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战与野战的选择

就当德川秀忠他们正在上田城下惹是生非的时候，九月六日，石田三成以及安国寺惠琼，大谷吉继一行来到了布阵于彦根地区（滋贺县内）的小早川秀秋大营中。

话说我们的秀秋少爷自打以攻下伏见城这种实际行动宣布加入石田三成一方之后，基本上就没了动静，不管是三成组织的开会宴会还是碰头会，他是一概不去，借口也比较单一：病了。

眼看着决战的日子就要临近，年仅十九岁的秀秋却依然病榻在卧，而龟缩在大阪城内的毛利辉元也放话出来，说是生怕小早川秀秋同学跟德川家康有一腿，按兵不动等着占便宜，所以，小早川军只要一天没动静，他的毛利大军也就蹲在大阪城里头一天。听了这话的石田三成急了眼，于是便组团前去探病，顺便请他出兵大垣。不过一行人却没有能见到秀秋本人，而是他们家的重臣稻叶正成和平冈赖胜，其中，稻叶正成是当年织田家以及斋藤家重臣，美浓三人众之一的稻叶一铁的儿子，他有一个老婆，叫阿福，是明智光秀手下重臣斋藤利三的女儿。

也就是后来名震天下的春日局。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我们后面再讲，现在先说眼前的吧。

没有看到秀秋的三成很不爽：　“小早川大人何在？”

平冈胜赖：　“大人病了。”

因为已经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所以三成说话很不客气：　“那小子该不会是装病吧？”

平冈胜赖连忙矢口否认：　“绝对没有，我家主公怎敢这么做。”

“那就赶紧出兵！”石田三成脸色吓人。

平冈胜赖似乎是被吓了一跳，于是便不再言语，倒是稻叶正成看起来相当淡定，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其实我们也不想这么个拖着，只不过秀秋主公的病的确是过于严重，所以……”

“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还没等正成说完，话就被人给打断了，放眼一看，原来是大谷吉继，　“要说生病，这里有人能跟我比么？”

大谷吉继的病情之前已经介绍过了，可以讲，就算说这哥们儿是身患绝症也是不为过的，不过人家身残志坚，愣是挺着濒临死亡的身体跑到战场上来，在他跟前称病不出，那就等于关公门前耍大刀一般不知好歹。

所以稻叶正成也只能是退让求饶：　“我家大人的确是病得不轻，连起身都起不来，还请大谷大人多多包涵，实在是对不起了。”

大谷吉继却丝毫不领情：　“你们还是让我亲自探望一下小早川大人吧。”

说着他就要起身，吓得稻叶正成和平冈胜赖两人慌忙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一边拦着吉继一边表示自家老大得的是恶性传染病，现在正在隔离中，就怕大谷吉继您这病秧子身体跑过去，还没说上几句话便直接中标然后当场毙命了。

望着对方如此强烈地反对，吉继也没打算强行探望，而是又重新坐了下去，眼中射出了两道极为严厉的目光——因为得了那种病，导致他的嘴脸变尖难以见人，故而得用布给包住面容，只留一双眼睛在外。

“小早川大人年仅十九岁，家中大小事务皆由二位重臣负责，这点我早有耳闻，所以今天，就现在，在这里，就请你们给我一个准话，什么时候出兵？”吉继问道。

“这……”平冈胜赖有些支支吾吾。

“莫非你们私通家康不成！？”

“不不不不，绝无此事。”两位重臣一起连声否认道。

“那就好。”许久没有说话的石田三成尊口再开，　“你们不会耍我们吧？”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两个人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如果你们胆敢做出什么背叛太阁殿下的事情来，一切后果由你们自己承担。”临走之前，三成和吉继放下了狠话，不过威胁之中多少也掺和了那么一丝无奈。

不过好在绝大多数大名此时都已经进驻了大垣城，也算是多少给了石田三成一些信心和动力，看着每天源源不断开赴进来的军队，他决定召集所有大名聚上一聚。

就这样，九月九日，第一届石田三成方大名代表大会在大垣城隆重召开，与会代表有，战场总指挥石田三成，越前（福井县）国大名大谷吉继，备中备前国大名宇喜多秀家，萨摩国大名岛津义弘，毛利家外交代表安国寺惠琼，土佐地区（高知县）大名长宗我部盛亲，肥后地区（熊本县）大名小西行长以及其他诸如长束正家，朽木元纲，吉川广家，胁坂安治等当年我们曾经多少打过一些照面的老熟人或者半熟人。

会议的一开始，主持人石田三成首先向忠于丰臣家的各位表达了衷心的感谢以及真挚的问候，接着，便向大家通报了一个特大喜讯，说是一直在彦根蹲病号的小早川秀秋同志因为服用了从中土大明进口来的特效药，一下子药到病除，感冒没了，发烧退了，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每天能从城的楼下一口气跑到天守阁还不费劲，完全康复的秀秋同志决定立马发兵，和同志们会合，估计明天就能到。

底下一片欣喜声，三成摆手示意安静，表示会议继续。然后，他就目前的战争形势做了简单的分析并且发表了重要的讲话，在讲话中，三成总指挥指出，目前，德川家康正在往美浓赶来，而其余的同伙比如福岛正则他们却又在大垣城前的赤坂地带按兵不动，看起来他们似乎想等人马都凑齐了之后再展开攻势，不过也不要紧，只要我们能死守大垣本城，敌人也是拿我们无可奈何的。

众人表示无异议。

石田三成接下来又发出了号召：让我们齐心协力，打倒家康野心狼！

众人表示作为一介大名，感到压力很大。

九月十一日，德川家康抵达清洲城，入城之后水还没喝上一杯，他就先声夺人：　“秀忠在哪儿？”

手下说秀忠少爷还没到，目前应该尚在路上。

家康很愤怒，拍了桌子：　“这家伙应该在十号左右到的，怎么都十一号了还没到？”

下面人一看主公生气了，于是谁也不敢吱声。唯独多年的老部下本多忠胜还敢壮着胆子说上一句：　“要不那就再等他两天吧？”

“等了他就会来吗？”家康依旧满脸怒色，　“不等了！这两天让我先在清洲住一会儿，然后再去赤坂和他们会合。”

说完，他就下令准备吃的喝的以及睡觉用品，打算休息去了。

一觉醒来，德川家康下令开会，不过是小规模内部会议，参加的只有松平忠吉、井伊直政以及本多忠胜等自己人，唯一的外人是藤堂高虎，算是地方大名代表。

“赤坂那里，福岛正则他们的情况如何了？”家康率先发问道。

“在攻下岐阜城，强渡墨俣川之后，大家的情绪高涨，都想等着主公您来之后，合兵一举击溃石田三成。”井伊直政如实回答道。

“很好。”家康表达了赞扬之情，“不过，我要晚些日子才能去赤坂，在此之前，让他们再等两天吧。”

“请问内府大人。”　“情绪高涨，摩拳擦掌”的藤堂高虎发言道，　“是否在等中纳言（德川秀忠官居中纳言）大人？”

“不，不是等他。”家康否认，　“只不过这两天我身体不是很好，前些日子的感冒就没好透，现在似乎又犯了，咳，咳。”

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是真的感了冒，家康还特意咳嗽了两下子，以示真相。

“这……”要说人藤堂高虎也是战国乱世里闯过来的，这种群众演员级别的装病自然是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可又不好意思明说，只能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藤堂大人，你不必担心，总之你只要回去跟他们说我小病一两天就行，一两天后，我自会前来赤坂。”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分上，藤堂高虎也不能再讲什么，只得表示内府大人您多注意身体，一定要保重，然后起身告退。

散会之后不久，有家臣来报：　“小早川大人的使者送文书过来了。”

“哦？”家康似乎很感兴趣，　“拿上来看看。”

文书内容大致如下：内府大人，经过考虑再三，在下决定在开战之后做贵方的内应，口说无凭，特此立据。小早川秀秋。

家康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给他一条鱼吃。”

意思就是给赏。

几乎就在同一天，小早川秀秋的部队一万三千人，在他的亲自率领下终于开到了大垣城并在城外的山谷中驻扎，秀秋本人以及手下重臣平冈胜赖和稻叶正成也受到了石田三成的高规格接见。

茶水过后，三成示意手下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给秀秋。

那是一份保证书，内容如下：我保证，在战胜德川家康之后，将播磨一国（兵库县内）领地如数赐予小早川秀秋大人，并立刻举荐秀秋大人为关白，任期为秀赖少君十五岁之前，同时，小早川家的重臣平冈胜赖和稻叶正成因辅佐有功，所以在战后预备各赐领地十万石，口说无凭，特此立据。保证人，石田三成；见证人，大谷吉继。PS：为表诚意，特此先给重臣平冈胜赖以及稻叶正成两位同志各自送上黄金三百枚。

小早川秀秋收下文书黄金，低头拜谢，表示自己一定鼎力相助石田大人，并且当场也写了一份保证书，保证自己在战场上努力奋战杀敌云云。

九月十四日，家康率军从清洲城动身，赶往赤坂，并于当天抵达赤坂营地，和诸大名会合。

对此，石田和德川双方都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

石田三成在会上表示，自己打算以大垣城为据点，拒敌于城门之外，大家还有没有其他好的意见？

因为这可能是决战之前最后一次军议了，所以不能跟往常一样大家一起含糊其辞地叫一番好举一把手就散了，必须得一个个表态，有意见的说意见，没意见的得明确点头。

小西行长说我没意见。

安国寺惠琼说我也没意见。(www.xing528.com)

石田三成说等等，我有意见，你们家毛利辉元大人怎么还在大阪城呢？

且说毛利辉元君虽然贵为总司令，但一切事务都由石田三成等人去搞定，他只带了几万人驻留大阪城，每天喝好茶赏菊花看红叶，小日子过得非常舒坦。

所以不管石田三成大谷吉继他们怎么邀请，辉元始终都不愿意从大阪城里出来，实在是催得紧了，才让养子毛利秀元带了些兵马和堂叔吉川广家一起去了大垣，而他本人，则依然在大阪城内，不过，也不是混日子，按照辉元大人的话来讲，叫作保护年幼的秀赖少君以及大阪城周边地区的安定团结，为此，他还特地把诸如立花宗茂等一些大名也给一起留了下来，协同保卫，以壮声势。

安国寺惠琼很实诚地把上述理由用一种比较委婉的言辞方式再说了一遍，听完之后石田三成虽说不爽，但也没辙，现在要再去跟毛利辉元计较这个计较那个的话，估计就该延误战机了，好歹人家也算是出兵出儿子了，也就罢了吧。

于是他继续挨个问下去：你有没有啥意见？

挨个回答没有意见，到了岛津义弘那里的时候，义弘说我有意见。

三成问你有啥意见。

“德川家康今天刚刚抵达赤坂，长途劳顿必然防不胜防，不如今天晚上前去夜袭，怎么样？”

“对！就像当年捅狭间一般！”还不等三成说话，底下已经有人叫好了，众人一看，发现是义弘老爷子的粉丝之一，宇喜多秀家。

而小西行长毛利秀元等人也纷纷表示赞同，觉得这个办法似乎不错。

但石田三成却似乎并不肯点头：　“德川家康今天已经被我们摆过一道了，怎么可能中第二次标？”

所谓摆了一道指的是这天早上，石田三成手下大将岛左近带了五六百人跑到德川军阵地前摸鱼，然后又安排宇喜多秀家的家臣明石全登带了一帮火枪手在后埋伏，结果把德川军下的大名中村一荣和有马丰氏给成功地引诱了出来，在两队人马渡过一条叫作杭濑川的河的时候，千余杆铁炮齐发，当场打死打伤数百人，中村家家老野一色赖母当场被乱枪打死，石田方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前哨战的获胜，也让石田方信心倍增，觉得决战胜利指日可待，天下就在眼前。

石田三成的意思就是，德川家康既然被如此胖揍了一顿，肯定会加强戒备，提高警惕，再去夜袭估计成功的概率也就不大了，很有可能跟当年小牧山长久手会战的时候一样，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岛津义弘则坚持认为，德川家康是个久经沙场的高级玩家，而你石田三成就是个肉鸡，肉鸡想得到的，高级玩家绝对也能想到，你越是觉得他会提高警惕，他就越是明白你不会来偷袭，所以，我们就应该要反其道而行，出人意料一把，彻底贯彻兵乃诡异之道这句至理名言。

尽管被指为肉鸡比较不爽，但鉴于人家说的是真话而且的确讲得有一定的道理，所以石田三成也不好发作，再加上底下一群诸如宇喜多秀家之类的人也非常赞成夜袭，所以双方一时间只能唇枪舌剑摆事实讲道理，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帐下走进来一个人，也不打招呼，径直来到三成身边，然后低下头对着他轻轻附耳说道：　“大人，有情报。”

此人名叫岛左近，是石田三成手下首席大将，顺便一说，次席大将叫横山喜内，也叫蒲生乡舍，因为当年侍奉蒲生家战功赫赫，所以被赐了主姓，后来随了石田三成。

岛左近，也称岛清兴，大和出身，即今天的奈良县人，不过也有传闻说这家伙是生在对马岛的，但因为没有确凿证据，　所以就权当他没说。

左近在年轻的时候就出仕了统领大和一国的筒井家，并深得当主筒井顺庆的信任，让他当了侍大将，在筒井家和松永久秀对抗的那几年里，岛左近屡立战功，异常活跃，而且他为人忠心耿耿，在筒井顺庆居城被夺，成为奈良县游击队队长之后，左近依然不离不弃，心甘情愿地担任了游击队的小队长，然后继续战斗在抵抗松永久秀的第一线，和另一名家臣松仓右近重信一起被合称为筒井家的左近右近。

在跟松永家打游击的日子里，虽说过得比较苦，有好几次几十个人被人家几百上千个围成一团乱打，险些连命都送掉，但岛左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了织田信长的大军到来——之前已经提过，因为明智光秀说情，信长让筒井顺庆继续统治大和一国，从此算是天下太平，除了松永久秀时不时地谋反一把然后被信长镇压，让边上的筒井家心惊肉跳一下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大事儿了。

天正十二年（1584），筒井顺庆同志因病医治无效去世，年仅35岁，没有留下儿子，所以由他的侄子筒井定次继承家业。

或许是因为性格不合，新当主定次跟岛左近几乎是逢会必吵，大会大吵，小会小吵，关系极烂。

吵架的结果是左近决定惹不起躲得起——离开了侍奉多年的筒井家。

辞职之后的他先后在丰臣秀长蒲生氏乡手下打过工，最终觉得与其做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不如当一个自由职业者，就这样，在天正十八年（1590）前后，岛左近来到了近江国的山里定居，成了一名浪人。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有一天，左近正在家里喝小酒，突然就听到了敲门声。打开一看，外面站着一个穿戴讲究，大约30岁出头的人，不等问是谁，他便自我介绍了起来：　“我是石田三成。”

要说这事儿其实挺凑巧的，左近的新家其实离石田三成的居城不远，换句话讲，他所在的那块地方，是三成的领地。

虽说岛左近风里来雨里去的那么几十年也算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了，但想到自己一介下岗人员居然会有父母官亲自登门访问，不免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激动，于是他一边让三成进屋一边问道：　“不知石田大人来寒舍有何贵干？”

“我想请岛大人来我这边，不知意下如何？”三成一副真心诚意邀请加盟的脸色，其实他的内心也的的确确是真心诚意的。因为在此之前的小田原合战中，三成负责的攻打忍城作战被不擅军阵的他给弄得一地鸡毛，几乎成了全日本的笑柄，在总结经验之后，石田三成认为，天赋是爹妈给的，强不得，不会打仗就是不会打仗，再学也没用，所以干脆就不学了，取而代之的是找一个强有力的会打仗的猛人，来辅佐自己。而在考虑人选的时候，他首先就想到了前不久来自己领地定居的岛左近。

左近一听原本笑着的脸就僵住了，毕竟如果他真愿意出来当人家臣的话一开始就不会辞职不干了，现在闲居在此，本身就等于表明自己不想再在江湖飘了，可眼前的这位石田大人却还不辞辛劳地找上门来，着实有些不解风情。

但人家毕竟是父母官，以后还得在他的领地里种田把妹，所以拒绝的态度不能太生硬，故而岛左近先是试探性地来了句：　“请问石田大人，打算出多少俸禄呢？”

言下之意比较明确：我是有身价的人，别以为仨瓜俩枣的就能把我给买了。

“两万石。”石田三成满脸认真，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开玩笑或者在忽悠。

岛左近愣住了，一来他根本就没想到对方会开这么高的价码，二来他知道，当时石田三成的俸禄是四万石。

顺便一说，两人之前并没有半毛钱的交情，连见面都可能没见过，走在路上擦肩而过都认不出对方的那种。

这事儿就类似于一个老板跑到一个素未谋面的下岗工人家里，跟他说，你来我公司吧，给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当然，这个下岗工人可能之前当过市劳模或者三八红旗手什么的。

如果不是开玩笑，那么答案一般只有一个。

它被叫作诚意。

在感受到了对方的诚意之后，岛左近结束了自己的无业生活，再度出山。

左近在三成身边很受重用，不但高官厚禄天天给赏，领导还时不时地会带他出国考察访问几次，比如在朝鲜开打的时候，左近就经常跟着三成来到战争第一线慰问视察奋斗在异国他乡的远征将士们，可以说，他不单单是石田家的首席大将，同时也是石田三成的军师。

再说三成一看左近自称有情报，也顾不得正在开会，连忙问道：　“什么事？”

为了表示信任，他还特别示意岛左近不用吹耳边风，直接说出来就行。

“德川家康的军队从昨天开始似乎都开始调动了起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是佐和山城。”左近也不客气，当着大伙的面就说了出来。

佐和山城是石田三成现在的居城，前不久刚刚搬进去的，工资也从之前的四万石涨到了十九万石。

“什么？”三成很震惊，他没想到家康居然会来这一手——也不搞攻城战什么的，直接就往自己老家去了。

“这是经过多方打探后的结果，应该不会有错。”

“必须……必须要挡住他们才好。”石田三成的额头上开始冒起了汗珠子，尽管此时已是秋天。

“那么，就只能……”倒是岛左近开始犹豫了起来。

“就这样了。”石田三成猛地站了起来，　“全军出动，阻击家康！”

不过由于事发突然，所以在哪儿阻击，怎么阻怎么击，还没有一个妥善的考虑，故而三成宣布暂且休会，等他想明白了再议。

虽说我们把石田方的会议放在了前面讲，但事实上，德川家康那边的会议其实开得更早一些，不过也无所谓，我们现在就掉过头来说吧。

德川家会议的气氛明显不如石田家的，首先是因为之前在杭濑川输了人家一阵，大伙心里郁闷；其次是由于三成据城而守，拥有地利，不好对付。

谁都明白，参加战争的双方大名其实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谁跟谁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关系，如果一旦陷入持久战的话，那么士气低的一方就必然输定了，现如今三成他们刚刚胜了一阵，又以大垣城为据点，双方人数对比也没差多少，显然是有着不少的优势，如果要打持久攻坚战，那家康或许真的会输给他。

还有一个相当要命的原因，那就是大阪城在石田三成的控制之中。

要知道，德川家康的主力部队是福岛正则黑田长政那帮人，他们打的旗号是清君侧，诛三成，最终目的是为了效忠少君丰臣秀赖，虽说现在淀夫人信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条，可毕竟城和人都在三成的掌控之下，谁知道万一这仗打了个旷日持久的话，石田三成会不会用坑蒙拐骗的手段把秀赖小朋友给抬出来？这秀赖要是一出马，福岛正则他们的立场岂不就没了？

所以，对于家康而言，必须要速战速决的干活，拖时间大大地不要。

要快速决胜负，雎一的办法就是打野战，一般而言两三天就能分出个子丑寅卯来，比如当年的三方原，再比如当年的长筱。

不过石田三成肯定不愿意打野战，毕竟没有人会傻到那个有城不守的猪头三地步。

于是，在军议上，德川家康先叫过本多忠胜：　“你立刻派人出去，四处散播谣言，就说我要攻打佐和山城，然后让井伊直政的大营人马开始调动。”

“遵命。”本多忠胜起身弯腰领命，然后离场开工，跟着一起走的还有井伊直政。

后来的事情我们前面就讲了：石田三成跟岛左近当真了，然后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