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科齐的非洲政策及实践探析

上任后，萨科齐对非洲态度从最初的鲁莽言辞到后来的重视，向着现实主义转变。2008年金融危机后，更加务实的萨科齐努力改善法非关系，欲改变法国非洲宪兵的形象，与非洲建立新型合作伙伴关系。他裁减了法国驻非洲的军事基地（从原来的5个缩减到现在的3个）；另一方面，他开始致力于将法国的传统影响力扩展到南非、卢旺达和安哥拉等国。^[83]

1.萨科齐的非洲外交活动

2007年7月10日至11日法国总统萨科齐访问了北非国家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25日至27日又访问了利比亚、塞内加尔以及加蓬。在上任不到3周的时间里，萨科齐两次踏访非洲大陆，足见他重视非洲地区，意识到非洲是法国重塑大国形象的一个重要依托。^[84]

2008年2月28日至29日，萨科齐对南非进行了国事访问。访问期间，萨科齐与南非总统塔博·姆贝基（Thabo Mbeki）签署了一系列的合作协议，并在南非国民议会上发表讲话。这些讲话反映了萨科齐调整非洲政策，改善法非关系的相关主张。萨科齐称法国不想在非洲充当警察，无意长久驻军，而是希望通过非洲联盟和区域性组织，让非洲国家自主解决问题，法国愿意协助非洲联盟盟军在维和方面发挥更积极、有效的作用。^[85]萨科齐坦承，欧洲列强曾经给非洲国家带来了巨大的苦难，非洲所遭受的蔑视和种族歧视远非世界其他地区可比。萨科齐说：“（欧洲人对非洲所犯下的）罪行与错误是不能忘记的。”他建议两大洲之间的猜疑和不信任应该被建立在平等、公正和相互尊重基础上的新的、透明的伙伴关系所取代。^[86]在出访南非时，萨科齐宣布，法国希望重新制定其对非政策，法国对非洲的介入不会永久存在，他认为过去不平等的关系已经结束。萨科齐承认非洲人对于来自欧洲的有关道德和政治说教甚为反感，这被非洲国家认为是欧洲人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傲慢表现。他说在促进非洲社会发展方面欧洲国家应该采取更加具体的援助措施。萨科齐在南非国民议会的演讲中还宣布，法国将重新审视其与非洲国家间所有的防卫协议，这些协议有些还是在20世纪60年代签署的，萨科齐认为已经脱离了目前非洲的现实。同时他还许诺，未来法国签署的所有与非洲国家间的防卫协议都将会完全公之于众，从而彻底终结过去几十年来法国与非洲间“臭名昭著的秘密军事交易”。萨科齐同时认为，法国将来在非洲的军事存在旨在帮助非洲人实现自己的目标，比如建立非洲联盟常备军事力量，而不是在非洲执行警察角色。萨科齐还宣布法国将在未来5年拨款25亿欧元，为将近2000家非洲企业提供资助，这有望在非洲创造30万个就业机会。^[87]萨科齐还强烈建议将八国集团扩展为13国集团，而南非应该成为新成员之一。

2010年2月24日，法国总统萨科齐对非洲的马里、卢旺达和加蓬进行了一系列闪电式访问。在访问加蓬时，萨科齐宣布关闭法国在塞内加尔达喀尔的军事基地。^[88]法国接受塞内加尔政府要求，关闭达喀尔的军事基地这一事件成为萨科齐同非洲国家建立新型合作关系的一个象征性事件。但是，达喀尔军事基地被迫关闭实际上昭示着传统的法非关系已经让非洲人日益感到失望以及法国在非影响力日渐式微这一不争事实。关闭达喀尔的军事基地，一方面是由于法国国内目前经济形势严峻，国力严重衰弱，欧债危机下，政府需要缩减各项预算，降低财政赤字；一方面是因为在科特迪瓦阿比让基地发生的军事冲突和遭遇的挫折给法国国防预算带来沉重负担，加之法国公众对在非洲驻军提出种种质疑等，都促成法国尽快关闭达喀尔军事基地。^[89]

2010年5月31日，法国和非洲国家在法国召开法非峰会。此次峰会的议题较以往有了很大不同。峰会不再以政治为主题，而是更加侧重于经济议题，从而使会议更加务实。其背景是近10年来，法非之间的贸易关系日趋紧密，法国对非洲的出口增长了近30%，从非洲的进口增长了40%。另外，法国此次峰会上还提出了改革联合国安理会和重温法非美好时代的建议；这次峰会被认为是一次“革新”的峰会。而南非政府则认为此次峰会对其增强与法国关系具有“战略意义”。^[90]徐伟忠认为，2010年的法非首脑会议首次邀请了法非两国的商业和经济界人士，表明了法国对非传统战略的改变，试图建立法非经济合作新模式。徐伟忠还解释了法国改变战略的深层次原因，认为这是个不得已的决定，因为经历了摆脱殖民统治的非洲国家已经把重心逐步转向发展民族经济上；特别是近些年来由新兴国家引起的“非洲热”，也迫使西方国家不得不调整传统的对非战略。而法国也自然意识到了调整的必要性；近些年来，法非合作不再只限于法语非洲国家，而是把它扩大到整个非洲地区，同时努力把欧盟、非盟等国际组织也纳入到合作框架，就合作的范围来讲，也从传统的政治、军事事务逐步延伸到经济和商业领域。^[91](www.xing528.com)

2010年7月14日法国国庆日，非洲国家成为2010年庆祝仪式的重要参与者，除了非洲13国元首首次获邀观礼之外，非洲军队方阵也作为阅兵分列式的第一方阵引导阅兵队伍。对于如此高规格在法国展示非洲背后的动机，萨科齐否认与殖民历史有任何关系，并强调法国不再以“非洲的特别伙伴”自居。^[92]萨科齐称：“非洲后花园的概念已经成为过去时，法国已经不再以你们的特别伙伴自居，甚至在一些领域中，我们已不再是你们的主要伙伴。”尽管如此，萨科齐说：“为了友谊、团结以及法国的利益，法国仍然将与非洲国家保持紧密联系。”他保证将继续推进非洲发展援助和人才培养计划。^[93]

2.萨科齐对非军事部署和对非援助的调整

在对非军事部署上，萨科齐重新部署法国在非洲的军事力量，削减驻军。由于历史上遗存的殖民关系，法国与一些非洲国家一直保持着军事协议；传统上，非洲一直是法国在海外驻军的重点。根据以前的防务协议，法国在科特迪瓦、吉布提、加蓬、中非和塞内加尔部署了军事基地。但目前，由于全球性经济危机的影响，迫于国内外经济压力和政治问题，法国在非洲的驻军逐渐呈现削减的态势，这些先前部署的军事基地中有一部分要调整，一部分则要被关闭。根据2008年的法国《国防与国家安全白皮书》，法国的军事部署正在发生深刻的重组。萨科齐2008年2月28日在南非访问时表示，法国计划就与非洲国家签订的所有军事协定重新展开谈判。萨科齐当日在南非城市开普敦表示“我计划宣布就法国与非洲签订的所有军事协定重新展开谈判”，鉴于时代已经改变，法国没有必要在非洲无限期驻军。“我并不是说，现有协议必须废除或所有一切均一笔勾销，”他表示，“协议必须反映今天的非洲而非昨日的非洲。”萨科齐强调，此举并不意味着法国有意“撤离”非洲，“相反，我希望法国在更大程度上参与非洲（事务），与非洲联盟一起，创建非洲所需的集体安全体系”。路透社援引法国《解放报》记者让-多米尼克·梅尔凯特（Jean-Dominique MelKate）的分析说，法国旨在通过此举从非洲一些棘手事务中脱身，让国际社会承担更多有关非洲的责任。法国在阿布扎比（Abu Dhabi）的军事基地的建设调动了在吉布提及其他军事基地的部队，科特迪瓦的海军陆战队改造成海外派军，法国对欧盟部队（Eufor）军队的支持（占人员的2%～3%），法国在乍得的立场可视为法国在非洲军事部署调整的前兆。根据Cap协议，法国和法语国家之间正在重新商议将要提交议会的双边军事协议。2009年3月法国与多哥、2009年5月法国与喀麦隆都签订相关协议。在“加强非洲维和能力计划”下，法国的支持强化了武装力量，然而该计划的部署更趋于欧盟化。2009年，法国在东非、中非和西非仍有9500人左右的驻军，仍是西方在非洲驻军最多的国家。驻军分别设在科特迪瓦（2600人）、吉布提（2900人）、加蓬（800人）、塞内加尔（1200人）、中非共和国及乍得，还没算上麒麟运动中的2400人，以及临时干预或在欧盟及联合国指挥下的干预活动时调入的兵力。2010年2月，萨科齐访问加蓬，与加蓬签署了一项保留利伯维尔法国军事基地的新防务协议，同时宣布关闭法国在塞内加尔达喀尔的军事基地。

在对非援助上，“骗人的表象下对非援助减少”。法国公共发展援助有多种目的：共同责任（消灭贫穷及紧急救助），机遇（获取自然资源，进入当地保护市场），地缘战略（安全、预防冲突、抵制恐怖主义、控制移民和流行病、在国际重大决定上争取更多票数），文化传播和推广（捍卫法语语言和文化），内疚心理（后殖民的负罪感即“白人的负罪感”），再分配或发展（减少国际上的不平衡及路线上的分歧）。法国不打算遵守承诺于2012年把0.7%的国民总收入划拨给官方发展援助，而是把该日程延至2015年。近年来，法国对非援助的数额一直在下降（由原来2005年的82亿欧元，相当于国民总收入的0.47%）下降到2009年国民总收入的0.44%，这其中还包括那些表面的假象下的数额，如债务的减免、学费甚至是遣送移民的费用。但不管是从绝对价值还是从所占的国民生产总值的比例上看，法国一直是捐助较多的国家之一。不过，法国的援助主要还是在撒哈拉以南非洲（59%），援助的30%以上是属于多边援助。援助的主要部分也不仅限于非洲穷困国家或者基础社会部门。全球危机的大背景下，法国现实主义外交色彩日益浓厚，法国对非政策也不例外。法国外交部国际合作与发展司（DGCID）开始把对外经济援助主导方向放在有利于法国应对全球化挑战的方向上以及建立、改善法国国家伙伴关系上，这就造成了用于全球或地区公共福利的公共援助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