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一词,早先是个生物学术语,通常是指部分或要素对于其所依存的整体的贡献或作用。19世纪中后期以降,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先后接受了将社会文化同生物有机体类比的启发,把这一概念引入了人文社会科学。
对于同一事物和现象,每一个学科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下面,我们从社会人类学的角度对裕固族学校的功能作些简要的分析。
各门现代人文社会科学家介入教育研究,通常都要从“教育是什么”这个困扰学界的问题入手,给出一个所谓的“答案”。例如,社会学家认为,教育就是人的社会化的过程;经济学家认为,教育是一项可以带来效益和利润的投资;政治学家认为,教育是维护统治阶级或利益群体利益的工具等等。那么,社会人类学家提供的“答案”是什么呢?
20世纪以来,随着社会人类学田野调查的深入,随着对文化传承方式考察的深入,尽管各个理论学派的看法不尽相同,但是“濡化”(enculturation)一词正为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美国社会人类学家赫斯科维茨(Melville Herskovits)于1948年正式提出了“濡化”的观点。这位“文化相对论”集大成者认为,所谓濡化,就是指文化中的成员继承文化传统的过程以及与此同步进行的文化从一代传到下一代的过程。[3]社会人类学家发现,社会文化的许多方面,下一代都趋同于上一代,表现出一定的连贯性,生活方式的这种延续部分地是通过濡化的过程来保持的。在他们看来,濡化是部分有意识、部分无意识的学习过程,靠年老一代指示、引导并强迫年轻一代接受传统的思想和行为方式。它主要以年老一代掌握在手的奖惩儿童的手段为基础,教育每一代人不仅重复前一代的行为,而且奖励与自己濡化过程相适应的行为,并惩罚至少是不奖励与自身濡化过程不相适应的过程。[4]
中国教育人类学家滕星认为:
文化人类学家认为,教育是人类社会的文化传承方式。在现代文明社会,学校教育是人类文化传承的主渠道,所以,当代文化人类学家很重视对学校教育的研究。除了学校教育外,还要研究文化传承的其他所有渠道,如各种形式的家庭教育和社区教育。文化人类学家还认为,每一个社会或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传承的内容与方式,文化传承既是某一个社会或民族的群体行为,也是该社会或民族的个体行为。某一社会和民族的文化就是通过这种群体或个体的行为而得到代际的传承,因此,文化人类学家认为,文化传承就其本质而言不仅是一个文化过程,而且更是一个教育过程。[5]
无论是 “濡化说”,还是“文化传承说”,作为“教育是什么”的“答案”都并不完满,它们共同的缺陷在于:都强调从历时性,特别是从代际的维度看待教育,因此它们考虑历时的(diachronic)维度有余,而考虑共时的(synchronic)维度不足,并有把每种文化都当作一个封闭且自足的系统或整体的嫌疑。
我们认为,广义的教育实际上是人类群体历时性地传承文化和共时性的传播文化的过程。也就是说,当我们考察人类社会各个群体的教育时,既要从共时性的维度考虑到文化要素在空间分布上的迁移和变动,又要考虑从历时性的维度考虑到文化要素的传承与变迁。教育既是维护社会稳定的一套制度,又是促进社会变迁的动力机制。当然,从根本上说,现代教育最集中反映人们对社会“秩序化”这种有限的“确定性”的追求和期许。
现代学校教育是现代社会的产物,在人类历史长河中,它是一项非常新近的“发明”,正如马凌诺斯基在他的早期著作中写道的:(www.xing528.com)
教育并不常是特设的社会制度。家庭、亲属、地方、年龄、职业团体、技术、巫术、宗教会社——这些制度在它们的次要功能上,是和我们的学校相当的,担任着教育的职务。[6]
在身前未及撰完付梓的另一本著作中,马凌诺斯基对早期的观点作了进一步的论述:
显然,随着文化进步,各种职业任务和专门功能任务逐渐分化,并纳入特定的制度。最低级的原始人也必定存在教育;事实上,教育作为传统技术、价值和观念的传承方式,肯定自从人类存在时就已存在。但它被整合进家庭、地方群体、玩伴社会、年龄级以及使初学者得到学徒机会的手工业经济行会。训练年轻人的特殊制度,如中学、学院和大学,是人类最新的成果之一。同理,真正的知识,实际上还有科学,在人类文化的最早阶段就已出现。只是在发展的最高阶段,有组织的研究活动才被制度化。[7]
可见,现代学校教育迎合了现代社会分工的需要,从前现代的“浑然一体”的教育中分化出来,成为担当人的再生产和“复制社会”使命的一种且是最主要的一种社会性的制度安排。
现代裕固族学校教育属于少数民族教育的范畴。关于少数民族教育的功能,教育人类学家滕星等人在其田野调查的基础上,总结性地指出:
我们认为,少数民族教育除了具有培养社会所需要的人才,提升少数民族学生融入主流社会能力的作用之外,还具有传承和发扬各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作用。(少数)民族教育向多元文化整合教育方向发展是社会发展的必然,各民族文化的生机和活力来自于积极参与其他文化的整合进程,并在其中发展、壮大自己。[8]
综合上述分析,在此,我提出自己的观点:裕固族学校教育应该有两个基本的功能,一是传授现代社会主流科学文化知识,促进社区发展,使学习者适应主流社会生活,并通过筛选和分配实现向上的社会流动;二是传承本民族文化,使学习者通过濡化适应所在社区生活,从而维系民族认同和所在社区的存在与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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