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色彩艳丽交融,邛三彩整体呈现为雍容富丽的华美风格。而如此流光溢彩的审美外观的获得,与其胎、釉的讲究都密不可分。从胎质上看,邛三彩比其他普通单色釉器和彩绘瓷器都更为精细,胎体轻薄,胎质较为细腻,胎色有红、粉、褐、浅褐、灰、深灰、白、黄等,其中红胎者最多,深灰胎者最少、火候最高,白胎、黄胎者修胎较精细。邛三彩的胎釉之间有白色化妆土,这种修饰技术大大提高了釉和彩的鲜艳程度。由于烧制时使用高温(1200℃以上)一次烧成,因而胎釉结合紧密,釉面不易脱落。邛三彩的釉料非常独特。经上海硅酸盐研究所对部分邛三彩釉瓷片的测定,邛窑这种玻璃状有色釉的成分如表6-3所示:
表6-3 邛三彩釉的化学组成[22]
根据检测结果可以发现,样本中这类高温邛三彩的釉质中不含氧化铅,不会产生“泛铅”现象,出土器物均光亮如新,色彩艳丽,历经千年而不褪色。另外,在未施满釉的器物的露胎处,邛三彩还施用了一层护胎釉,使大多数器物的足部呈现出明亮的褐红色,与黄釉的主色调相互衬托,美丽而夺目。
同时,邛三彩作为邛窑晚唐到五代时期的高端精细产品,其烧造工艺也与其他器物有所不同。入炉装烧的时候采用三角形支钉、三足支垫作为间隔窑具,满釉覆烧。三角支钉与瓷器的接触面积仅有米粒大小,以求达到最大面积地施釉、最小面积的支痕,这种支钉被形象的称之为“芝麻钉”,为邛窑首创,远早于北宋汝窑烧制宫廷用瓷时使用的“芝麻挣钉”支烧技术。为了消除口沿釉薄容易无釉的现象,还采用了覆烧方法,即烧制时口沿朝下,形成器体的满釉效果,也使器物积釉于口沿处,增加了釉面整体的平整度。
正是以上这些措施,使得邛三彩获得了独特的审美外观。而这种外观很容易与唐代北方的三彩陶器相混淆。唐三彩“始见于唐高宗时,开元年间为极盛期”[23]。它是一种低温釉陶器,用白色黏土作胎,用含铜、铁、钴、锰等元素的矿物作釉料的着色剂,经过约800℃的温度烧制而成。“所谓“三彩”即多彩之义,包括绿、黄、赭、褐色、红、白、蓝、黑等许多颜色。有的一色单用,有的多色混合使用”[24]。三彩陶器打破了以往单色釉的局限,运用多种釉色和手法,取得了华丽动人的艺术效果。将唐三彩与邛三彩相比较可以发现,两者在色彩的审美表现上较为相似,均施用了多色釉,且都能呈现色彩浸润鲜艳灿烂的效果。但是,从本质上看,两者又有着明显的区别。
其一,烧制工艺方面,唐三彩多为二次烧成,即首先用模具做成素胎,然后第一次入窑烧制(也称素烧),待经过高温焙烧后的素胎冷却后,在陶坯上涂上彩釉,进行第二次烧制。其烧成温度约800℃,是典型的陶器。而邛三彩是制坯上釉后经1200℃左右的高温一次烧成。其烧结程度已经达到了瓷器的标准。
其二,唐三彩丰富的色彩表现,最重要是由于“三彩陶器釉料中含有大量的铅,铅的氧化物作为熔剂,可降低釉料的熔融温度,在窑炉里烧成时各种着色金属熔于铅釉并向四方扩散和流动,各种颜色互相浸润,形成斑驳灿烂的彩色釉。”[25]尽管在彩釉中加入铅更有利于色彩的表现,但是因铅对人体有害,故唐三彩陶器大多为冥器,生活用器较为少见。由于在高于1150℃时铅会挥发,因而高于此温度界限时,则通常不再使用铅釉。在上文对邛三彩釉料的化学结构分析中也可以看到,邛三彩的釉料中不含铅,不仅能有效避免铅对人体的伤害,满足日用生活用器的安全需求,并能使瓷器的釉色历经千年而保持光亮如新。(www.xing528.com)
其三,唐三彩陶器大多为冥器,少见生活用器。而邛三彩主要为日常生活用器,还有一部分为捏制或模印的瓷塑玩具等。
因此,晚于唐三彩出现的邛三彩,在装饰手法上借鉴了唐三彩中多彩釉的表现形式,同时又进行了技术上的创新,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审美特征,发展了明黄色作为最主要的釉色、并大量采用黄、褐、绿多彩融合的施釉方法,呈现出一种雍容之美。
随着邛窑考古工作的展开,考古人员还发现,邛窑的多色釉瓷中除了邛三彩,还有一种与唐代北方三彩陶器极为类似的低温釉三彩器。根据发掘的实物资料可以证实,“邛窑的三彩器形态和工艺直接受北方三彩器的影响,以白色黏土作胎,以模制成型的杯、香炉和动植物的陶塑以及建筑构件等为主要产品,多为单色的绿釉釉陶。”[26]这种低温釉中,绿釉明显含铅,在十方堂一号窑包周边也发现了可能是用于炼铅的小坑。同时出土器物中有烧好的素胎,说明这种器物在烧制过程中有上釉后二次焙烧的情况,这与高温釉瓷一次高温烧成的情况是不同的,其更接近北方三彩陶器的烧成工艺。因此,从影响关系上来说,这类低温三彩釉器与北方三彩器的关系则更为相近,而与上文所述的邛三彩是完全不同的两类器物(图6-6、图6-7)。
图6-6 五代 低温绿釉小龟
图6-7 五代至北宋 低温黄绿双色釉五足炉
综上所述,邛三彩在装饰表现上借鉴了北方三彩陶器,并进行了技术上的革新和审美外观的创新,在高温釉的烧制中,创造性的将单色发展为多色,并形成多色交错、互相浸润、斑驳灿烂的釉面色彩效果,从而开创了高温多彩釉瓷的新天地。这种崭新的创造,不仅显示了邛窑工匠的借鉴和创新相结合的能力,也显示了其高超的烧制工艺。它对后来的宋三彩、明清时期的琉璃、素三彩、五彩等都有着较深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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