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外面乌鸦的叫声，和原本小鸟在屋檐上发出的声音有些不同。美国这个地方真奇怪，乌鸦这么多，如果在中国，这可是要发生坏事的征兆。不过时间久了，似乎它们的叫声也没有这么刺耳，像是变成了一种习惯，不注意也就不在意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星期日下午，我坐在朋友的床上写英语论文。远远地从朋友电脑里听到音乐声，很轻，不细听几乎听不见。小时候幼儿园就在家门口，外公说我弹琴的声音他坐在家里的客厅都能听到。后来我长大了，发现坐在卧室的床上总能听到远处的钢琴声，原来就是幼儿园传来的琴声。就这样过了很多年，我不再在意远处隐约的声音，而那偶尔的小鸟歌声也成了我生活中可有可无的一部分。可是今天，我又听到这熟悉的旋律，伴着那有些奇怪的乌鸦叫声，我又想起了曾经。
比起那些满是生活经历的作家，我的脑海里只载着14年的回忆，或许更少一些，因为刚出生的时候是记不得什么的。不知道是看了照片之后才想到的画面，还是记忆碎片中本存着的内容，我还记得小时候躺在外公身上拍满岁大头照的样子。那身后的蓝色背景不是照相馆布景的颜色，是外公的淡蓝衬衫。外婆洗衣服总是很勤，所以我对衣服的记忆是从清香的洗衣液味道开始的，闻上去淡淡的，其实就是家的味道。
而真正的家的味道不只有点清香，还有点嘈杂。家里窗外有一条小河，长着斑点的红鲤鱼摇着尾巴游过。我总是趴在窗台上看着，好像能看出什么哲理一样，一看就是一早上。直到外婆扯着嗓子喊我下楼吃午饭，我才离开那个清幽的世界，像换了个人一样，激动地奔向热腾腾的饭菜。
其实美国的中餐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吃，只是没有了小时候的味道，坐在身旁的也不是侃侃而谈的父亲，听着朋友大声地说着“这炒饭味道还不错”，我笑了笑，碗里也没了妈妈夹给我的饭菜。
记忆里的上海没有现在这么摩登，还有那么点小清新，有那么点小花在路边冒出嫩芽。现在再回去，看到的总是高楼大厦的霓虹灯，但是挺开心的。在美国这个“大农村”待久了后，倒是喜欢故乡那种被城市笼罩的气息。或许是招待我回家的原因，家里再也没有那种清幽的样子。我没有时间趴在窗台前看樱花树上结了果子，也没有听到远处的钢琴声和小鸟的合唱。在梳妆台前穿戴好衣服，下了楼便是吃外婆做的面。那面还是原来的味道，有点辣，有点咸，我喜欢。然后我拿着包就出了家门，匆匆忙忙，反而不如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得好。(www.xing528.com)
我并不知道出国教会了我什么，有可能过十几年我再回头看现在，或许也是像如今这般感慨。不过到时候还会想起些什么声音、什么味道呢？
乌鸦又叫了几声。朋友睡着了，电脑的钢琴声也渐渐停息。我从记忆中抽出自己，看着眼前的英语论文还没动笔，我关掉了回忆的窗口。
开始新的篇章吧！
（作者：严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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