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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文化可以救命,要不要试试?

时间:2023-07-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七月二十一日,随着小野木公乡的一声令下,一万五千大军拉开架势,正式发起了进攻。所以,他当即下旨,由朝廷出面对其展开营救行动,由八条宫智仁亲王担任使者前去调停,想劝细川藤孝开城投降,然后保证其人身安全。八条宫智仁亲王说那可不行,作为我们国家文化界的瑰宝,怎么能让你被这帮野蛮人给打死呢?

学文化可以救命,要不要试试?

边城位于丹后国,也就是今天京都府的北部地区,这座城的城主是我们的老熟人,细川藤孝(幽斋),他儿子忠兴随德川家康出征会津,老爷子独自一人看家,却不想父子分别不过数日,门外呼啦啦地就来了一大帮子人,说是要赶紧开城,缴枪不杀。

来的人很多,总共有一万五千余,为首的,叫小野木公乡,此人从丰臣秀吉尚还是一名城主的时候,便已经是他的直参近卫了,资格相当地老,随行一起来攻城的,还有织田信长的弟弟织田信包,前田玄以的三男前田茂胜,浅野长政的女婿杉原长房,当年小谷城沦陷时亲自带着阿市,抱着茶茶,也就是现在的淀夫人出城的救命恩人藤挂永胜,以及侍奉了丰臣秀吉之后,从贱岳之战一直到朝鲜战争无一漏打得老资格丰臣系大名谷卫友和父子两代都为丰臣家服务的川胜秀氏。

面对如此大军,细川藤孝表示自己打算死守到底,并且当下就着急了:城内上下还能扛得动长枪的所有人——武士五十名,足轻杂兵五百名,共计五百五十名。

这也是没办法的,家底基本上都被他儿子给拉光上会津了,自己手头上能有这五百人还算是走了运呢。

七月二十一日,随着小野木公乡的一声令下,一万五千大军拉开架势,正式发起了进攻。

田边城不大,里面人又很少,所以面对着敌人这么一大帮子地过来,大家的感觉只能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城破墙倒万人推。其实小野木公乡也正是这个意思,他在召开战前军事会议的时候就明确表示,此次攻城的主要策略就是没有策略,大伙一个劲儿地拿家伙往前冲,看到人就杀,看到墙就砸,不必费多大功夫,这城就能给搞定了。

但当下就遭到了强烈的反对,副将谷卫友表示,细川藤孝足智多谋,擅长以少胜多,贸然攻城恐有不测,还不如大家躲得远远地对着城里放枪。

小野木公乡刚想说你放什么厥词的时候,却不料底下赞成声一片,大家纷纷表示这个方法好,俗话说杀敌五百五,自损三百八,那就是个二百五,现在既然能做到杀敌五百五而自损为零,那何乐而不为呢?尽管要多花一些功夫,可打仗哪有不费事儿的呢?就按照谷大人说的办吧。

少数服从多数,小野木公乡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表示行,那就这么干吧。

当天上午八点,随着小野木公乡的一声令下,各阵的铁炮队齐刷刷地上前一步,然后朝着田边城扣动了扳机,而城上的守军也不甘示弱,掏出家伙便开始反击,就这样,跟伏见城的攻防一样,双方先玩起了枪战。

但很快,小野木总指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怎么听了半天的枪响,就不见这城头上死人呢?倍感奇怪的他连忙骑了个马来到了各军的阵地上,这才发现其中有猫腻:谷卫友和川胜秀氏等人手下的铁炮队,他们在放枪的时候炮口并非朝着城堡,而是向着天,也即是传说中的鸣枪示警。更有甚者,干脆就连枪口朝天空鸣炮这种事情也给省了,为了节约子弹以及保护环境,他们直接抄起手里的铁管,将口子对准城头,手指环扣于扳机之上,可就是不点燃火绳也不扣动扳机,只是嘴里发出“啪啪啪”之声,表示自己是在玩真的,的确在攻城,而不是糊弄人。

小野木见状大怒,说现在是真刀真枪的打仗,又不是威吓起来闹事的领民,你们这样又是朝天开枪又是打嘴炮的算什么意思?

谷卫友倒也振振有词,表示我们打仗就是这个样子的,你要看不惯那就别跟我们一起玩。

小野木公乡没辙,虽说他名义上是总指挥,但其实能够坐到这个位子上,并非是因为实力或者能力,而是因为此人是石田三成手下大将岛左近的亲戚,靠着这层关系,才有了他的指挥官头衔,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威望。

而谷卫友他们放空枪,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话说细川藤孝不但是个武士,还同时是个文化人,大大有名的文化人,他对于茶道,和歌之类的东西,造诣是非常深的,所以,很多喜欢攀附风雅装有文化的武士们,都爱到他那里去学习,喝一点墨水镀一层金,以后也好四处标榜自己一番:看,老子不光会杀人放火,还能吟诗作对咧。

这些前来做徒弟的人中,就包括了现在正在田边城下的谷卫友,川胜秀氏等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说大伙跟藤孝师傅的关系还没铁到“父”这个份上,但毕竟没什么根本上的利益冲突,所以看在昔日的师徒情面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得了。

就这样一直耗到了8月份,来了两个人,找到了小野木公乡,对他说,田边城你暂时别攻了,我们要上去找细川藤孝谈谈。

若按照以往,那小野木公乡肯定是把他们当傻子来看待,毕竟两军交兵,你说别攻就别攻?你算老几啊?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任何意见,不但不表示反对,还非常恭敬地行了个礼,并且对来人表示,您请,您尽管去谈,我这就下令停战。

小野木知道这次来的人算老几,因为他们是敕使,也就是钦差,天皇派来的。

因为细川藤孝太有文化了,所以他被困田边城一事儿惊动了天皇半仙,半仙生怕这位老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日本可能就再也没文化人了。所以,他当即下旨,由朝廷出面对其展开营救行动,由八条宫智仁亲王担任使者前去调停,想劝细川藤孝开城投降,然后保证其人身安全。

但细川藤孝却婉言将其谢绝,他表示,自己身为武士,断不能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开城投降乃是武士之耻,打死也不能做,还请亲王殿下回去转告皇上,说自己决定战死沙场,尽武士本分。

八条宫智仁亲王说那可不行,作为我们国家文化界的瑰宝,怎么能让你被这帮野蛮人给打死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等着,我再去请示天皇,让他下圣旨调停,在此期间,我会让楼下那群人停止进攻的。

细川藤孝摆出一副很感动的表情,说那就有劳您了。

从这天开始,下面的小野木军团都不敢再朝着城头放一声枪,就连嘴巴里比画声响的人都没有,因为亲王临走的时候放出话来:细川藤孝一死,天皇就会震怒,天皇一震怒,你们自己看着办。

天皇不爽的后果就是封你做朝敌,全国人民共讨之,这个你懂的。

小野木公乡等自然不会嫌自己命长,也不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反正围城也是攻城的一种形式,当年秀吉就这么干的,所以一万五千大军就在田边城下啥事儿不干围了一个多月,就这样一直耗到了当月的二十七日,八条宫亲王再次驾临,然后又一次找到了细川藤孝,说细川大人,你还是开城吧,皇上都放话了,田边城一开,平安自然来。

这一次细川藤孝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默默地想了想,然后轻声说了一句亲王,在下暂时失陪一下,便返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八条宫以为这哥们儿被困了大半个月,过惯了苦日子终于回心转意了,正心里高兴着,却不想细川藤孝又回来了,而且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人手里捧着一堆书。

“亲王大人,这是在下多年来收藏的和歌书籍,还有在下亲自写的歌道心得以及创作的歌集,请您收下,带给朝廷,如此一来,就算我死了,我的和歌也不会死。”

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人家都已经开始分起了遗产,这架势看来是真的要去拼命了。(www.xing528.com)

八条宫给吓坏了,他连忙表示细川大人您千万别冲动,我让楼下这帮人继续停战,然后给您请旨去。

二十九日,天皇又派八条宫来劝说细川藤孝开城,细川藤孝表示自己前天虽然给你书了,但因为时间紧,一下子没给全,落了两本,现在补上,你拿回去吧。

九月三日,钦差大臣第三次报到,并传了天皇口谕:要求细川藤孝即刻退往附近的丹波龟山城,钦此。细川藤孝回答是三个字:知道了。然后便把对方恭恭敬敬地送出了城,接着就再也没了动静。

九月十二日,钦差第四次来访,这次为表隆重,他们是组团过来的,主要成员有三个:前大纳言中院通胜、现大纳言乌丸光广以及前内大臣、和歌达人三条西实枝。而且他们跟之前不一样,并非空手而来,三人手里还带了一份圣旨,说是天皇亲自命令楼下围困军团解围,然后着细川藤孝去隔壁的丹波龟山城休养。如此一来,攻的人算是功成名就了,守的人尽管没守住城,但至少守住了性命,以及颜面——又不是我要开城门的,是皇上圣旨,在下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当细川藤孝大摇大摆地走出田边城的时候,距离关原会战爆发不过三天。

换句话讲,他用五百人拖住了对方一万五千人,整整一个半月。

这位在跳槽、转风向等方面堪称战国第一的老爷子,在他人生最后一次换主的历程中,用性命作为赌注,作出了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德川家康。

当然,我们的故事也说得快了一点,事实上在整个8月份以及9月上旬,除了田边城攻防战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所以现在让我们掉过头来,从之前开始的地方重新讲起。

且说这淀夫人在听了且元的讲述之后,相当地火大: “三成那小子还真是不像话,居然擅自拉拢毛利辉元他们挑起了战争,连请示都不来请示我一下,太阁大人尸骨未寒,他就敢如此任意妄为,还有没有王法了?”

当时淀夫人说得很激动,一边挥着拿在手里的扇子一边滔滔不绝地开始数落石田三成的种种不是,因为两个人一直都认识,而且也走得蛮近的,所以对于三成的那些破事儿她基本上都知道,从出家当小和尚因忍不了粗茶淡饭而下山偷偷抓鱼烤着吃然后被师傅发现打了屁股一直说到小田原会战攻打忍城不成还给人免费挖了个游泳池丢人又现眼,总之一句话,这厮忒不是东西了。

正当她滔滔不绝开着控诉大会的时候,底下那位唯一的听众突然冒出了一句: “其实三成大人有来请示过,而且来了好几次了。”

“咦?”淀夫人一愣,然后来了个急刹车迅速停住了刚才的长篇大论,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事儿呢?”

“那是因为每次他来见您和少君,都被我给挡在门外了。”

淀夫人一听差点晕过去: “你……你为何这么做?”

“如果站在主君的立场,那就尽量不要去掺和家臣之间的斗争。”且元说道。

听了这话,淀夫人则表示,自己早有听说石田三成一直以丰臣秀赖少君为幌子,四处拉人上船,甚至还自称是奉了少君之命来讨伐家贼,这样就不是自己想不想掺和,而是别人在拉着自己要乱入了。

片桐且元一听便笑了: “夫人,您要这么说的话,内府大人不也如此?他同样打着少君的名义,说是为了丰臣家才去征讨会津,以此拉拢各处的大名。”

话说到这里淀夫人的火气又上来了,她愤愤地表示这两个东西都忒不是玩意儿了,居然敢把至高无上的主君当道具用,过分,太过分了。

片桐且元却依然淡定一笑,表示这就是战争,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战争。

淀夫人问此话怎讲。

“所谓战争,就是敌我双方互相拼杀,力取对方性命,说白了,就是杀戮,正所谓人命关天,故而无论是哪一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杀死敌人,比如用铁炮射杀,比如说用水淹杀,或者说放火烧死,一旦战败,不要说是女人小孩,就连马匹走狗,也很难活下去吧?”片桐且元不笑了,表情很严肃地说道,而淀夫人的脸色也渐渐地开始发生了变化,从原本涂粉的雪白变成了一种苍白。

不过片桐且元似乎并未发现上述情况,而是依然板着个脸侃侃而谈:“诱杀,背叛,父子相残兄弟对砍,这都是家常便饭,见怪不怪了。”

淀夫人的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

且元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中断了演讲,换了一副很关心的表情问说夫人您没事儿吧。淀夫人说我没事儿,你弄一个别的话题讲吧,这个就甭再往下说了。

片桐且元表示自己的话其实已经说完了,现在就差最后的总结了,总而言之,这次的战争多半会演变上升到全日本的高度,不管是石田三成还是德川家康,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拉拢各地势力扩充自家力量,这也是相当没辙的,对此,丰臣家要做的,就是哪边都不帮,暂且静观其变之后再做决定。

说完,他伏下身子行了个礼,意思就是说夫人在下已经没话说了,您看是不是能放我回家吃个午饭啥的?

淀夫人点了一下头,示意片桐且元你可以走人了,然后一个人独自留在了大厅之内,很久都没有出声。

她的表情相当痛苦,因为被刚才片桐且元的话触动了神经。

话说淀夫人其实就是典型那种经历过“诱杀,背叛,兄弟对砍”这种所谓的家常便饭的人,而且还是两次。一次是小谷城落,父亲浅井长政和自己的义兄织田信长开战,最终落了个兵败身死的下场;另一次是柴田胜家跟丰臣秀吉开战,结果不但一直以来的盟友前田利家没帮他,就连自己的部下也是陆陆续续背叛的背叛,走人的走人,最终不得已在北之庄城自爆,一起死的,还有淀夫人的亲生母亲阿市。

两场战争,失去了两个至亲的人,这不管是对人类也好,还是对其他生命也罢,都是相当悲哀的事情。

这次的战争,又会发生什么呢?每当想到这里,淀夫人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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