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书购阅于十年前,当我阅读此书时,我将其奉为圣书,不仅披读,还把卫俊秀先生的金言玉语,用毛笔抄录下来。卫先生的日记不仅给我精神力量,也让我对书法的真义又有新的感悟。此书由两部分组成,《居约心语》部分为卫先生的日记,《写在昨天的豪迈与苍凉》部分是卫先生的传记。
柴建国先生是卫先生的弟子,他满怀崇敬之情写了《写在昨天的豪迈与苍凉》,对卫先生的人生经历以及艺术成就进行了评述,读后令我感叹不已。卫俊秀幼年失怙,少年求学时,面对国难,始生忧国忧民之心。青年时期,遇日寇侵略,备受蹂踏;垂暮之年,落藉回乡,孤苦伶仃,如一叶孤舟漂泊于茫茫大海,不知何处是岸。无论是在幼年失怙时,还是在晚年的孤苦中,他都没有被面前的困难所吓倒、压弯,而是坚强不屈地度过了整整七十个春秋。卫俊秀的一生是苍凉的一生,又是豪迈的一生,他的人格精神和书法艺术深深地感动着我。
鲁迅先生说:“今索诸中国,为精神界之战斗者安在?有做至诚之声,至吾人于善美刚强者乎?”我说,卫先生就是今日中国精神界的战士。柴建国在《写在昨天的豪迈与苍凉》中为我们刻画了一个精神界百折不挠的勇士形象,一个在苦海中忍痛搏击的真汉子。在《居约心语》里,七十多岁的卫俊秀先生,也记录了自己怎样吃苦、饮恨、自励的生活历程。他在1975年2月12日的日记中,写下了“鲁迅先生”四个字,用于慰藉他那孤苦的心。他在日记中写道:“日写‘鲁迅先生’四字,用以自勉,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能把先生的政治、思想、治学、写作、革命精神,平生作风、道德品格备于一身,无私无畏,大步前去,亦足豪矣!日月之行,灿烂大观,顶天立地,岂不伟哉!得此气魄,光我魂灵,千钧自重,唯念生民,狗类鄙细,曷庸伤神。心田既适,年寿高隆。善于养大,是为大人。”1973年2月24日,卫先生在日记中写了一篇《慕侠记》,最能体现他面临逆境时的精神状态。他写道:“大风可以拔木发屋,海水震荡,但丝毫摇撼不动泰山。一切全在自己,有根基——人格、能力、智慧、学识等等,外力能顶多大事?要有顶住一切逆流的气魄。都是个人,有的弱不禁风,有的力拔山兮气盖世,全靠自己。好忧虑的人,不用问,奴才,懦夫耳。没法子,天造的,没出息者之解闷语也,要不得。果如此,尚何创造之有,革命之有?有的人朝气十足,无所畏惧之英杰也,吾极爱之,并常以此自勉焉。仰人鼻息,立可致富,不屑欲为。侠客之流,即令落魄居下不为人齿,亦所愿也。”一个身处绝境的老人,写下这样豪迈的文字,不要说震撼有血肉的人,鬼神也会被感动。
卫先生的日记几乎都是在与鲁迅等伟大人物的心灵进行对话。在那荒凉的乡间破屋里,一个孤苦的灵魂因与伟人的精神相遇而不再沉沦,其心胸的广阔与分明的爱憎交织成一首首感人肺腑的诗篇,那一页页充满了哀凉和悲苦的日记,是绝望者挣扎的文本,而字里行间却充满了傲骨和浩然正气。卫先生一生追求做一名“大人”,他说:“大人者,如泰山之雄坐大地,劲松之屹立山头,动它不得。公心如天地,包罗万物,生之育之而不私焉。夫唯不私,乃能正大,光明磊落如日月矣,谁奈之何?气势似长江大河,磅礴不可一世,奔雷轰鸣,邪恶潜藏,岂不威武哉!——大诗人、大哲人、革命者无尚之大德也。”卫先生在1977年8月7日日记中写了一首诗说:“一生不识富与贫,智也愚也任人评。苦练身心成铁汉,直取书城拜三公。”他要拜“三公”(包公、济公、孙悟空)为师,从他们身上吸取精神力量,像他们那样刚正立世,光明磊落,嫉恶如仇,不向奸邪示宽容,不为逆境所屈服,“抱道不曲,拥书自雄”。(www.xing528.com)
卫先生是一位积学丰赡的学者,又是一位睿智的哲人。他的日记语言既富含哲理,又充满激情。读他的日记,令人精神振奋。从《居约心语》中,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那个特殊年代中卫先生活生生的血肉和灵魂;它完整地保留了一代学人在命运厄遇时的所有伤痛和抗争;它既沉重又激越,在苍凉中写出了豪迈;它折射一颗被困压的心灵在一个茫无涯际的苦旅中愤发有为的人生历程。他留下了沉淀着生命悲欢的墨痕,让有情怀的人无尽叹喟。如今先生已归大地,晚辈只能望天怀念!
2012年3月10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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