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订阅了一份《光明日报》,读了《抱中斋》一文,对画家范曾有了初步的了解,知道他是一位闻名中外的画家。去年来广州以后,看到“东风大厦”和“南湖乐园”两处题字是范曾题写的,才知道范曾是一位独具一格的书法家。我虽然缺乏艺术细胞,但很喜欢阅读描写艺术家的文章和艺术家自述的文章,通过阅读这些文章,了解艺术家的成功之路。当我对这些艺术家有了初步了解之后,更想进一步了解艺术家的人生经历。最近,在广告中看到有《范曾自述》一书,很想邮购,就在这个时候,我到广州图书馆看到此书,便借来阅读。
在《范曾自述》一文中,范曾说:“多年里,我清心寡欲,坚持着安贫乐道的寂寞生涯,当时,我没有戚戚之名,同时,我也似乎不孜孜以求,我在中国古典艺术的海洋搏击浮沉,至于彼岸何在我不知道,我抱着‘只问耕耘,无论收获’的精神,凭着百折不挠的意志力,坚信会达到光辉的境界的。”在文中,他又感叹地说:“是啊,发现自己是件何等艰难而痛苦的历程,我曾在苦海中沉浮过多少年月,多少个日日夜夜。但天道酬勤,我坚信光明在前,继续奋斗!”他既勤奋,又对未来充满信心。人们称他是天才,是怪杰,但他在《困惑中的崛起》一文中说:“在艺术上我绝不是一位天才,更不是一位怪杰。我从无数的困惑中寻求解答,从数十年的辛劳中积累才智。为了探求精深的艺术技巧,我曾在苦海中沉浮,渐渐从混沌中看到光明。我不太相信天才和神童。人们曾在我孩提时,称我为‘神童’,在我年轻的时候称我为‘天才’,但我心里有数,彼苍天没有给我什么独特之厚,我的每一步前进,都付出了通宵达旦的艰苦劳动和霜晨雨夜的冥思苦想……为了艺术,我度过了很少娱乐的青少年时代,因为我知道,古往今来一切在艺术上有成就的人,都经历过一段抽筋折骨的磨砺,然后才能离迷得悟,在艺术上得到成功。这次在日本举办的我的个人画展,全部作品被日本收藏家抢购一空,合人民币40多万元。但是,诸位可知道,我十多年前,曾经很受金钱的欺侮。我连去北京图书馆都步行,因为没有车费。星期天,我买个馒头,在火炉上烤着,这便是我的一日之餐。我全部家具是一只砂锅,以做煮水之用,每到月底则从衣缝里寻找硬币,以应急需。有一次,我读欧·亨利小说,小说中写道:当一个穷光蛋在衣缝里发现一枚硬币时,所感到的人生快乐,不是一个百万富翁可见其项背的。因为我的处境几近之,不禁大笑,以为是作家的传神之笔。当时我屋里环堵萧然,我挂了一张写着罗曼·罗兰的一句话的挂幅:‘清贫不但是思想的导师,也是风格的导师,他使精神和肉体都知道什么叫淡泊。’我当时二十多岁,生命力正十分旺盛,常有饥肠辘辘之感,但我精神上十分充实,对前途充满信心。我想,释迦牟尼都说:‘心可以在地狱,亦可以在天堂。’我作为一个革命者,就是应有精神上高旷博大的境界。”范曾的成功,是经过磨炼而成的,有坚强的毅力,才能成就一番事业,只有磨砺才能成大器。
在《惜分阴》一文中,范曾深刻阐述了珍惜光阴对成就事业的重要性,特别是年轻人,要珍惜时光,刻苦学习,这样才能学有所成,才不会辜负美好人生。他说:“在人类的历史中,我们都是像赶路程的匆匆过客。对于一个有志于事业的人,总应该认真对待这段旅程。一个人对生命能有正确的战略认识,他的前途就不会陷入盲目性,能主动地把握自己的生命。”“人生,照样是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的。在青年时期所应完成的学业如果没有完成,把精力充沛的年华,消损在长吁短叹的牢骚,唧唧我我的爱情,斤斤计较的处世和不切实际的幻想上,那么,在岁月过尽华发渐生的时候,你一定会感到空虚和惆怅,因为你已把金子一样的时间闲掷闲弃,剩下的仅是精力衰退、力不从心的晚境,那时的悔恨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青年时代对待时间决不要奢侈,以为来日方长,而应有一种紧迫感。”“我以为青年时代最大的人生财富便是精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青年人最容易犯的人生错误,也就是浪费精力。忽视今天,奢望明天,用新的希望带来新的失望,而不是脚踏实地去苦干。”“昨天已经过去,明天尚属未知,我们所能把握住的便是今天。一个人能永远把握住今天,他就无疑地把握住了未来,也就把握住了自己一生的命运。”
范曾的人生的态度是:“人生就是一场搏斗接着一场搏斗。固然我们不能保证每场搏斗都胜券在操,但是我则要求自己即使失败,也是经过勇猛奋斗之后的失败,这样的失败也是壮丽的,有意义的。”范曾在《干一杯·再干一杯!》一文和《香岛行》一文中,两次提到他失恋时的情景,在沉重失恋打击中,他几乎对人生、对爱情、对艺术绝望了,但他在这绝望中没有消沉下去,还是对未来充满希望,如果这时他一蹶不振,中国艺坛上就会失去一朵奇葩。这段经历,无疑给他带来更坚强的意志,而他的可贵之处也在此。在那个时代,不少艺术家因顶不住打击而自杀,那时的范曾还没有出名,他顶住打击,这是很难得的。虽然他一再强调他不是天才,实际上他确实有天赋,他又有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出生于诗画世家,这种艺术气氛浓重的家庭环境,使他的艺术天赋如虎添翼,最为重要的是他对艺术的执着追求。(www.xing528.com)
范曾是一位诗、书、画俱佳的艺术家。本书是他的散文集,我喜欢散文,也读了一些散文家的集子,但一些专业散文家的文学功底和艺术技能都不及范曾。如果他丢掉画笔,而执起为文之笔,我想,他会写出更辉煌的篇章。他在读大学时,学习的专业是历史,所以他写的文章,时常用历史的眼光来抒写他对社会、人生、艺术等领域的感悟,意味深长。他又有高度的社会责任感以及强烈的爱国之心,他的文章又有明显的时代气息。他出生于书香之家,古典文学修养深厚,读其文,如读美丽的诗篇,如他的《新潮赋》、《眼睛·灵魂·语言》、《干一杯·再干一杯!》等文,写得文采飞扬,旁征博引,博大精深。他在《灵魂·眼睛·语言》一文中写道:“眼睛放出的神采,他的类型是那么繁多:心胸博大,为人正直的,眼睛明澈、坦荡;心胸狭窄为人虚伪的,眼神狡黠、阴诈;志怀高远的,眼光执着;为人轻薄的,眼光浮动;因为克己,眼神内敛;因为贪婪,眼神暴露;正派而敏锐使眼光如霜剑出鞘;邪恶而刁钻则使眼光如蛇蝎蛰伏;渊博的人,眼中透出了悟;无学的人,眼中似乎只存疑窦;自信者,眼神坚而毅;自堕者,眼神晦而衰。也许你貌不惊人,眼小如豆,但它也可能流露出华美的气质;也许你美眼流盼,但却可能有一个蜷曲衰败的灵魂在其中沉睡。”语句错落有致,如读一首优美的散文诗。
张仲在《编后记》中说:“范曾的散文,具有雄奇壮健的风骨,清新俊逸的风神,华美典丽的风采,卓尔不群的风格。范曾为文,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导之如泉注,顿之则山安,无处不剔透,无处不逢源。左右开阖,柳暗花明,飘飘然有凭虚御风,迷不知所向之势,又戛然而至,曲终人不见,江山数峰青。在范曾的散文中,常有纵横之议论,有指点江山,目极八荒的感慨。忽而又正襟危坐,思尽波涛,神驰渺渺。多用史笔、论笔、诗笔。文墨悲怆,壮美而深挚。”范曾对他所写的文章也做出了自我鉴定:“对我文章气质影响最大者,曰屈原之牢骚,曰司马之沉痛,曰东坡之疏旷,曰稼轩之悲凉。”他的散文,把铿锵的古典骈文与流畅的现代口语绝妙地融合在一起,使人感到深沉而又舒畅,把读者的思想感情引向一个无限遥远的境界。
1990年5月18日深夜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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