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付与占有：动态与静态的物权关系

（一）交付与占有概述

1.交付与占有的概念。作为与登记并列的物权公示方式，交付与占有分别从静态和动态两个方面来表彰动产物权的关系。占有作为占有人占有动产的静态事实，表彰着动产物权的现实状态即静止状态。例如，某人对某一部手机依法享有所有权，是以对该手机的占有来对外表彰；交付作为占有转移的动态事实，表彰着动产物权变动的过程，例如，某人将自己所有的手机转卖他人时，将该手机交付给买受人，手机占有的转移则表彰着其所有权的转移。占有与交付，二者相辅相成，全面展示动产物权的变动由动至静、由始点至终点的全部过程，即构成了一条清晰的动产物权变动之轨迹。

2.交付与占有的适用范围。以交付与占有作为公示方式的物权，仅限于动产物权。但是，并非任何的动产物权的公示方式，均采用交付与占有的方式进行公示。在《民法典》中，如下四种动产物权，也以登记为公示的方法：

（1）动产抵押权。抵押权为一种担保物权，因抵押权的设立，无需以抵押物的交付为成立条件，故动产抵押权无法提供交付、占有的方式加以公示，故无论不动产抵押权，还是动产抵押权，公示的方式均为抵押登记。

（2）交通运输工具的所有权。《民法典》第225条规定，机动车、船舶、航空器的所有权未经登记，不得对抗善意第三人。据此，交通运输工具的所有权公示方式为所有权登记。

（3）动产保留所有权买卖中出卖人的所有权。在动产保留所有权买卖中，出卖人将动产交付予买受人同时，却保留该动产的所有权。此时，出卖人的所有权无法通过占有事实予以公示，故《民法典》第641条第2款规定，出卖人对标的物保留的所有权，未经登记，不得对抗善意第三人。据此，动产保留所有权买卖中，出卖人所保留的所有权，其公示的方式为所有权登记。

（4）融资租赁合同中出租人的所有权。在融资租赁合同中，出租人将租赁物交付予承租人后，依然为租赁物的所有权人。此时，出租人的所有权无法通过占有来公示，故《民法典》第745条规定，出租人对租赁物享有的所有权，未经登记，不得对抗善意第三人。据此，融资租赁合同的出租人所有权公示的方式为登记。

需要指出的是，尽管《民法典》明确规定上述四种动产物权应当通过登记的方式予以公示，但登记作为动产物权的公示方式，由物的性质所决定，依然不具有普遍适用性。本身即已具备登记制度的动产，如交通运输工具，或容易实现特定性的动产，如大型机器设备，建立起动产物权登记制度具有可行性。其他的动产，如电脑、手机、牲畜、首饰等，难以通过登记方式使其物权得以彰显。

由此可以看出，以交付与占有作为公示方式的动产物权，为排除了上述四种情形的其他动产物权。

【训练】甲将一台机器设备抵押给乙，并向丙出质。

1.社会公众何以得知乙享有该机器设备的抵押权？

回答：乙办理抵押登记。

2.社会公众何以得知丙享有该机器设备的质权？

回答：丙占有该机器设备。

【训练】甲欲将一台机器设备出卖给乙。

1.乙何以相信甲是该机器设备的所有权人？

回答：甲占有该机器设备。

2.甲乙订立买卖合同，约定甲向乙交付该设备后，甲保留该设备的所有权。社会公众何以得知甲依然是该设备的所有权人？

回答：甲办理了保留所有权登记手续。

（二）交付的类型

在现代物权法中，作为公示方法的交付，包括现实交付和观念交付两种形式。

1.现实交付。现实交付，是指动产物权的转让人，将其对动产的现实支配，移转给受让人的事实。现实交付是最为传统的交付方式，其本质在于转让人将其对动产的事实支配力转移给受让人，使受让人可以支配该动产。由此出发，“拟制交付”也可构成动产支配力的转移，故构成现实交付中的一种特殊形态。拟制交付，是指通过现实交付动产的象征物，以实现动产现实交付的方式。例如，赠与人将其占有的自行车钥匙转移给受赠人占有，即可构成自行车的现实交付。

需要注意的是，按照物权法理论，构成现实交付，除了占有的现实转移这个事实之外，还须有转让人的转让动产占有的意思，转让人没有转移动产占有的意思，如受让人自行占有标的物的，不构成交付。(www.xing528.com)

【训练】甲打算出售其狗于乙，后乙在大路上发现该狗，遂径直牵回。甲是否对乙交付该狗？

回答：否。乙对狗的现实占有的移转因不是出于让与人甲的意思，所以乙对狗的占有不构成现实交付。

2.观念交付。观念交付，又称交付之替代，是指动产的直接占有未发生改变的情况下，仅通过当事人的意志，所实现的动产交付。因社会生活中的动产交易频繁，故民法确立观念交付的目的，在于顾及交易的便捷。观念交付包括简易交付、指示交付和占有改定三种形式。

（1）简易交付。简易交付，是指交易动产已经为受让人占有，转让人仅需与受让人达成负担行为的合意，即可完成的观念交付。简易交付既可适用于动产所有权的转移，也可适用于动产质权的设立。简易交付是以观念的方式转移占有的一种交付形态，它可以免去因现实交付所带来的手续上的麻烦，从而达到简化交易程序，节省交易费用的目的。

【训练】甲将一台电脑出借给乙。

1.在乙借用期间，甲欲将该电脑出卖给乙。甲该如何向乙交付？

回答：甲乙达成买卖合同，该买卖合同生效，即完成简易交付。换言之，甲无需请求乙返还该电脑后，再向乙现实交付。

2.在乙借用期间，甲欲将该电脑出质给乙。甲该如何向乙交付？

回答：甲乙达成质押合同，该质押合同生效，即完成简易交付。换言之，甲无需请求乙返还该电脑后，再向乙现实交付。

（2）指示交付。指示交付，是指在出让人将第三人占有的动产物权转让给受让人时，出让人将对第三人的返还请求权，转让给受让人的观念交付。指示交付由两个步骤组成：首先，出让人与受让人达成合意，将对第三人的动产返还请求权转让给受让人；其次，向第三人通知此事。其中，第一个步骤完成，指示交付即告完成。至于是否向第三人进行通知，事关第三人是否对受让人承担返还义务，但与指示交付之完成无关。指示交付既可以适用于动产所有权的转移，也可以适用于动产质权的设立。

【训练】甲将一台电脑出租给乙，租期3年。在乙租赁期间，甲将该电脑出卖给丙，与丙约定：甲将对乙租期届满后的返还电脑请求权转让给丙，待乙租期届满后，由丙请求乙返还电脑。3天后，甲向乙通知此事。

1.甲对丙何时完成指示交付？

回答：甲丙达成转让对乙的返还请求权之日。

2.如果甲未对乙通知此事，乙租期届满后，向甲返还电脑。丙能否请求乙再次返还？

回答：不能。因未向乙通知此事，乙对丙不负返还义务。故乙向甲返还电脑后，乙的返还义务已经履行完毕。

（3）占有改定。占有改定，是指在动产转让中，出让人与受让人约定，由受让人取得动产所有权，而出让人继续占有标的物的观念交付形式。占有改定完成的时间点，为当事人达成物权变动的合意之时。所谓物权变动的合意，是指当事人之间达成的、动产所有权已经归属于受让人的合意。反之，当事人之间若未达成物权变动的合意，而是仅仅达成买卖约定，则占有改定并未发生。需要注意的是，占有改定的适用范围有所限制，其只能适用于动产所有权的转移，而不能适用于动产质权的设立。换言之，禁止通过占有改定的方式设立动产质权。

【训练】8月5日，甲乙订立买卖合同，约定甲将一台电脑出卖给乙，乙支付价金3000元。8月10日，甲向乙表示：甲借用乙的电脑使用10日后，向乙归还。8月20日，甲向乙归还电脑。甲乙何时完成占有改定？

回答：8月10日。当甲乙约定“甲借用乙的电脑”时，双方已经达成买卖合同中“电脑此时归乙”的约定，故完成了占有改定。

需要指出的是，在上述三种观念交付中，对于指示交付与占有改定而言，取得物权的受让人并未直接占有动产，故其所取得的物权，并不能为社会公众所知晓，因而不得对抗善意第三人。由此可见，尽管指示交付与占有改定为观念交付的组成部分，但却并不具有公示的意义，其只是法律应社会生活对于动产交易快捷便利的要求，对公示原则所做的变通。

【训练】8月5日，甲乙订立买卖合同，约定甲将一台电脑出卖给乙，乙支付价金3000元。8月10日，甲向乙表示：甲借用乙的电脑使用10日后，向乙归还。8月15日，甲将该电脑出卖给丙，向丙现实交付。丙能否取得该电脑的所有权？

回答：可以。尽管甲乙之间已经完成了占有改定，乙已经取得了该电脑的所有权，甲再次向丙出卖电脑构成无权处分。但是，因乙并未占有该电脑，故丙的所有权不具有对抗第三人的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