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社会危机及问题探析

近年来，法国的社会危机引起了学者的广泛关注。“法国的社会危机实际上是一种综合性危机，是在全球化大潮冲击下，法国实现新的社会转型过程中所特有的一种严重的病态反应，它不仅影响到法国国内政局稳定及社会发展，而且会对政府的欧洲政策和对外经济政策造成冲击，使之更趋保守。”^[25]正是鉴于法国社会危机对其外交政策的影响，本部分对萨科齐执政前后的社会问题和社会危机这一背景作出了分析。

回顾萨科齐上台前及执政以来的法国的大事件，可以清楚地对法国尖锐的社会问题和社会危机形成直观认识。在萨科齐上台前，2005年5月法国“公投”否决了《欧盟宪法条约》，2005年10月底爆发巴黎郊区移民骚乱，2006年3月爆发席卷全国的反“首次雇佣合同”示威运动，法国接连出现大规模社会危机，冲击着法国政治、经济与社会。这些事件从不同侧面暴露了希拉克时期法国面临的严重社会问题。萨科齐执政以来，法国的社会问题和社会危机并没有得到改善，在经济危机的冲击下，各种矛盾反而不断上升和激化。2007年10月18日，法国工会为抗议萨科齐削减退休金福利的改革措施，发动了全国大罢工，运输及电力等公共部门的数千名员工纷纷响应，在巴黎和法国其他主要城市举行了游行示威活动。罢工引起全国交通陷入混乱状态。2009年1月29日，法国各地发生近200起抗议政府当前经济政策的罢工游行，旨在反对萨科齐处理危机政策。据法国劳工总会统计，有250万人参加了各类抗议活动，这次罢工被视为萨科齐总统上任以来规模最大的全国性罢工，法国八大工会联合倡议发起了这次活动。2009年3月19日爆发第二轮全国性大罢工，要求政府在经济危机中切实保护工人利益。2010年7月，法国发生了两起与罗姆人有关的恶性事件并引发骚乱。2010年8月19日，法国总统萨科齐下令把非法滞留的吉卜赛人遣返罗马尼亚。2010年9月4日，从法国首都巴黎到南部港城马赛，从闻名世界的葡萄酒产地波尔多到中部工业城市里昂，法国多达130余个城市举行了大规模示威游行，参与者打出“向萨科齐的非人道政策说‘不’”等口号，抗议法国政府以驱逐吉卜赛人为主的安全政策。2010年10月19日，法国国内继续举行全国性的大罢工和游行示威，抗议政府的退休制度改革法案。对此，英国《卫报》刊文称，法国社会正面临巨大考验，萨科齐的民意支持率因此降至2007年当选总统以来的最低点，社会氛围随着对抗活动的加剧每况愈下，对立愈演愈烈，当学校的学生走向街头，暴力更是难以控制，与警察的对峙在法国正成为一种常态。

对于法国和欧洲形势严峻的移民问题，萨科齐驱逐罗姆人的做法引起了法国国内和国际社会密切关注并引发了极大的争议。武汉大学欧洲研究中心副主任罗国祥教授认为：“此次罗姆人问题的爆炸性出现，使法国人权文化理念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一方面，法国人民不可能抛弃‘自由、平等、博爱’的文化价值观；另一方面，法国众多非法移民带来的问题，令法国人有些‘失态’。特别是经济危机以来，一些原本较为真诚地持‘文化多样共存’理念的法国人也有所动摇，认为经济危机后的工作机会减少，政府应该首先保护本国人的利益。如此这般，政治家们对包括治安、就业等国家利益和2012年选举等方面的考量，便在某种程度上与许多法国国民的期待重叠起来，使得萨科齐政府不顾欧洲乃至世界舆论的反对，坚持遣返在法国非法定居的罗姆人。法国作为现代政治文明大国的形象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尴尬。”^[26]

王朝晖于2006年在《现代国际关系》期刊上发表的一篇题为《法国社会危机的根源及影响》的论文，对法国的社会危机做了深入和独到的分析。论文认为“近十来年，法国经济与社会结构正发生着一些重大变化。在这个过程中，法国出现了社会结构失衡、文化分裂严重、极端思想泛滥、移民融入社会问题凸显、社会冲突不断等现象”。王朝晖认为法国社会危机的产生并非偶然，它反映了在经济全球化和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大背景下，法国的经济与社会模式、精英政治模式以及移民社会融合模式已无法适应时代的变化。从长远看，法国社会危机将影响其国内政治和政府政策走向。由于法国是欧洲核心国家，其内部问题无疑还会波及整个欧洲，并对未来欧洲建设产生深远影响。^[27]

王朝晖指出，法国社会危机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社会分裂日趋严重，和谐社会的基础受到冲击。一方面，社会排斥现象愈演愈烈，尤其是就业排斥和文化排斥，另一方面，社会“碎片化”趋势明显。第二，移民问题突出，成为法国社会局部混乱的主要因素。第三，民众与政府在改革问题上严重对立，社会和政治冲突频发。近十来年，改革似乎成为法国历届政府难以逾越的障碍，国内政治生活也因此遭到毒化，出现了所谓“改革即引发危机”的怪圈。^[28](www.xing528.com)

王朝晖将法国社会危机的根源归于法国社会结构失衡。王朝晖指出其本质的原因在于冷战后，欧洲大陆国家对经济全球化和欧洲区域一体化发展带来的新的挑战反应迟钝，以莱茵模式为主的社会经济发展方式出现了严重的不适应症，以往行之有效的经济、社会管理方式失去效力，欧洲社会包括法国正面临着痛苦的结构性调整。对法国而言，第一，法国的经济与社会发展模式与全球化时代的激烈竞争不相适应；第二，法国政治精英采取的国家治理模式与社会的发展变化不相适应；第三，政府的社会融合政策与“移民社会”的客观发展不相适应。^[29]

王朝晖指出，法国社会危机产生的影响可总结为三点：第一，社会危机引发民众价值观的危机与冲突，导致主流政党影响力下降，国内政局趋于复杂化；第二，严重的经济与社会问题及其引发的各种危机，使法国的欧洲政策受到一定影响，出现局部调整；第三，经济与社会危机刺激法国对外贸易保护主义升级。^[30]

我们认为，王朝晖对法国社会问题和社会危机的认识和判断是准确的，萨科齐执政后法国国内形势的发展，出现的罢工、游行、示威、动乱、移民问题等都基本印证了王朝晖的相关观点，鉴于本书的研究重点在于法国外交领域，故我们对法国国内严峻的社会问题不过多展开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