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宋,县通过保正长乃至耆户长,将县政渗入乡村。有关县课以保正长乃至耆户长的职责,以往的研究已作一定的阐明,但未说明者亦有很多,以下主要对此加以阐述。而且,为方便论述,将保正、耆长与保长、户长分别加以考察。
A.县与保正、耆长之关系
如前所述,一般保正副兼耆长,行耆长之事,被县课以各种各样的负担而苦不堪言。然而,这些职责往往并不明确,特别是保正副接受县之文书产生许多问题,便一直得不到明确解决。又保正副在两浙、江东西等路兼为耆长,但在福建路和四川泸州等地又并置二者。以往的研究从未阐明这些现象,下面将加以说明。
有关南宋保正副被县课加以重负的史料,以往的研究也曾引用过,最详细者莫过于《宋会要·免役》中乾道元年八月五日臣僚之言、朱熹《晦庵朱文公文集》卷九九淳熙九年八月作《约束不得骚扰保正等榜》。首先看乾道元年八月五日臣僚之言:“州县被差执役者率中下之户,中下之家产业既微物力又薄,故凡一为保正副,鲜不破家坏产。昔之所管者,不过烟火盗贼而已,今乃至于承文引、督租赋焉;昔之所劳者,不过桥梁道路而已,今乃至于备修造、供役使焉。方其始参也,馈诸吏则谓之参役钱;及其既满也,又谢诸吏则谓之辞役钱;知县迎送僦夫脚,则谓之地理钱;节朔参贺上榜子,则谓之节料钱;官员下乡则谓之过都钱;月认醋额,则谓之醋息钱(接受诉讼状时要的钱——作者注);如此之类,不可悉数。复有所谓承差人,专一承受差使;又有所谓传帖人,各在诸厅(县令、丞、主簿、尉四厅——作者注)白直;每月顾(雇)钱多者至十余千,少不下数千。若承差人则以之代其正身,出钱顾(雇)募尚或可也;而传帖人则实不曾承传文帖,亦令僦顾(雇)而占破。”即原耆长的职掌如烟火、盗贼、桥梁、道路等,已由保正副承担,这时县还令其负责这些职责以外的县府修造和县上差使等,令其出参役钱、地理钱、节料钱、过都钱、醋息钱等,[69]令其雇承差人和传帖人等。这时传帖人尤被禁止。其次,这类记载亦见于朱熹淳熙九年八月作的《约束不得骚扰保正等榜》,榜文共举五条,更广泛地禁止县令骚扰保正副。朱熹时任浙东路提举常平茶盐公事,这篇榜文当时下达于管下,所以行于浙东路。试举与上述情形相合的几条。其第三条曰:“今来县道略不加恤,应幹敷买物件,必巧作名目,公然出引,令保正副买办,如修造廨舍、迎送官员、整葺祠宇、置造军器,似此之类,其名不一。竹木、瓦砖、油漆、麻苎等物,例以和买为名,不曾支给分文。又如役使工匠,科差人夫,勒出钱米,陪备供输……”即县令保正副修廨舍,必要的东西都要其调发到县,工匠、人夫也令其雇佣。在第四条中更说:
县官或遇检验定夺、打量体究等事下乡,多是过数将带当直,虽公吏(胥吏——作者注)辈亦用轿乘,排备酒馔,需索钱物,动是取办保正。亦有本官吃食,令保正供买,及所经过都分,虽无公事干涉,例有过乡钱、过水钱。
县官为判刑需检验尸体,或为验证灾伤程度需到田间考察,便要下到乡村,这时便要保正筹措其一切费用。这本是被禁止的,但一直通行至南宋末。《宋会要·免役》亦可见这类事实,[70]当时人蔡戡《定斋集》卷五《论州县科扰之弊》亦曰:
为保正者,科买土[产],科买竹木;巡尉下乡,则预备酒食;若居民被盗,则先纳赏钱;应期限,则有缴引钱;违期限,则有罚醋钱;以修造公廨、巡捕〔铺〕、桥梁、驿舍,一切取办;故中人之家无不剔屋破产以充役。
由此可见,保正要科买竹木;巡检、县尉下乡,他要准备酒食;百姓遭盗窃,却先要向官方交纳赏钱;如后所述,赶上期限要交缴引钱,赶不上期限又要交罚醋钱;修造公廨、巡铺、桥梁、驿舍等,一切费用也都由他筹办。孝宗、宁宗时人王炎《双溪集》卷一一《上刘岳州(悮)》更曰:在岳州,仅给里正(保正)揽户价值之半,每岁要他们买圣节(指天子生日)用银;每年还向里正、揽户、僧寺等征收公用库的煮酒钱;知州、通判的公用库,也向里正征收绸绢;[71]为塑画春牛,又在里正名下征收派工匠的雇钱;州县上供煮酒,又到里正名下征派米本。《重修琴川志》卷六《叙赋》理宗嘉熙元年八月《义役省劄》谈及保正长充役之费,可知是当时最为繁重的:“如保正,则有科供竹木,科取殽果,科买糟酒,节序灯油,接官器具,检尸定验之费。”可见,这期间在浙西路平江府常熟县,保正亦被课以杂费,和前述朱熹文集中榜文所载相同。
其次,保正要集于县衙接受文书,他们虽主要奔走于都保内,但由于有期限,违限会受到重罚,所以这也给保正带来很大的痛苦。前引《晦庵朱文公文集》中的《约束不得骚扰保正等榜》第一条便与这一点相关:
保正管干乡村盗贼、烟火、桥道公事,委是繁重。今一县之内,有令、有丞、有簿、有尉,号为四衙,杂出文引,别置木牌,各立程限,尽令趋赴,申展缴押(指交纳与拿走——作者注),需索百出,多创名色,立为定例,分文不可违。少如押到则有到头钱;缴引则有缴跋钱、展限钱,定限、常限所用之钱复有多寡;又有批朱(已就役之上等户——作者注)、缝印、日龊之类。一引状之出,乞取动是数项,稍有稽违,则枷锢棰楚无所不至。且以保正一身,岂能遍受诸衙督责?
由此可知,保正到县接受诸衙之文引,就得付到头、缴跋、展限等钱,有批朱、缝印、日龊等负担,而且这项工作还有期限,违限便受到重罚,以至痛苦不堪。与此相关,如前述《定斋集》也谈到他们被课以缴引钱、罚醋钱。由此文又可见,南宋的保正已继承前引《作邑自箴》中所说的耆长职责:如帖引的缴跋、木龊子的使用、木牌的使用,因急限(指定限)、常限的分别而有不同的罚则、展限时的规定等等都被沿袭了。围绕这些文书的期限问题,南宋有许多有关资料,以下将加以详述。
前述《州县提纲》卷二《立限量缓急》曰:“立限宽严必量事之缓急,不量缓急而一切以紧行之,则缓急杂乱,承限者抵罪必多……是以信牌(表示紧限——作者注)之类不可常出……惟上司(指路或州官——作者注)禄匣、追会及大辟(指大罪死罪——作者注)强盗时出而用之,违者必惩,故人不敢慢,缓急可以办事。”即量事之缓急定期限,并举出具体的例子说明在什么场合下才应出木牌定期限。同篇《立限量远近》条又谓:“催科若讼,常限须关佐官厅同一日,如一都、十一都、二十一都则以初一日、十一日、二十一日,二都、十二都、二十二都则以初二日、十二日、二十二日之类,非惟整齐无杂乱,易稽考,且里正(保正——作者注)、户长一月止三日在公,优闲多矣。时焉有上司追会,有大辟,有劫盗,有冤抑者,不可拘常限,故不得已而用破限焉。破限必量地远近,盖远乡往返有四五百里者,若初限例与一二日,追会不至而辄挞之,则是责人以其所不能也。里正受赂,诈以所追人出外或病而妄申者,固其常矣。”这一条述及保正的常限、定限及前述紧限等情况。同篇《催状照前限》条更曰:“里正领状违滞,词首未免催限。盖状有常限、有破限……再判必同元限……如经久不至,则改紧限或信限以速之。”同篇《用刑须可继》曰:“县官追逮多责里正。……初限五日不至,遽挞之矣,次限又不至……再挞之,则五日内杖疮必未痊,非惟法所不许,兼恐过伤,罪在惨酷。故初限未至,不若量讯,或封案,或锢身。”无论如何,里正(保正)错过县文书的期限,是不能免其罪的。《州县提纲》中《里正副勿杂差》又曰:“里正副分上下半月,本欲受差均耳。……虽曰两年充役,实则一年。”
谈及保正副承受县之文书的期限问题,胡太初《昼帘绪论·期限篇十三》亦有详记。对此,他首先说:“立限有别,应限有程。”关于立限有别,他解释道:“泛常(谓常限——作者注)追会,止给到限,许其三次申展,三展未圆,厥罚讯若干……此则诚不可复展矣,若更稽违,则当勘杖若干,枷监追集。如有督捕紧切之事,则当径出定到之引(定限——作者注),或不展引,拘确如前。然或恐县道有十分紧急事务,非可以顷刻稽违,断欲必集者(指紧限——作者注),则当给加牌不展,别此牌引违,则有大罚,如勘锢……又须以不数用为尊。……凡限当展不展,敢于故意藏匿者,厥罚则视限之重轻。”这段史料述及限分为常限、定限、牌引之限(又称紧限),及违限之时所受的罪罚。关于应限有程,他又解释道:“都有广狭,地有远近,当量其力使之可以趋赴。其去县五十里以上,及地分稍广,隔涉溪岭者,每限以七日或十日为约,下此者则以五日为约。……预立规式,置簿明署某都限例十日或七日,某都限例五日,逮给限之时,须令直日厅吏就案头随即抄记,以俟令之自行稽察。”可知,因地理的远近期限是不同的。其下又续曰:“今之里正以期会(期限——作者注)不报被笞索者累累也。其弊在于上之给引泛滥而无统,甚至一次当限累数十引,追逮百余辈。其里正之代役者,自知应赴不及必遭笞决,于是并与其可以办集者一切稽违,却遍求被追者之赂……由是事愈难集。……要当先令限司立定规式,每都一限,给引不得过十件,如事多十引之外,余引与给后限,若里正违引一件与免笞,两件量加笞决,三件、四件各决若干,甚至十违八九,则勘杖锢身,不容轻贷。呈比之初,令限司先自具出某都申展若干件,照约束合若何行遣,其追人见到者谓之着到,别作一沓,其止是申展者谓之跷申,又别作一沓,然后令视牍判行。”据此,可知都保正仍苦于这些期限。因此南宋县令中也有人力图放宽保正副的集中期限,使民众得到便利。前述周必大《周益国文忠公文集·平园续稿》卷三一方崧卿墓志铭曰:孝宗淳熙时,方崧卿为信州上饶(今江西省上饶市)知县,该“县凡七十二都,保正副百四十人。君令旬分四番,番三十五人,送诣县受约束,皆给阙历,有故追呼,批历授之,无则奉历而退,人既不劳,事亦随举”。同书《省斋文稿》卷三五叶楠墓志铭亦曰:淳熙十年,叶楠知徽州绩溪县(今安徽省绩溪县)。“县统十乡,里正(保正——作者注)苦差役追扰。君与约日受二乡文书,八乡得番休,力役不疲,官事亦办,人以为便。”此地里正也是确定日期交替上县接受文书。
再次,保正亦如后述之大保长、户长那样,时有负责催税之事。《宋会要·免役》淳熙六年四月二十四日诏曰:因大保长苦于大姓、顽户的欠税,决定差保正进行追纳。又前述《晦庵朱文公文集·约束不得骚扰保正等榜》之第二条亦曰:
追催二税,非保正副之责,今来县道尽以文引勒令拘催。其间有顽慢不肯输纳之人,又有无着落税赋,往往迫以期限不堪杖责,勒令填纳。
可知保正因管催税而被迫填纳欠税。同篇第五条甚至说:
访闻县道差募保正拘催二税,自承认之日便先期借绢借米,硬令空作人户姓名投纳在官。曾未旬月,分限完较,或三五日一次,或五六日一次,人吏、乡司(乡书手——作者注)皆有常例。需索稍不如数,虽所催分数已及,却计较毫厘将多为少,未免棰楚。一月之内,尽是趋赴比较之日,即不曾得在乡催税。及至催纳次第,则又别出一簿,谓之划簿,增添改易,不可稽考。有坍溪落江、逃亡死绝有名无实之税,县道不与勘会着实,临期动是勒令填纳,以至典卖屋业,无可填备。一次充应催税,至有三四年者,虽所欠尺寸升合些少官物,亦行绾系,无能得脱。
可见,保正亦和大保长、户长一样苦于催税。(www.xing528.com)
如上所述,在两浙路和江南东西路,保正兼耆长之事,甚至时常被迫行户长之责,苦不堪言。然而,在福建路,从南宋初以来一直并置保正长和耆长。《宋会要·免役》绍兴四年九月十五日明堂赦曰:“勘会福建路保正副、大小保长唯管缉捕逃亡军人及私贩禁物、斗讼、桥路等事,其承受县司追呼公事及催纳二税等物,并系耆户长、壮丁承行。今两浙、江南等路诸县,并不顾(雇)募耆、壮、户长,却差保正副、大小保长。”[72]在福建路,保正副、大保长掌捕盗、斗讼、桥路等事,而承受追呼公事及催纳二税由耆户长、壮丁负责。这以后也同样如此,如前所述,梁克家撰《淳熙三山志》的耆户长、保正副条,列举出福州管下十二县的耆长、壮丁和保正副、大小保长。南宋中期人陈傅良《止斋文集》卷三五《与闽帅梁(克家)丞相论耆长壮丁事》论熙宁、元祐役法曰:“绍圣复雇役法,再以保正长催科,其保正长不愿就雇者,依旧召募耆户长、壮丁。以此,福建路耆户长、壮丁往往与保正长并行不废。……自绍兴十年,以耆户长雇钱拨入经总制司窠名,十二年,又并壮丁雇钱拨入总制窠名,由是江浙诸州耆户长、壮丁并废,惟福建诸州至今有之。某照得,福州官司检验、缉捉、催率、勘会烦重之事,必责之保正副、大小保长;而耆、壮时时以县司帖引追系骚扰。夫役不给禄……宜如江浙间事例一切废罢。”也就是说,这时在福建路,耆长、壮丁之役仍和保正副、大小保长共存。如后面大保长一节所述,绍圣以来,令大保长催督赋税,其后不再支付役钱,令大保长苦于此役。真德秀《西山真文忠公文集》卷二九《福建罢差保长条例本末》(叶武子撰)序曰:
予在江之东西、湖之南,每闻其代输之苦,至于流离庸丐,转死沟壑,辄为蹙然,愧不能有以捄之也。而吾闽乃独无之,故议者往往指为侥幸。
可知在江东西路、湖南路,大保长因催税而被迫代输,为此苦不堪言;而仅福建路无此害,议者以为这是侥幸所致。而且,常平使者和县令中亦有人深知大保长苦于督赋,或为此谏诤要求停止。上篇又曰:“必欲尽宽诸道之民,则复元祐之旧,镌上供之额,举天下皆募户长,给之钱以代保长之役。上也。”而所谓次策应是:
苟不获已,则姑循近制,闽中一路仍用耆长,而勿置保长。次也。
作者议论说:在福建路应姑循近制,仍令耆长催科,而不必置大保长。可见,在福建路,在保正副、大保长之外一直都置有耆长的。因此,前述《后村先生大全集》中的《安溪县义役规约》记载:刘克庄任建宁府建阳县令之时,当地有都九十七、耆一百八。又如后所述,四川的泸州也并置保正与耆长,保正掌察盗贼,而耆长督课输。
B.大保长、户长
在南宋,一般由大保长兼户长负责催税,但保正亦时为此事,或时有置催税甲头之事。在此,首先简述大保长兼为户长的情形。
据《宋会要·免役》绍兴四年正月二十四日李元瀹言,户绝、逃亡户、诡名挟户、顽户等不纳税,在官司督迫下大保长只得填纳,故多至于坏产破家。前述真德秀《西山真文忠公文集·福建罢差保长条令本末序》亦曰,在江东西路、湖南路等地,大保长因代纳租税而破产,可以说通南宋一代这一点没有变化。又《宋会要·免役》绍兴九年正月五日复河南州军赦文曰:“应州县保长催税,官司常以比较为名勾集赴县科校,人吏因而乞取钱物,有致破产者。今后并仰依条三限(初限、中限、末限——作者注)科较外,更不得逐月或逐旬勾集比较。”可见,当时县将大保长的催税额进行比较,县里胥吏乘机收受贿赂,令大保长苦不堪言。此事亦多见于南宋。前述《州县提纲》亦多见类似记载,试举该书卷四《催科省刑》:“县官催科引呈户长,日不下四五十人,讯杖违法过数,则日不下三千,以月计之,所讯几十万矣。积而至于三载,不知其几千几万,而决挞不预焉。”则户长因催科而苦,往往在县里被违法讯杖。又《革催数欺弊》曰:“户长当限引呈催数多寡,率计于吏手,县令岂能一一悉知。往往吏得赂则以催少为多,故侥幸免罪,不得赂则以催多为少,故枉受刑责。”
如前所述,乾道三年九月,知成都府汪应辰请罢催税甲头复用户长,而且其请求得到实施。关于此事,详见汪应辰《文定集》卷五《论罢户长改差甲头》,文章说:今户长有七害,而“使县令得人,则为户长者无此害矣”,并列举七害。七害主要是:“今免役条令,每二百五十家(指一都——作者注)差户长二名,以催理民所当纳之赋。……今吏胥舞弄作弊,至有差一户长至于四五而不定者,此其害一也;……官物已纳,而不即销簿,往往重迭刬欠,其害三也;揽纳人类多与公吏相表里,亦有公吏自为之者,揽而不纳,反以殃及户长,其害四也;……形势之户稽慢苟免,官司不敢谁何,而惟责办于户长,其害六也;……用度空乏则豫借税租,有并催两科者,其害七也。”[73]其中,形势户的税租逼令户长催纳已成为当时的大问题,对此也提出了对策。据《宋会要·食货·赋税》淳熙十二年三月二十五日条,权发遣信州(今江西省上饶市)郑汝谐上奏曰:请求将诸县民户税钱仍旧分作三等,上等专差保正副,中等充夏税户长,下等充秋苗户长催税,上三等并官户之税由官府自催。在此值得注意的是,夏税户长由中等户充当,秋苗户长由下户充当之措施,这是为了让户长分别承受夏税和秋苗的负担。(参见次章)又据同书《免役》篇,绍熙二年(1191)八月十七日太常少卿张叔椿论曰:“一都二年用保正副二人,一都十保,一保夏秋二税用保长二人,二年之间为税长者四十人。保正副之数少,则上中户为之而有余,保长之数多,则中下户为之而不足,州县之间始以保正副之歇役者俾充保长。……夫保正所管烟火盗贼也,今也乃俾之领帖状;保长所以催纳税租,今之逃亡死绝者悉俾之填纳不充;保长破产以填失陷,极力以应追呼,固有役未终满而产已不存者。”[74]据此,最初一都令两名户长(大保长)催税,这时则一保令两名大保长分催夏秋之税。前述当时人蔡戡《定斋集·论州县科扰之弊》中亦曰:“为税长(指户长——作者注)者,逃绝税则令代纳,坍江税则令代纳,产去税存无所从出者又令代纳,异县他乡不能追逮者又令代纳,已纳在官者不可复得,见欠人户则不为理还,故单产之民(指税长——作者注)无不典妻卖子以免罪。”
这些户长乃至大保长之痛苦,亦载于绍定五年闰九月真德秀之序,又据王舆之《周礼订义》卷二《地官·司徒·闾师》条,孝宗时人郑伯熊(景望)曰:
后世催科之法,县以户长、保长率十人催二三百家之税,既巳难矣,而定役者止据物力之高下,而不问其居舍之廛野,故在远郊而催城中之租,居东乡而督西保之税,姓名居里之不可识,逃亡死绝之不可知,而破家荡产之害相寻,役法之为民病也深矣。或曰:近世三十甲之说,亦近于五比为闾之意,夫何行之而犹病?曰:联民者不异廛野,役民者不本保伍,虽以一夫征十夫之税,而越境奔走之劳,死徙代纳之害犹前耳。
据此,可见户长、大保长是按物力高下派役的,而不问其居舍在廓(城中)在野(城外三百里),居远郊者要催城中之租,住东乡者要督西保之税,住户的姓名和居里也不认识,是否逃亡、死绝也不知道,却要代纳这些家庭的税,因此户长、大保长往往会破产。对此,有人说以三十户为一甲,也近于以五比为闾之意了,在这一点上是相同的。但如果编民不分别城市和乡村,向民众派役不按保伍,那么即使只令一个人征十人之税,那仍然和先前一样,免不了越境奔走之劳和代纳死绝家之税等祸害的。也就是说,户长、大保长并未同纳税人住于同一地,却要到纳税人的地方去催税,既不知其住地,或者纳税人逃亡死绝,他们却被强迫代纳税,因而破产。
这样的情形持续到南宋末,大保长和保正一样,有许多额外的负担。即前述《重修琴川志》中理宗嘉熙元年八月的《义役省劄》论及大保长曰:
保长既为产去税存、逃亡、户绝等户代纳税租矣……保长则有著役召保请给、虚限出豁簿书、七夕冬至二节供送吏胥之费,加以上落牌头、开拆司、苗税案,诛求无艺。
大保长除要代纳产去税存户、逃亡户及户绝户的税租之外,还要筹办保证人费、过期费、七夕和冬至节送胥吏费等,到县上牌头,亦向县里开拆司(掌诉讼官)、苗税案(掌两税官)等缴纳各种费用。
总之,一般而言,南宋时保正副行耆长之事,大保长行户长之事,但在福建路及四川泸州等地,保正长仍和耆长、壮丁并置。保正副也被称作里正副,但此里正与宋初之乡里正不同了。县通过都之保正副施行县政,保正副接受县的文书,掌盗贼、诉讼、烟火、桥道等事,时而亦管催科,县的文书各有其执行期限,随之伴随胥吏的诛求,一旦违限,保正将受到重罚。大保长行户长之事管催税,其负担太重,许多地方为此又置催税甲头。南宋就是这样,县通过都保的保正长施行县政,所以都保制很重要。只是南宋时官户被免去保正长之役,所以如后所述,大土地所有盛行于乡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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