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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墓中出土的犀角形玉杯及墓主人玉佩

时间:2023-07-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南越王墓中,犀牛的形象出现在两处,一处是犀角杯以犀角为造型,另一处是墓主人组玉佩中的犀形璜,这件玉璜形象地展现了一只怒目圆睁、矫健有力的犀牛形象,并与玉璜的造型巧妙融为一体。目前发现最早的一件角形杯出土于河南禹县谷水河遗址,属新石器时代晚期文物。

南越墓中出土的犀角形玉杯及墓主人玉佩

南越王墓出土的犀角形玉杯

犀角形玉杯出土于南越王墓主棺室的头箱中,一起放置其中的还有一件铜框玉盖杯和一件玉盒,此外在棺椁头端和西侧室分别发现了铜承盘高足玉杯和铜框玉卮,这是墓中发现的五件玉质容器,在玉容器制作工艺并不发达的汉代,这些都是首屈一指的玉器精品,有着珍贵的研究价值,其中尤以犀角形玉杯为甚。

这件犀角形玉杯由一整块青玉雕琢而成,呈半透明状,局部有红褐色浸斑,仿犀角形,中空。口呈椭圆形,口沿处微有缺损,往下渐渐收束,近底处成卷索形回缠于器身下部。器内底部留有较明显的重叠管钻痕,器身下部、卷索形镂空处亦有管钻痕迹。纹饰自口沿处为一立姿夔龙向后展开,纹样绕着器身回环卷缠,逐渐高起,由浅浮雕过渡到高浮雕,底部则蜿蜒呈圆雕歧尾状。在浮雕的纹样中,还用单线的勾连雷纹填补空白处。器身通长18.4厘米、口径5.8—6.7厘米、璧厚0.2—0.3厘米,重372.7克。

犀牛造型在岭南地区的使用

犀角形玉杯以犀角为造型,那么犀牛这种动物在岭南地区的活动及其造型的使用情况如何呢?在南越王墓中,犀牛的形象出现在两处,一处是犀角杯以犀角为造型,另一处是墓主人组玉佩中的犀形璜,这件玉璜形象地展现了一只怒目圆睁、矫健有力的犀牛形象,并与玉璜的造型巧妙融为一体。

关于岭南犀牛的记载,《史记·货殖列传》中提及:“番禺亦其一都会也,珠玑、犀、瑇瑁,果布之凑。”《汉书·地理志下》也做了同样的分析:“处近海,多犀、象、毒冒、珠玑、银、铜、果、布之凑,中国往商贾者多取富焉。”在这里,犀被列为岭南最重要的经济物资,而在赵佗向汉廷进贡的礼品清单中也出现了“犀角十”的字眼,结合南越王墓中出土的犀牛造型的两件玉器,可见两千多年前的汉代岭南仍有犀牛的踪迹,而犀角形玉杯极有可能是当地工匠在玉容器上借鉴了犀牛角造型的一种尝试。那么犀角形玉杯是岭南地区的独创呢,还是受到了中原文化或者外域文化的影响而形成的呢?

罕见的犀角形玉容器

在已发掘的汉墓中,出土的玉容器并不多见,这是因为玉容器往往需要一整块玉料进行掏膛等复杂工艺制成所致,目前所统计的汉代玉容器不过二十几件,其中南越王墓中就有五件(用到了掏膛工艺的仅有三件),这充分说明了南越国治玉水平之高。玉杯使用的是一块上等的青玉玉料,经过掏膛、圆雕、透雕和浮雕的工艺,最终形成了上宽下窄的犀牛角造型,底部并不似其他玉杯所见的平底,故而无法单独直立于平面上。

这种以角为造型的玉杯并不常见,目前所见的高古玉杯中,只有这件是以犀牛角为造型的。比这件玉角杯年代稍后的则有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的角形玉杯,原藏于北京清宫养心殿,配有紫檀木座用以放置,多数学者认为这件应为宋代仿古的玉杯作品,由此可知至少到宋代,仍有人见过类似的传世角形玉杯,故而进行仿制。此外,在河南洛阳烧沟61号西汉墓壁画中,出现了一位持角杯饮酒的人物形象,由此可知,南越王墓中出土的犀角形玉杯,在汉代时并非孤品,也并非是岭南地区自创的一类玉杯,而是有着其深远的源流和独特的功用。

先秦时期的角形杯和兕觥

犀形玉璜的拓片

河南洛阳烧沟61号西汉墓壁画中持角杯而饮的人物形象

河南禹县谷水河遗址出土的角形陶杯

安阳殷墟王陵区中出土的夔龙纹铜质角形器

在先秦时期,有一种角形杯与犀角形玉杯在外形上极为相似。这种角形杯在考古中发现不多,其外形多模仿兽角,主要是牛角或犀牛角,材质有陶瓷青铜玉石、骨、角等多种,内部有中空、半空及实心等,关于其功能有多种推测,其中中空的角形杯多被认为是饮酒杯。

目前发现最早的一件角形杯出土于河南禹县谷水河遗址,属新石器时代晚期文物。这件角形杯陶质,外形如牛角状,一面扁平,一面弧鼓,扁平一面近杯口处有一圆孔,杯角已残,其功能被认为是饮酒杯。

1934年在安阳殷墟王陵区中出土的一件青铜角形杯被视为是最早的兕觥,整体呈牛角形,中空有盖,盖钮饰圆纹,盖缘饰夔纹四组,器颈有一兽头鼻,又饰夔纹一圈,被认为是一件礼仪或宗教用具,在青铜礼器群中的地位并不高。

山西吕梁县石楼桃花庄出土的龙纹觥,也是一件仿牛角的角形器,全器状若牛角形,以龙为首,以龙背为盖,低足,无鉴,从龙嘴可注酒,周身饰以精细花纹,盖上饰夔龙纹,并有提手,腹部饰夔龙和类似鳄鱼的花纹。两边有4个系,足部饰鱼龙花纹,盖里前部有铭文,其年代为商代晚期。这件兕觥已非纯粹兽角形状的角形杯,而是加入了一些复杂元素,如龙背、背盖、圈足,以及盖钮、龙角和系等附件,器身虽可看出牛角的原始造型,但也带有龙的形态特征,可见这是一件在原始角形器的基础上进行了复杂演化的兕觥。(www.xing528.com)

从以上三件先秦角形器大致可知,角形器是一种以牛角或犀牛角等动物为原型的饮酒器或礼器,在商代时演变成了一种专门的礼器——兕觥。《诗经·幽风·七月》记载:“朋酒斯飨,日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诗经·周南·卷耳》提及:“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对此,汉代的许慎在《说文·角部》中解释道:“觥,兕牛角,可以饮者也。从角,黄声。觥,俗觵,从光。”指的是兕觥这种器物是作兕(犀牛)角形状的酒器。而在殷周时期,我国不但产犀,而且将犀角与犀革利用了起来,将犀角制作成兕觥,在长沙马王堆汉墓中就曾出土一件木犀角,疑为木质角状兕觥。从目前出土的角状兕觥来看,作为饮酒器的青铜角状兕觥存世数量极少、而作为酌酒器的其他造型的兕觥则存世相对较多的情况来看,早期的角状兕觥极有可能多用犀角、牛角、木材等制成,故而难以保存。南越王墓的角形玉杯则是汉代南越人在角状兕觥的基础上模仿制成的玉质兕觥,故而得以保留下来,且存世仅有一件。

作为一种尖底的饮用器具,角形杯是如何使用和放置的呢?目前所见的角形器并没有伴随出土相应的底座,要研究其功能只能通过古代的图像资料进行研究。

春秋时期关于角形杯的图像资料有三处,分别是江苏六合程桥春秋墓出土的“盘”残片、江苏谏壁王家山春秋墓出土“鉴”残部和山西潞城潞河战国墓出土“匜”的残部,这三件器物器身上均绘有宴饮的图案,其中相似之处是图中出现了持角杯做饮酒状的人物形象。到了汉代,这种持角杯饮酒的场景仍有出现,河南洛阳烧沟61号西汉墓壁画中便出现了一位持角杯饮酒的人物形象。从这些图像来看,先秦及汉朝均存在着手持角杯饮酒的这种风俗。

山西吕梁县石楼桃花庄出土的龙纹觥

江苏六合程桥东周墓刻纹铜器残片上持角形杯饮酒的人物形象

在《诗经·卷耳释义》中提及:“觵,罚爵,以兕角为之,字又作觥。”《周礼·春官·小胥》云:“觵其不敬者。”对此,郑玄注曰:“觵,罚爵也。”“旅醻必有醉而失礼者,罚之也所以为乐。”日本学者青木正儿根据诗经的这段记载认为兕觥这种角形杯是一种飨宴时对失礼者罚酒用的杯子,故而称为“罚爵”。作为一种罚爵,兕觥的使用场合有着尊卑的区别:《礼记·少仪》中讲述了卑者陪侍尊者投壶的礼节,其中一项是“不角”,孔颖达疏:“‘不角’者罚爵用角,诗云‘酌彼兕觥’是也。饮尊者及客,则不敢用角,但用如常献酬之爵也。”这里的意思是:罚酒本应用兕觥,但如果是卑者投壶取胜向尊者进罚酒,或是主人取胜向客人进罚酒,则不可用角而用爵,这是因为在酒器中,爵属尊而角属卑,角杯也正是因为其容量大才常为卑者所持或者用作罚酒之器,这与安阳殷墟王陵区中出土夔龙纹铜质角形器所显示出角形杯在青铜礼器群中地位不高的信息是相符合的。而郑玄提及的“旅醻”,亦作“旅酬”,是指主人先自饮,然后劝宾客饮酒的一种宴饮方式,即劝酒之意。根据这些记载,我们大致可知兕觥是一种宾客饮醉失礼时用以罚酒的饮酒器,而在出土图像资料中并未见有托座一类物件,因此是一种捧于手中、须一饮而尽后才能放下的饮酒器。

汉以后的角形杯和来通

何家村唐代窖藏中的玛瑙兽首杯

来通杯的造型及用来通杯饮酒时的姿势

到了唐代,出现了一种被部分学者称为“唐兕觥”的器物,指的是1970年出土于西安市何家村唐代窖藏中的玛瑙兽首杯。这件玛瑙兽首杯,杯长15.5厘米、高6.5厘米,用酱红地缠橙黄夹乳白色缟带的玛瑙制成,上口近圆形,直径约5.9厘米,下部为兽首形,兽头上有两只弯曲的羚羊角,但其面部却像牛,兽首的口鼻部装有类似笼嘴状的金帽,能够卸下,内部有流,杯里的酒可自流中泄出。由于杯子整体亦呈角状,常被认为是角形杯从先秦的兕觥发展经汉代的犀角形玉杯发展而来。但是有学者仔细对比传统角形杯与这种兽首杯的区别,认为二者并非同源,因此不能称为兕觥。

传统的角形杯底端都没有短流或泄水孔,下部亦无兽首。何家村的玛瑙兽首杯则是上端有圆口用于注水,下部有兽首造型和泄水孔,打开金帽后可用于饮酒,这种杯子更接近于西方的来通杯,来通杯起源于公元前1500年的克里特岛,传入希腊后其下部被加上了兽首的装饰,希腊人命名“来通”(rhyton),此词是从希腊语rheo(流出)派生出来的,因为来通杯外表像一个漏斗,可用于注入神酒,希腊人相信来通杯是圣物,用于注酒可防止中毒,而举起来通杯将酒一饮而尽则是向酒神致敬。来通杯兽首有羊首、马首、牛首、狮首等造型,饮酒时酒是从来通杯的下端泄出,与汉代及之前的角形杯饮酒的方式并不相同。据此,有学者认为唐代玛瑙兽首杯是受西方来通杯传入中国后的影响而产生的饮酒杯,与源于动物角状的传统角形杯并无渊源。

兕觥还是来通

综上所述,目前考古所见与犀角形玉杯有相似之处的分别是秦以前的角形酒器——兕觥和唐代受到来通杯影响的兽首杯,这两种类型的酒杯实际上代表了中国和西方的两种传统,因此厘清犀角形玉杯与二者的关系有助于加深对中国饮酒器发展源流的研究。

从造型和功能来看,犀角形玉杯与兕觥有着许多相似之处。最早的兕觥极有可能是用犀牛角或牛角这一类的动物角制成的角状容器,后多以漆木制成,无论动物角杯或是木制角杯均难以保存,故而考古中极少见这类实物,只有极少量的陶质或青铜材质角形杯得以流传于世。根据图像资料和文字记载,大致推测出兕觥是一种罚酒器,一般没有专门的底座,饮酒时需手持角杯一饮而尽。这些信息与南越王墓出土的犀角形玉杯较为吻合。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南越王墓中出现了多件来自海外的舶来品,南越国在当时极有可能是联通中国与西方的一个纽带,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犀角形玉杯受到来自西方来通杯的影响亦有可能。从造型来看,犀角形玉杯和来通杯均为角状,不同的是犀角形玉杯只在上端有一圆口,而来通杯则上端和下端均有口;从功能来看,犀角形玉杯使用时使用手持杯,头微向上仰,杯底朝上、杯口朝下,将杯中液体倒入嘴里,来通杯则是打开底部小口的塞子,大口朝上,小口对着嘴将杯中液体注入口中,二者在使用时略有差异。

犀角形玉杯是目前存世的唯一一件角状高古玉杯,因此关于其源流仍有许多不解之谜和争议,兕觥和来通的关系只能通过少量的考古资料进行推测,由此下结论仍为时过早,但是其在造型、纹饰和工艺上所展现出来的汉代玉容器和中国饮酒器之美是毫无疑问的,值得人们对其背后所蕴含的文化内涵进行再三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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