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听过一堂精彩的读书汇报课,关于《绿野仙踪》。
课堂进行到第二个环节时,老师抛出了一个问题:
在这次的团队冒险中,如果必须去掉一个,在多萝西、托托、胆小狮、稻草人和铁皮人中,你认为可以去掉谁?
一石激起千层浪,课堂立刻像炸开了锅,陷入了热烈的讨论和争论中。
我心道:坏了,坏了,这堂课要坏事了!
果然。
老师设计这个问题的本意,是想让孩子们明白:在团队中,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力量,团结一致才能取得胜利。但是,这个问题却先入为主地在孩子们心里植入这样一个观点:有一个人是拖了团队后腿的,有一个人是必须被去掉的!于是,课堂的风向标忽然转向了,由之前对书中角色的喜爱和肯定,转变成了横挑鼻子竖挑眼。
孩子们读书细致,一些容易被大人忽视的细枝末叶的行为,立刻都成了一条条不可饶恕的“罪状”,比如铁皮人和稻草人,因为没大脑或者没有心,发挥不了很大的作用,都被归入“黑名单”……尽管每一个角色要被去掉的时候都有其他的孩子为之辩护,尽管老师竭尽全力地想把孩子们引导到欣赏角色的优点上来,但是在问题“在这次的团队冒险中,如果必须去掉一个……你认为可以去掉谁”的强大预设下,课堂讨论变成了对书中角色的吹毛求疵、逐个批判。课堂气氛不可谓不热烈,孩子们不可谓不积极,但南辕北辙,课堂走向与老师的初衷、与作者的初衷,已经相去甚远了。
为什么?
我认为,是老师设计问题的时候,背离了小学语文教学最应该遵从的儿童视角,课堂因此与真和善背道而驰。
儿童视角,是真的视角,善的视角,即使是在虚拟的场景中,一旦孩子进入老师创设的情境,他就会以全然真实的状态来言语和行动。我想起另一个案例。(www.xing528.com)
一个著名的特级教师上作文课,要求孩子们在纸上写出五个最爱的人的名字。“拿起你们的笔,划掉一个。划去后等于这个人不存在了。”老师说。划第一个的时候,有学生干脆利落,提笔就划;也有学生,握着笔的手迟迟没有落下;有的开始咬笔杆;有的左顾右盼……越划到后面的时候,课堂的气氛越凝重,到最后,很多孩子失声痛哭。孩子们是不懂得演戏的,也不懂得虚拟和真实的界线,在孩子们的理解里,划去亲人的名字,被划去的亲人也就真的离自己而去了——所以,才会失声痛哭。接下来的习作,孩子们一挥而就,而且,无不感人肺腑。看来,老师的教学目的达到了,但是,是以怎样的途径达到的呢?当孩子们决定一一划去亲人名字的时候,排出先后顺序时,心里给出的理由是什么?无论什么理由,肯定都是在挑剔被划去的人的缺点。
下课前,老师这样说:“这是一次关于亲情的测试,每个人都是满分。”而我想给这个课堂提问,打不合格。当孩子们在老师的预设下,一个一个地划去亲人的名字时,那支用来书写锦绣文章的笔瞬间变成了寒光闪闪的刀。多么残忍!
这堂课,真何在?善何在?老师的儿童视角何在?我想,即使这堂课确实达到了教会孩子们“珍爱亲人、珍惜亲情”的目的,但是,却是经由深深地伤害儿童的心灵和情感的途径来达到的。
如果你觉得这是危言耸听,然后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那只能说明,你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一个孩子。你忘记了,当你还是一个孩子时,你是如何脆弱和敏感,如何珍视自己的一切拥有,把任何事情都看得如天大如地大。
我们经常说,老师要俯下身子教书。其实,当我们面对孩子,我们要俯下的,不是身子,而是心理,是我们看世界的眼光。
再回到文章开头的问题:如果换一种方式提问,“在这个团队中,谁的贡献最大”,课堂的导向是不是要善良得多?或者,当讨论陷入僵局的时候,老师宕开一笔,把选择权交给孩子,以“让我们去问问多萝西的意见”,把这个问题调转方向,课堂会不会遇见美丽的转机?
著名特级教师杂文作家吴非老师博览群书,步入老年之后,开始大量阅读童书,常常读得泪流满面。他说,儿童永远是正确的,是善的……
想起孩子经常被逼着回答“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或者“你喜欢奶奶还是外婆”这一类左右为难的问题,想起孩子经常被诱惑着在“大的梨子给你还是妹妹”或者“拆开包装第一个糖果给谁吃”此类问题中做出有违本心的选择,我们大约会默认“孩子是被大人教坏”的论断了吧。
所以,向孩子提问,请务必慎重!
所以,向孩子提问,请遵循儿童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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