨盟。

凡盟会必君当君,臣当臣,苟不敌,非典礼也。斯之盟连鸡泽之盟,上书公会诸国君,唯单子天子之卿,盖灵王新即休,使王官与诸侯盟,以安王室,故无嫌,苟不安王室,亦不序矣。矧袁侨欤?斯下国之大夫,讵可亢七国之君乎?是以盟主使诸侯之大夫与盟,前不失典礼。《左氏》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九,第671页。)

【四年】八月辛亥,葬我小君定姒。

定,谥也。姒,杞姓也。夫人则成公之妾、襄公之母,母以子贵,故以正夫人礼葬之,斯典礼也。《公羊》谓定弋氏者,莒国之姓也。噫!莒己姓,安得谓之弋姓哉?有声己焉,戴己焉,皆莒女也,足以明矣。斯中之短,杜、《穀》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九,第672页。)

【五年】叔孙豹、鄫世子巫如晋。

《春秋》书内、外大夫如异,未有贬序。如某而不日,贬之,得无其旨?若为帅师而与之俱,则《春秋》凡帅师未有不言师者,未有书如者,不言师必曰入、曰取、曰伐、曰灭,不言师则耻可知矣。凡书如者,皆聘好而行,未有帅师,书如者,斯非明矣。文公十三年,公如晋,请以鄫属鲁,助鲁职贡,晋许之,故令如晋以成属。鄫之事比内大夫,联序之,不书及。《左氏》得其旨,《穀梁》近之。(《春秋会义》卷九,第673页。)

【五年】冬,戍陈。

凡伐叛讨贰,城城围邑,皆序诸侯。斯上书诸侯会于戚,盖令戍陈也。下书戍陈,是诸侯之事,非内事明矣。(《春秋会义》卷九,第674页。)

【六年】莒人灭鄫。

二传以为异姓为后,则圣人安肯前显书鄫太子巫欤?必鄫本逼莒,如晋以定职贡,莒怨鄫,以为附庸,掩其不备而灭之。吁!莱(当作“鄫”)恃赂而亡,鄫(当作“莱”)恃谋而灭,赂不可恃,谋亦宜审。上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九,第675页。)

【八年】季孙宿会晋侯、郑伯、齐人、宋人、卫人、邾人于邢丘。

晋悼初修文襄之业,征中国以命朝聘之数,不欲亲烦诸侯,故使大夫听命以成其美也。大夫称人者,大夫不足以当晋侯,称人以尊霸主也,非微非贬之例也。书郑伯时献捷于晋,乃亲听命。不书公而书季孙宿者,公知晋悼不烦听命,乃先归,留季孙宿在会故也。杜得其旨,《公羊》无传,《穀梁》之短。(《春秋会义》卷九,第677页。)

【十年】会吴于柤。

凡盟会皆次第而序之,与其会未有外之者。苟曰以夷狄而外之,则楚亦夷矣,秦亦夷矣,奚不外而独外吴欤?研其实,吴自成十五年与中国会,曰叔孙侨如会诸侯之大夫会[吴]于钟离,斯殊之,非外也,谓新通中国。故襄五年戚之会,与诸侯次第而书,不殊之者,吴来会也。襄十四年向之会,书诸侯之会者为吴谋楚也。斯会诸侯会吴者,以吴子在柤,晋侯以诸侯往会之也。苟曰外之,则悉外之矣,戚之会,何以不外之?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九,第679页。)

【十九年】公至自伐齐。

伐则言伐,围则言围,各书其实。既自围至,不书“至自围”而曰“至自伐”者,围本于伐,非伐何以得围?至不书围而书伐,如僖六年公会齐之诸侯伐郑,围新城,书“公至自伐郑”。不书盟而书会,如成七年公会晋之诸侯救郑盟于马陵,不书盟而书“公至自会”也。(《三传辨疑》卷一六,第376页。)

【二十三年】晋人杀栾盈。

凡称诸侯杀大夫,必上书大夫,下书氏名。其不称大夫,唯叛人而已,如郑良霄、齐庆封、陈孔奂、陈夏区夫及栾盈是也。栾盈与郑良霄一类,皆已出奔,自外复入为乱故也。(《春秋纂言》卷九,第75页。)

【二十六年】春,王二月辛卯,卫宁喜弑其君剽。(www.xing528.com)

夫臣弑君,人伦之至恶。凡称国人弑君,国人无道也;称臣、称子以弑,臣子无道也。《穀梁》谓为正不书日。噫!谓之弑君,焉有正不正邪?日不日邪?(《三传辨疑》卷一六,第388页。)

【二十六年】甲午,卫侯衎复归于卫。

三传不考经意,曲立其辞,其理多失。(《三传辨疑》卷一六,第389页。)

【二十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

公在外不朝正多矣。不书者,在中国也。在楚,则书之。楚,远地。(《春秋集传》卷一一,第186页。)

【二十九年】城杞。

夫伯主之于诸侯,虽曰先姬姓而后异姓,然于正救之道,第同盟而共尊王室,则异姓亦无殊矣。苟不同盟而不尊王室,则姬姓亦有嫌焉。如城邢、城楚邱、城缘陵,皆伯主帅诸侯而城矣。齐桓公城缘陵,得非迁杞耶?奚齐桓城杞而无词,晋平城杞而异论?故圣人以常文而书之,无讥无刺,非升非绌也。《公羊》《穀梁》俱不足取。《左氏》以杞无事,而晋以外族之,故帅诸侯而城之,载郑子太叔与卫太叔仪之言曰“不恤宗周之阙而夏肄是屏”,所谓广记当时之事。然于经之传,斯得其实。(《群书考索·续集》卷一二,第182页。)

昭 公

【元年】陈公子招。

《春秋》凡绌杀大夫,皆从有罪之时,绌未有一罪而终身绌者也。称公子例,苟系惩劝之旨,则母弟必言弟,庶弟必言公子。苟朝聘嘉好之事,乃兄弟之笃睦,非义例之所嘉,故仍旧史之策,或称公子,如庄二十五年书公子友之类是也。斯书陈公子招者,盟会嘉好之事也。八年书陈侯之弟招杀陈世子偃师者,是升绌劝惩之事也。吁!苟曰为杀太子贬称公子,则当杀世子之年,犹不曰公子,矧杀世子之前,又嘉好之事乎。(《春秋会义》卷一○,第688页。)

【元年】夏,秦伯之弟针出奔晋。

凡公子出奔,常文则曰某国公子某出奔某,如楚公子比出奔晋之类,则奔之者罪也,责其不能自容于本国也。异常文而书,则曰“某侯之弟某出奔某”,如“卫侯之弟鱄出奔晋”“陈侯之弟黄出奔楚”是也。斯非奔者之罪,或责其无罪,不能容其母弟,或责其失教致母弟不可容也。鱄、黄之奔是责陈、卫之侯不能容其弟,针之奔是责秦伯不能以节教其弟,使权宠如二君也。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一○,第689页。)

【十九年】夏,五月戊辰,许世子止弒其君买。

《春秋》不亲弒君,以弒君之罪书者多矣。盾以不讨贼而书,比以胁兵而书,子家以不武而书,陈乞以逆阳生而书,止以不尝药而书,皆圣人以大义责之也。止则子也,买则父也,药之有毒而子进之,饮而致死,非弒而何?《左》曰:“尽心力以事君,舍药物可也。”不然。臣于君有亲疏焉,[有]国士待之者,有众人待之者,不一其宠也。斯止与买,父也,亦君也,不可以亲疏言之也,不可以国士众人言之也。苟舍药物,则孰当不舍?周文王为太子,侍疾,膳宰之馔,必敬视之,汤液之供,必亲尝之。《礼》曰:“亲有疾饮药,子必先尝之。”《公》《穀》得其旨,杜之短。(《春秋会义》卷一○,第706页。)

【二十五年】秋七月上辛,大雩。季辛,又雩。

《春秋》不书常祭,其或书之各有旨。或为过时而书,或非礼而书。唯书雩数矣,以多为过时。斯书上辛之雩,非为过时也,非为非礼也,是正雩之时也。何者?龙见而雩,雩用夏之五月,斯书周之七月,则夏之五月也。故曰正雩之时,常祭不书。正雩得非常祭欤?曷以书之?书之者,为季辛又雩也,亦犹书正月烝,五月复烝。正月,正也;五月烝,不正也。书其正,以讥其不正。斯上辛雩,正也;季辛又雩,旱甚也。书其正以明其旱是(当作“甚”)复雩也。《左氏》得其旨。《穀梁》谓有继之词,近之。《公羊》谓聚众以逐季氏,远矣。(《群书考索·续集》卷一二,第183页。)

【二十六年】夏,公围成。

《春秋》惟兴师动众悉书之,败亦书,胜亦书,内外无遗。侵伐则言侵伐,战围则言战围,皆记其实。讥刺不在侵伐、战围,在序其爵位、绌其名氏而已。何休谓书以恶公,嫌公不以文德来之。吁!苟如是,竟十二公宜悉责以文德,曷有于战伐哉?下谓邑不言围,苟如是,则隐五年曷以书“宋人伐郑围长葛”,僖二十一(当作“三”)年曷以书“齐伐宋围缗”?斯杜以类例而得旨。(《春秋会义》卷一○,第716页。)

【二十六年】冬十月,天王入于成周。

西周者,昔镐京也,故曰武王居镐。东周者,皆洛阳也,故曰成王营洛邑。其实未居之,第有东西二都,若今东西二京也。至幽王为犬戎所侵,故平王东迁矣,斯则正东周、西周矣。子朝之乱,非谓东周、西周,谓东王、西王矣。何者?敬王辟子朝之乱,居于狄泉,狄泉在东,故周人谓之西王,非易其地名,非显乎史策也,盖周人以一时之所居而呼之。中以谓王猛自号西周,故天下因以为成周,误矣。所谓周者,即洛邑也。成者,大也,若曰成阳之类。斯上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一○,第717页。)

【二十七年】邾快来奔。

邾大夫来奔多矣,皆以无命卿,其所书者各有其旨。书庶其、牟夷者,亦以惩之,俱非以命卿而书。稽之经例,大国皆书大夫,小国不书。大国所以书,有命卿也;小国不书者,无命卿也。其或战伐盟会,小国之君苟不自行,则必曰人,或第书曰邾大夫而不名不氏。斯书邾快,苟曰以命卿而书,则二百四十二年之间,邾岂独快为命卿耶?岂诸盟会战伐皆不使命卿欤?苟曰以近而书小国,近者多矣,而独书快耶?亦《春秋》唯惩劝之务,奚远近之有?悉未见其得。稽其旨,小国无命卿,以其来奔,不书不可也,不名不可也。不书曷以记其来,不名曷以知其实,故去族以别之。斯《穀梁》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一○,第719页。)

【二十九年】齐侯使高张来唁公。

公于二十五年以季氏之难出,逊于齐。齐侯以千社待之,公不受。二十六年,公自齐居于郓。二十七年,公两如齐,皆自复居于郓。二十八年,以齐不足倚,乃如晋,次于乾侯。晋侯不礼,使公复于境而后逆,因其径造于乾侯也。至是自乾侯,居于郓。故齐侯使高张来唁。苟曰唁公不得入于鲁,公是行自乾侯居于郓,非谋入于鲁也。苟曰以善而书,齐无德于公,亦何善之有?是唁其晋不见,受辱于乾侯也。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一○,第720页。)

【二十九年】冬十月,郓溃。

《春秋》有非义例所拘者,则特异其文。如“齐人歼于遂”“郑弃其师”“梁亡”“郓溃”是也。斯郓溃者,非公既不能有其国,又不能保其邑,而致邑人离叛,故以人逃其上之文书之。斯惩劝之大者。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一○,第720页。)

【三十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公以逐季氏,反为季氏所逐,自二十五年不朝正于庙矣。故二十五年书公孙于齐。自齐之乾侯,自乾侯居郓,复居乾侯,二十七年居郓。故每岁首不释不朝正于庙者,盖掩公之行止,常若在国然也。至是郓既溃,齐不受,晋不助,子家之谋不听,内外弃之。以是公之行止非可掩塞,乃每岁首书公所在,以彰其不朝于庙,以非之也。故是年正月书公在乾侯,三十一年、三十二年正月皆书“公在乾侯”。斯年十二月书“公薨在乾侯”矣。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一○,第721页。)

【三十一年】冬,黑肱以滥来奔。

《春秋》凡书外大夫来奔,未有不言国者;外大夫以地来奔,亦未有不系于国者。大夫来奔,如“齐庆封来奔”“卫北宫纯来奔”;大夫以地来奔,如“邾庶其以漆闾丘来奔”“莒牟夷以牟娄及防兹来奔”是也。斯“黑肱以滥来奔”,亦邾庶其、莒牟夷一类也。以其国小,本非命卿,为以地叛而名之,惩其不义也。不曰邾,史阙文明矣。二传不原其阙,互相穿凿。中曰黑肱谓贤者子孙宜有地之辞,狂瞽之言也。又曰通滥为国,苟通为国,则当书滥子黑肱以滥来奔,安可谓黑肱以滥来奔欤?下谓不言邾,以别乎邾。皆不足取。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一○,第722页。)

定 公

【元年】春王。

《春秋》诸公即位之岁,有书即位者,有不书即位者,然皆备五始以谨其始。唯定公即位,第书定“元年春王”,而不书正月,三家以是互异。苟曰昭无正终,故定无正始,则隐无正终,桓曷以书正始?桓、庄、僖、闵亦然,奚皆书之?考其旨,昭公三十二年十二月薨于乾侯,定公正月不即位者,丧未归也。至六月癸亥,公之丧至,是月癸巳,公方书即位,所以不书正月,公即位六月也。杜得其旨。(《群书考索·续集》卷一二,第183页。)

【元年】三月,晋人执宋仲几于京师。

凡书诸侯执诸侯之大夫,唯齐、晋、楚耳,谓用霸道,非为己也,谓勤王也。故皆称人以执,盖大夫贱,不可以当公侯也。斯魏舒执之也,苟曰累舒,则非是矣。盖魏舒以晋侯之命,合诸侯于狄泉,以城成周,宋仲几不受功,曰:“滕、薛、郳三国,皆吾役也。”三国有辞,故仲几之执,斯与诸侯异。何者?执诸侯非罪也,斯执为城成周而不受功,可谓有罪矣。中谓仲几之罪为不蓑城也,奚其鄙欤?下谓殊不知义例,上得旨。(《春秋会义》卷一一,第726页。)

【元年】冬十月,陨霜杀菽。

《春秋》书灾异,有系时者,有不系时者,如大水、大火之类是也,系其时如雨雹、无冰之类是也。隐九年春,大雨震电。周春正月,夏之十一月,微阳始著,未可有而有,谓之失时。桓十四年春正月无冰,即夏之十一月,冰可有而无。僖三十三年十一月陨霜不杀草,李梅实,即夏之八月也。而陨霜杀菽,故谓之非常之灾,亦不可以杀而杀也。斯杜、《穀》得其实。中曰记异。《春秋》书灾与异,书灾者显书,害于物也,故谓之灾,水潦旱歉之类是也;书异不常有而有,故谓之异,则鹢退、陨石之类是也。斯陨霜杀菽与水旱何殊?为灾明矣。中之短。(《春秋会义》卷一一,第727页。)

【四年】刘卷卒。

外大夫不卒不葬,天子之大夫亦不卒不葬,其或书卒,则各有其旨。刘卷者,天子之大夫也。所以书卒者,同盟也,非同盟则不书矣。文三年王子虎卒,所以书者,盖与僖公同盟于狄泉也。斯刘卷卒,则所谓刘子也,是年同盟于召陵。天王以同盟之礼来赴,故书之。斯杜得其旨,中近之。(《春秋会义》卷一一,第730页。)

【四年】冬,十有一月庚午,蔡侯以吴子及楚人战于柏举,楚师败绩。楚囊瓦出奔郑。

《春秋》盟会,其有君不书君,臣不书臣者,或从赴告,或圣人之升绌矣。此战非从赴告,盖升绌之文也。然不独在乎书楚人,亦不在乎书吴子也。书楚人者,绌囊瓦也;书吴子者,正阖闾也。何者?楚囊瓦不能用沈尹戌之善谋,而贪以致败,绌之也。吴阖闾能为蔡用力于中国,故正之。斯绌楚则上得其实,正吴则中近其旨。(《春秋会义》卷一一,第730页。)

【四年】庚辰,吴入郢。

吴楚相持久矣,楚强吴弱,故累为楚所败。因使伍员为吴行人,伯嚭为吴太宰,共以谋楚,楚自是无岁不有吴师,以致罢于奔命,故有入郢之辱。《春秋》书入多矣,有入大国,有入小国。入小国故弗有其地矣。有入大国,苟乘胜弗墟,亦谓之弗有地也。上书柏举之战,楚师败绩,是以乘胜入郢,得不谓之弗有地欤?盖上有吴子及楚人战,下省其文,不复曰吴子。亦如徐伐莒,郑伐许,狄入卫,狄侵郑,吴伐越,于越入吴,皆不系其升绌也。(《春秋会义》卷一一,第731页。)

【五年】于越入吴。

列国唯越最后入《春秋》。《春秋》书诸国,唯楚初书荆,后书楚。昭五年先书越人伐吴,三十二年书吴伐越,至此方书于越矣。凡诸国伐越,第曰越;书入吴,则必曰于越入吴。稽其旨,于越者,本俗之名;越者,中国之称也。诸伐之第书越者,从其国之赴也;入吴而称于越者,从吴之告也。吴与越其俗同,故告于越;中国与越其俗异,故曰越。又唯越不一其名,有东越、西越、南越、北越,故有于越之称焉。中、下近之,陈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一一,第731页。)

【六年】季孙斯、仲孙何忌帅师围郓。

二名不偏讳,嫌名不讳,皆圣人之教也。《春秋》书二名多矣,圣人何讥焉。矧书仲孙何忌非一,苟讥之则悉宜讥之矣,奚称于是欤?考圣人之教,稽《春秋》之例,亦奚所讥矣?《春秋》阙文众矣,圣人所以不补者,亦吾及史之阙文也,亦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以戒后儒之穿凿耳。上之长,中、下之短也。(《春秋会义》卷一一,第733页。)

【七年】齐人执卫行人北宫结以侵卫。

《春秋》书行人以明其非己之过,不当执而执也;不书行人以彰其己之有过,当执而执也。书以者,《春秋》深有义类。苟曰某人以某师伐某国,则是能左右之曰以也,如桓十四年宋人以齐、蔡伐郑,定四年“蔡人以吴子及楚人战于柏举”是也。斯书以则异于是,何者?卫侯欲叛晋,诸大夫不可,乃使北宫结如齐,私谓齐侯曰:“执结以侵卫。”上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一一,第733页。)

【八年】盗窃宝玉大弓。

【九年】得宝玉大弓。

《春秋》书麟则曰获,书俘则曰归,书鼎则曰纳,书宝玉大弓则曰得,圣人得无其旨?上曰凡获器用曰得,得用曰获,岂有是欤?稽其旨,麟则西狩而获也,俘则齐人归之也,鼎则讥纳于太庙也。斯宝玉大弓则前年失,斯年得也,非可以凡获论。则麟有何用,而曰获器用之例也?上之误,中得其旨,下谓书得为得之堤,殊无取焉。(《春秋会义》卷一一,第736页。)

【十二年】十有二月,公围成。公至自围成。

凡盟会战伐,其出境则书出,入必告庙也,故悉书之。苟非出境,则不告庙,不告则不书。成者,鲁国之邑,则非出境,曷以书之?天子不亲征叛国,诸侯不亲伐叛邑。公以成疆兴兵,而自围之,是以出入皆告于庙,故书之。苟曰若他国然,则已书成矣,安得为他国欤?苟曰危之,则国之邑,奚危之有?斯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一一,第739页。)

【十三年】晋赵鞅归于晋。

《春秋》之义,恶入曰复入,为诸侯所纳曰归。书晋栾盈复入于晋,宋鱼石复入于宋,皆以不臣而奔,又以不臣而入,故以恶入之罪罪之。斯上书赵鞅入于晋阳以叛出,书以叛,则不臣可知矣。入不曰复入,而曰归,何也?噫!鞅出信有罪矣,鞅入岂有过欤?何者?栾盈、鱼石出既不臣,入又不臣,故书为恶入。赵鞅出则以叛而书,入则韩魏请于晋侯而入,既入而复臣于晋。韩魏虽曰晋之卿,有地而广,有兵而强,其势类列国,故书曰归,若诸侯之所纳也。杜得其旨。苟以鞅逐君侧之恶人而不罪之,以是归,则出何以书入于晋阳以叛?《春秋》责奔臣以地叛。中、下俱不足取焉。(《春秋会义》卷一一,第740页。)

【十四年】天王使石尚来归脤。

《春秋》书天王之事简矣,何者?如求金、求赗,则非所当求而求,固不常行矣。如来聘亦非常行之事。如来赐我公命,则宜俱锡之,而生锡唯文成二公而已,死锡之唯桓公而已。文、成生岂有异耶?而独锡之。盖周之衰弱,诸侯之强盛,第有天下之名,而无天下之实,故于其礼,偶得行则行之,不得则废矣。归脤亦如是也,三家以二百四十二年之间,惟一归脤而已,故不原其旨,而俱惑焉。苟曰以讥不助祭而书。吁!史策讳鲁之恶切矣,讵可以是讥欤?必不然也。是偶得行则书明矣。中之短。凡诸侯之使则称名,天子之使则称爵,或有书名者,则《春秋》绌之。斯石尚者,石氏,尚名也。谓之绌,则无罪矣;谓之大夫,则无爵矣。何者?天子之士也。诸侯之士则贱而不名,天子之士则敌诸侯之大夫,故书。斯上、下得其旨,然下曰石尚欲书于《春秋》者失之。(《春秋会义》卷一一,第741页。)

【十五年】鼷鼠食郊牛,牛死,改卜牛。

夫郊祀者,国之大礼也;养郊牛者,国之大敬也。苟礼无失,敬不亏,郊得时,则不书。苟书之,各有其旨。或以遇时而书,或以非礼而书,或以改牛而书,或以不郊而书,或以免牛而书。唯鼷鼠食郊牛不死,则书所食之处。如成七年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鼷鼠又食其角,乃免牛是也。苟牛死则不书所食之处,何者?举死为重也。设以为慢,为不敬,甚矣。圣人所以不以所食必为不敬者,鼷鼠所食,非人力及也。斯杜得其旨,《公》《穀》之短。(《春秋会义》卷一一,第742页。)

【十五年】夏,五月辛亥,郊。

凡郊祀,卜牛,礼也;卜郊,非礼也。何者?牛可改,郊不可改也。牛,苟不吉则改之,苟有伤则改之;郊必其时也,先亦非礼也,过亦非礼也。所以不卜者,不可改故也。苟卜,必书之,何者?刺其非礼也。苟过时必书之,何者?亦刺其非礼也。《公羊》谓三卜遇吉,所以五月郊。设三卜,胡不书之?如成十年书五卜,襄七年书三卜郊,襄十一年书四卜郊,而第书辛亥郊欤?斯误矣。稽其旨,上书鼷鼠食郊牛,牛死,改卜牛,[次](据《春秋会义》卷一一补)书五月辛亥郊。书改卜牛,正也;书五月郊,不正也。是刺不时而非礼明矣。《左氏》《穀梁》得其旨。《公羊》之短。(《群书考索·续集》卷一二,第184页。)

【十五年】邾子来奔丧。

凡诸侯之丧,虽会葬为重,故有同轨、同盟、同位、外姻之别焉。会葬犹宜有别,奔丧岂无其限?故诸侯有服则奔丧,无服则会葬。邾国虽小,盟会战伐尝列于诸侯矣,于义为异姓,于礼为同盟,不宜奔丧明矣。书之者,讥其非礼也。《左》《公》得其旨,下第书其奔,不释礼,短矣。(《春秋会义》卷一一,第743页。)

【十五年】秋,七月壬申,姒氏卒。

《左氏》本意以为定公正室,哀公嫡母,安得以丧礼相并,而不备其礼欤?实未然也。稽其旨,姒氏非聘、非币、非逆、非正,《春秋》皆不书,安得谓之正夫人也?是定公之妾明矣。虽定公之妾,苟定公已葬,哀公成君而后卒,则书薨矣,书小君矣,亦有谥矣。所以不薨、不小君、不谥者,定公未葬,哀公未成君也。斯中得其旨,下近之,杜误矣。(《春秋会义》卷一一,第744页。)

哀 公

【二年】晋赵鞅帅师纳卫世子蒯聩于戚。

蒯聩以不道而出奔,则父子绝矣。父子已绝,安得尚曰世子与?斯圣人笔削之文也。稽其旨,蒯聩于灵公信有罪矣,灵公既卒,辄之于蒯聩,宜何如哉?辄,蒯聩之子,以子拒父,则绝天理之大经,失人伦之彝序,其何以训?故书世子,盖以灵公之卒,蒯聩宜有其国。故《左氏》言从诸侯之例是。(《春秋会义》卷一二,第746页。)

【三年】春,齐国夏、卫石曼姑帅师围戚。

蒯聩父也,辄子也。聩在戚,方谋入卫,辄在卫,以兵围戚。父子之性,曷以自处?惩劝之道,未见其旨。圣人为内讳,不为外讳,非为辄讳之也,非以蒯聩宜围之也。何以无异文?稽其实,上书赵鞅帅师纳世子蒯聩于戚,是圣人念蒯聩之正当有国,责辄之不逆其父也。斯书围戚,以常文而书,则先曼姑,后国夏。何者?曼姑兵首也。此先国夏,后曼姑,是圣人恶其不义,以齐为兵首,皆笔削之异文,以罪辄之拒父明矣。杜得其旨,下近之。(《春秋会义》卷一二,第747页。)

【三年】五月辛卯,桓宫、僖宫灾。

天子七庙,诸侯五庙,桓、僖非始封之公、不毁之庙。桓至哀隔十庙,僖至哀隔七庙矣。苟曰皆已毁之庙,而复立之,故灾。内毁庙不书,无以知其实。然立庙必书之,书之者,讥其亲已毁之而复立之,如立武宫、炀宫是也。谓桓、僖之庙立,胡不书之?既不书之,则非复立明矣。故圣人在陈,闻火,曰:“其桓、僖乎?”是亲尽宜毁不毁也。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一二,第747页。)

【四年】春,王二月庚戌,盗杀蔡侯申。

凡诸列国,未有不曰弒其君者,斯不书杀者之名,不称国人,亦不称其君,第书盗杀蔡侯申,得无义欤?稽其实,《春秋》书杀多矣,有官不至大夫,则名不列于《春秋》,谓之盗;有官至大夫而身不为义,亦谓之盗。斯书盗,则官非大夫明矣,至微者矣。然不书弒其君,而第曰杀蔡侯,则微中之微。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一二,第748页。)

【四年】晋人执戎蛮子赤归于楚。

霸主执列国之君归于京师,正也;不归于京师,非也。圣人书赤归于楚,得无其旨?噫!晋自文公之后,霸业未绝,蛮子避楚而归晋,晋以霸道则不宜执之与楚矣。苟以蛮子本属楚而与楚子,亦宜书如曹伯畀宋人,不宜与归于京师文无异,是责晋不当执、不宜归于楚而归于京师明矣。中得之。(《春秋会义》卷一二,第749页。)

【四年】六月辛丑,亳社灾。

凡《春秋》记灾异,外灾难记邻国而已。何者?或使人吊,或来告也。远国不吊、不告则不书。内灾苟系宗庙、社稷及可名而名者则书,不然则已,如雉门两观、桓宫僖宫之类是也。曷以书亳社?盖先代亡国在鲁境者欤。稽中之旨,不曰亳社而曰蒲社,故失其实。斯亳社者,商殷社也。武王克商,而班其社于诸侯,以为亡国之戒明矣。杜、《穀》得其长,《公羊》之短。(《春秋会义》卷一二,第750页。)

【五年】闰月,葬齐景公。

《春秋》书闰者,“闰不告朔,犹朝于庙而已”,亦止为犹朝于庙而书,非以日月次序而书之。闰月异矣,圣人得无其旨?《公羊》谓丧以闰数。按丧事先远日,避不怀也。又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苟以闰数,则二年之内已有二十五月矣,安得谓之三年欤?又苟以闰朔而书,则诸书崩、书薨、书卒、书葬,皆宜书矣,奚独斯也?是则不以闰数明矣。丧既不以闰数,葬亦不宜闰月,圣人书以讥之。《穀梁》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一二,第751页。)

【六年】齐阳生入于齐,齐陈乞弒其君荼。

陈乞弒其君,书之者,罪其召阳生,而不能矜其孺子也。齐景公卒,其子荼尚幼,陈僖子欲立长君,使于鲁召公子阳生,阳生既立,而使朱毛杀荼及其党。圣人正荼为君,不正阳生为君,故书陈乞弒其君,以祸由乞始。斯杜得其旨。《穀梁》谓阳生正,荼不正。苟如是,则乞立阳生当矣,曷以书陈乞弒其君耶?《公羊》谓陈乞迎阳生,而后弒荼,是不知其实,臆揣言之,俱不足取。(《春秋会义》卷一二,第752页。)

【七年】秋,公伐邾。八月己酉,入邾,以邾子益来。

凡书“伐”与书“入”异,用钟鼓曰伐,弗有其地曰入。斯上书“公伐邾”,下书己酉入邾,曷谓内书入不言伐欤?凡书获与书以异,苟交阵而获其国之君则曰获,苟弗地及灭国而以其国之君归则曰以,斯则通内外之辞也。交阵而获,如韩之战获晋侯也;弗地,如宋公入曹以曹伯阳归之类是也;灭国,如晋灭赤狄以潞子婴儿归是也。曷为不言获,内讳欤?曷谓以者不以欤?斯上书伐,下书入,皆与常文无异旨,所异者唯不曰以邾子益归,而曰来而已。稽其旨,书于诸侯则曰归,于鲁则曰来,益如奔于诸侯曰出奔,于鲁曰来奔。杜得其实,《公》《穀》皆短。(《春秋会义》卷一二,第753页。)

【八年】春,王三月,宋公入曹,以曹伯阳归。

《春秋》之例,凡灭国各有其文,或曰歼,曰溃,曰袭,曰入。斯宋灭曹矣,不书灭而书入,何也?苟曰讳同姓之灭,则圣人讳内事不讳外,凡同姓之恶皆不宜讳之,焉有升绌惩劝也?又昭十二年书楚灭蔡,以蔡世子友归,蔡得非同姓,何以不讳?稽其旨,《春秋》灭同姓,唯狄灭卫,宋灭曹,皆不书灭而书入。狄灭卫而不书灭,则卫之君臣俱尽,无复告赴,齐桓公第以入告,寻而复矣。斯宋灭曹而不书灭,则宋非灭曹,以其不忍褚师声子之诟,乃反兵灭之,故宋公第以入告。斯杜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一二,第754页。)

【十二年】春,用田赋。

《春秋》常赋不书,苟书之,必讥其重敛也。复书用田赋,可知其害人矣。谓作者不宜作,谓用者不宜用,皆圣人之微文也。自作丘甲之后,已破十一之税矣。田赋、军赋本通出马一匹、牛三头,今别为田明矣。杜氏、《穀梁》得其旨。(《群书考索·续集》卷一二,第184页。)

【十三年】公会晋侯及吴子于黄池。

楚初入《春秋》,使越椒来聘,圣人去氏,第曰椒。吴初入《春秋》,使季子札来聘,圣人去公子,第曰札。其义以始通中夏,去氏、公子,以示其渐也。楚吴初入《春秋》,便去其僭号而称子,是圣人笔削而去之,以绌其夷狄之称。故襄二十五年、二十九年、定四年书吴子,自后钟离之会、善道之会、柤之会、向之会、鄫之会、槖皋之会,皆书会于某,不曰吴子者,诸侯往彼会之。其他称吴子,盖圣人自襄二十五年已绌之,后常变文而书矣。苟曰以夫差欲霸中国,而去僭号以告诸侯,则先称吴子,又何欲霸中国之有?何自去僭号之有?苟曰以主会进称子,则五等之爵,公上,侯次,次子,男末矣,何进之有?又襄、定之间,凡三书吴子,复主何会而进欤?三家皆误,《折衷》得其旨。(《春秋会义》卷一二,第758页。)

【十四年】西狩获麟。

《春秋》书灾异不书祥瑞。斯麟者,瑞也,曷以书之者?非为祥瑞而书,以圣人感麟致而书也。夫言祥瑞,岂限中国、四夷欤?苟以非中国之物而为瑞,则西域献吉光兽之类皆当为瑞,必不然矣!盖取其隐见不常,天下有道则至,为瑞明矣。然《公羊》曰颜回死,子曰“天丧予”。子路死,子曰“天祝余”。西狩获麟,为仲尼之应。颜回、子路则圣人重爱之弟子也,闻其死曰“天丧予”者,皆痛惜之辞,安可以获麟为比?麟凤,则王者之瑞,既出无其应。圣人乃感麟而起,以修《春秋》。麟出既非为己,《春秋》修亦非为己,盖惩恶劝善,为百王之法。如“河不出图,洛不出书,吾已矣夫”,斯皆为周德之衰,无明王之应,非为己也。孟轲谓仲尼之道高于尧舜,何道穷之有!《左氏》得其实。《公羊》《穀梁》之短。(《群书考索·续集》卷一二,第185页。)

原 序

圣人之道,以《春秋》而显;圣人之文,以《春秋》而高;圣人之文(当作“义”),以《春秋》而微;圣人之旨,以《春秋》而奥。入室之徒,既无演释,故后之学者,多失其实。是致三家之传并行于后,俱立学官焉。噫!绝笔之后,历战国之艰梗,经暴秦之焚荡。大汉初兴,未暇崇儒术。至武帝方设制策,延天下英隽。有董仲舒应谶记而通《春秋》,仲舒所业惟《公羊传》。仲舒既殁,则有刘向父子,向受业《穀梁》,歆业《左氏》。《左氏》之道,假歆而振。自斯学者愈茂,欲存《左氏》而废《公》《穀》,则西汉鸿儒向焉,欲存《公》《穀》而废《左氏》,则丘明与圣人同代,是以皆各专一传。

夫经者,本根也;传者,枝叶也。本根正,则枝叶固正矣;本根非,则枝叶曷附焉?矧《公羊》《穀梁》,第直释经义而已,无他蔓延。苟经义是,则传文亦从而是矣;经义非,则传文亦从而非矣。《左氏》释经义之外,复广记当时之事,备文当时之辞,与二传不类。

或谓丘明受经于仲尼,岂其然欤?苟亲受之经,则当横经请问,研究深微,间不容发矣,安得时有谬误,致二传往往出其表邪?盖业《左氏》者以二传为证,以斯为证,谓与圣人同时接其闻见可也,谓其亲受之经则非矣。闻不如见,见不如受。丘明得非见欤?《公羊》《穀梁》得非闻欤?故《左氏》多长,《穀梁》多短,然同异之理,十之六七也。

郑玄、何休、贾逵、服虔、范宁、杜元凯皆深于《春秋》者也,而不簸糠荡秕,芟稂抒莠,掇其精实,附于麟经。第各酿其短,互斗其长,是非千种,惑乱微旨,其弊由各执一家之学。学《左氏》者则訾《公》《穀》,学《公》《穀》者则诋《左氏》,乃有《膏肓》《废疾》《墨守》之辨设焉。谓之《膏肓》《废疾》者,则莫不弥留矣,亡一可砭以药石者也。谓之《墨守》,则莫不坚劲矣,亡一可攻以利者也。(《经义考》卷一七八,第917页。按,原出《群书考索·续集》卷一二,中间二节前后互倒,朱彝尊如此移读,按云:“此当是岳序,而其文未全。”)

参考文献:

[1]杜谔撰,杨昌霖辑:《春秋会义》,《丛书集成续编》第269册,台北,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1988年。

[2]章如愚:《群书考索·续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

[3]程端学:《三传辨疑》,《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

[4]程端学:《春秋本义》,《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

[5]程端学:《春秋或问》,《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

[6]吴澄:《春秋纂言》,《中华再造善本》本,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年。

[7]赵汸:《春秋集传》,《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

[8]朱彝尊:《经义考》,北京,中华书局,1998年。

【注释】

[1]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竹简《文子》复原与研究”(15BZ009)。

[2]僖二年书葬哀姜,则庄夫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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