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地区主要行军路线简析

行军作战是依托人们在长期历史实践中业已形成且相对便捷的道路交通网而实现的。道路交通顺畅与否，在某种程度上直接意味着军事行动的效率与成败。而对行军道路的掌控往往也是军事战略的目标与军事实力的体现。

北宋陕西路其地域略广于今日之陕西省，大致覆盖今日陕西大部、宁夏南部、甘肃东南部地区。这一范围地形复杂，山河相间，主要山脉除南部的秦岭与北部的横山、白于山略呈东西走向外，其余山脉大致皆为西北东南走向，自东向西分布有黄龙山、子午岭、陇山、六盘山以及屈吴山。主要河流均为黄河支流，其中除渭河自西向东流外，亦多为西北东南向，自东北至西南分别分布有无定河及其支流大理河、吐延水（今清涧河）、延水（今延河）、洛河及其支流华池水（今葫芦河）、径水及其支流马岭水（今环江、马莲河），葫芦河川（今清水河）则为自南向北汇入黄河^[10]。秦岭以北，除关中渭河流域为平原外，陕北、陇南等山丘并连，坂道崎岖，统称为“秦陇丘原区”^[11]。区内除山地及少数河谷川地外，并以黄土地貌为主。其中黄土峁在各类黄土地貌中又占多数，故此区大部分区域地形较为破碎，道路交通只能依靠河谷川地，横向交通不便。可见，这一地区地形复杂，并不利于大型机动行军，自然环境的制约使得道路的开辟大都选择通过河谷川地、平旷山源及高山隘口，道路系统相对固定。而屯田及堡寨、城市也大多分布在河谷地带。在宋人所编《武经总要》一书中记载了北宋西北地区的多条主要行军道路，兹摘引于下：

窟野河路，自麟州过河，西入盐州，约七百里，南至银州约三百里，控窟野河一带贼路。西北至麟州，南至银州，以西则地势平易，可行大军。至道（995—997）中五路出师，一将出窟野河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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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夏路，自（延）州北过塞门砦，度卢子关，由屏风谷入夏州界，石堡、乌延、马岭入平夏，至盐州，约六百里，其路自塞门至石堡、鸟延，并山谷中行，最为险狭；乌延至夏州平地。宋初，塞门至乌延蕃部内附，石堡城置兵戍守。至道中，五路出师，范廷召从此路进军，凡二十日，至乌白池会师。今废卢子关、石堡、安远、塞门四城。北路山谷险峻，比诸路最甚^[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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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岭路，自（保安）军北归娘族六十里，过长城岭，北至秦王井驿，入平夏，经柳泊岭并铁市、白池、人头堡、苦井、三分山、谷口、河北九驿，至故灵州怀远镇七百里。北路自军至秦王井，在山谷中行，险狭。自秦王井，地势渐宽平，经沙碛，少水泉，可掘沙为井。夏国宥州界并沙碛地，卑险，掘丈余，则有水。若因大风，寻复湮塞。保安军至贼界三十里，此路可行师^[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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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峡路，自淮安（庆州淮安镇）西北入通塞川，经大明泊、静边镇、香柏寨，取车厢峡路，过庆州旧蕃戎地，北入盐州，约五百里。此路山原川谷中行，不至艰险。国初，淮安至盐州蕃部并内附。至道中五路出师，丁罕从此路进军，至盐州。今静边、白豹、金汤、后桥等镇，并为贼簿，各置堡寨^[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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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盐路，自（环州）洪德寨西北入青冈峡，上至美利寨入清远军，军城则宋初转运使郑文宝建议筑之，在灵州南界积石岭上瀚海中，至灵环州三四百里，地不毛，无水泉。浦洛河、耀德盐井、清边镇入灵州，约五百里，本灵环州大路，咸平中陷清远军，明年陷灵州，弃美利寨。此路经瀚海中，无水泉。一路至洪德寨，东北入归德川上，过西界虾蟆寨、骆驼会，取双堆峰至盐州，约三百余里。洪德寨至骆驼会，系归德川奖水谷，甚为险狭，多泥泞。自骆驼会至盐州路，路平，人马易行。(www.xing528.com)

建隆以来，蕃族并为熟户。至道中，五路出师，李继隆由此路进军，日行数十里，凡十日到盐州。后并为贼境^[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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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关路，自（镇戎）军北刘璠堡，缘葫芦河川，过古城，入苇子湾。出萧关至鸣沙县界，入灵武，约五百余里，地形平敞。至道中，李继隆护送刍粮入灵武，由此路^[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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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湟甘肃瓜沙路，自（秦）州西北三百一十里至故渭州，又百八十里至临州，又东北二百里至兰州，北渡黄河，出金城关^[18]。

以上共记述八条沟通北宋与西夏的行军道路，分别为：①由麟州至银州的窟野河路；②由延州至夏州、盐州的盐夏路；③由保安军至宥州的长城岭路；④由庆州至盐州的车厢峡路；⑤由环州至灵州的灵盐路；⑥由环州至盐州的归德川路；⑦由镇戎军至灵州的萧关路；⑧由秦州至熙州、兰州的河湟甘肃瓜沙路。

严耕望先生的《唐代交通图考》第一卷《京都关内区》对陕西的交通线做了详细的考察。他认为，为守护长安，唐代防御以北护黄河为紧要，屯重兵，置驿道。驿道有中东西三线：西线出宁（今宁县）、庆（今庆阳），或出泾（今泾川）、原（今固原），皆经灵州（今灵武西南十里），北至北河西北岸，位置约在北纬41°15′、东经107°25′—30′处。中线出坊（今黄陵南）、鄜（今鄜县）、延（今延安东），经夏州（今横山西百里之白城子）至丰州及天德军。州在今黄河之北、黄河故道（今五加河）南，北纬41°、东经107°40′—50′处；军在黄河故道北，东经109°、北纬41°稍西北地区，乌梁索海北岸水滨。东线则由坊、鄜、延，东北经绥（今绥德）、银（鱼河堡地区）、麟（今神木）至胜州（今托克托城西南）及振武军（今呼和浩特西南约三四里处）^[19]。下面叙述宋夏战争中最重要的灵州道。

长安西北至灵州有东西两道。西线由长安都亭驿西北行，渡渭水经临阜驿，咸阳县、陶化驿（今咸阳），磁门驿，管城驿，醴泉县，蓋中经骆驿至奉天县驿（今乾县东），地当西北之要。又北出漠谷，跨梁山，经永寿县、驿，至邠州治所新平县（今邠县），去长安二百八十里或三百里。东道大体与《武经总要》所说灵盐路同，由邠州北行，渡泾水至定平县（今宁县南六十里），当马岭川（今环江、马莲河）入泾水处。又北上定安县（今宁县），南去邠州一百四十里。从城西北的定安故关，循马岭川河谷而上，至庆州治所宏化县（今庆阳），东南去宁州一百三十里。庆州西北循马岭川河谷可到达环州。由庆州北行，略循白马川而上，经延庆县，至怀安县（今天城镇地区），又西北又通塞川，取车厢峡至盐州治所五原县（今花马池），去庆州五百五十里^[20]。

陈守忠《北宋通西域的四条道路的探索》（《西北师范大学学报》，1988.1）一文则对北宋通西域的四条道路，即灵州道、夏州道、泾原道及青唐道做出考察。他指出，唐末五代至宋初，传统的陇西道被散处于秦陇地带的吐蕃各部族隔断，灵州遂成为联结河西的交通枢纽。灵州道由开封起程，经洛阳、长安，然后沿泾河抵邠州（现陕西彬县），再循泾河支流环江（宋代称马岭水）北上，经宁州（甘肃宁县）、庆州（今甘肃庆阳）、马岭（今环县马岭镇）、方渠（今环县曲子镇）、以达环州（今环县，宋初曾为通远军）。由环州再北上至洪德寨，循环江西支白马川（今名西川河），出青冈峡，经清远军（遗址在今环县甜水堡）、溥乐（在今宁夏境内甜水河与苦水河会合处）、耀德（今宁夏吴忠县南、山水沟北岸）等寨以达灵州，是为东段。西段由灵州渡过黄河，出贺兰山口（现在叫三关口），穿越腾格里沙漠。夏州道东段是由长安北上经延州至夏州，此为《长编》等史载甚明。西线是从夏州向北走，至现在内蒙古自治区伊克昭盟的乌审旗渡沙碛的，渡黄河后穿越乌兰布和沙漠，其后向西偏北，傍阴山余脉前进，历都督山（阴山余脉迭布斯格乌拉），然后进入历史上有名的居延海地区。泾原道以故原州（唐代原州）即宋代镇戎军为枢纽。东南至渭州（今平凉）、泾州（今泾川）以达内地，西北至凉州（今武威）以通西域。此路实为汉唐的丝绸古道之一。自李继迁反宋来夏州、灵州二道被阻绝之后，宋朝通往河西的道路以镇戎军为枢纽。青唐道指必须经过当时青唐地区以达西域的路线。宋初，被河湟地区以唃厮啰为首的地方政权所占。此道东段即传统的陇西道，中道即汉代开的湟中道，青唐城（今西宁市）以西可称为西海道，而以青唐城为枢纽。

下文将结合古今学者的研究，就这些交通线上的战略要地进行进一步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