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心理的畸变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特征,有些特征看起来是不相关的,但它们影响了人的身体功能的发挥。应该感谢心理分析家,他们的研究证实,许多身体的失调都产生于心理原因。甚至某些似乎主要与身体密切相关的缺陷,其最终根源也都在于心理问题。其中有一些缺陷,例如,消化不良,在儿童中间特别普遍。强壮和活泼的儿童容易表现出一种贪婪的食欲,它很难通过训练或忌食来加以纠正。这些儿童吃的东西超过他们所必需的量。尽管他们会生病并需要医生的帮助,但他们无法满足的食欲仍然很容易被当作是“胃口好”。
从古代起,渴望得到比身体所需的更多食物被看作是道德上的一种恶习。这种做法没有好处,更确切地说是有害处。似乎表现出一种对食物的正常敏感性的退化。这种敏感性不仅可以促进一个人的食欲,而且它也决定他所需要的食量。这种敏感性是所有动物的特征。它们的健康由它们的主导本能所决定的。事实上,这种本能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涉及动物的环境,指导它在环境中避免危险;另一方面涉及它自身,指导它摄食。野兽的主导本能不仅引导它们吃应吃的东西,而且也决定什么东西对它们是有益的。确实,这是所有的动物物种的最显著的特征之一。无论它们吃得很多,还是仅仅吃一点点,在自然状态中的每个动物的本能都告诉它应该摄入的食量。
只有人才染有贪食的恶习,贪食不仅使他吃东西的量多于他应吃的量,而且还吃实际上有害的东西。因此,我们可以说,一旦出现了心理畸变的征兆,人也就失去了保护自己并保证使自己处于健康状态的敏感性。我们可以在“不正常”儿童身上找到这种证据,他们很快就会表现出偏食。这些儿童一看到食物就被吸引住了,他们仅仅是由外在的味觉来对待所见到的食物。起自我保护作用的敏感性,这一种与生命有关的内部力量被削弱了或消失了。在我们的使儿童正常化的学校中,最惊人的一个现象就是儿童消除了心理畸变,回到了正常状态,因而儿童对食物也就失去了原来贪婪的欲望。他们感兴趣的是每一种行为的正确表现,因此,他们能用合乎规范的姿势正确地吃东西。当人们在谈论儿童的一些变化时,这种极其重要的敏感性的恢复在“儿童之家”开办初期引起了人们几乎有点怀疑的惊讶。儿童生活的某些场面成了详细描述的对象,以便使人们相信这种现象的确是真实的。到了吃饭的时候,年幼的儿童把他们的时间全花在正确地铺餐布上,看着那些餐具,尽力回想手势和使用这些餐具的每一个细节,或者帮助一个比他们更年幼的伙伴。有时候,他们对这些事情是那样的细致,以至于放在他们面前的美味食物早已经凉了。有些儿童显得悲伤,那是因为他们一直希望能被挑选出来帮助端菜,但结果发现自己仅仅被安排了一项最容易的工作,即吃饭。
心理因素和食物之间关系的证明也可以在一种相反的事实上找到。那些谦让的儿童对食物表现出奇怪的和无法克服的厌恶感。许多人体会到,在喂某些儿童吃饭时是那样的困难。他们拒绝吃任何东西,有时是如此坚决,以致给家庭或寄宿学校造成了真正的困难。这样的一种现象在为贫困和弱小的儿童开设的一些教育机构中特别突出,人们期望这些儿童在愿意吃的时候就吃个饱。这种做法会造成一个令人担心的后果,那就是会使儿童的体质下降,并处于一种抵制所有药物治疗的状态。但是,我们一定不要把对食物的拒绝与导致儿童没胃口的消化不良混淆起来。相反地,儿童拒绝吃东西是由于他的一些心理原因造成的。在某些情况下,这可能是由于一种防御性冲动使儿童拒绝吃东西;或者可能是由于成人用他自己的节律强迫这个儿童吃得快一点,一些儿童有他自己的特殊的进食节律,拒绝接受成人的节律。这个事实现在已被一些儿童专家所承认。他们发现,儿童并不是把他们所需要的东西立即吃完,而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停下来不吃东西。我们可以在断奶之前的婴儿身上看到同样的情况。在喂奶中,他们会停止吮奶,这并不是因为他已吃饱而仅仅是为了休息一下,然后再回来用一种缓慢的和间歇的节奏吮奶。所以,我们能意识到一种防御性冲动,它像一种屏障一样。儿童设置这种屏障是为了反对成人强迫他用与他自己的自然倾向相对立的方式进食。然而,在有些事例中,必须排除这种特殊类型的防御。有种儿童几乎是由于体质上的原因而缺乏食欲的。他的脸色十分苍白,缺乏户外活动、阳光的沐浴和海边的空气,也许这一切能使他恢复健康。然而,根据进一步的观察,我们发现,在这种小孩身边有一些他极端依附的成人,而这些成人完全支配了他。只有一种方式可以治愈这种儿童,那就是让抑制他的这些人走开,并提供一个使他在心理上将是自由的和主动的环境。只有用这种方式,他才能摆脱一种使他精神扭曲的依附。
人们早已认识到心理生活和生理现象之间的关系,尽管那些生理现象,例如摄食,似乎与心理分离的。在《旧约全书》中,我们读到以扫(Esau)[4]由于贪食,把他的出生权让给了他的兄弟,愚蠢地违背他自己的最大利益。贪食确实应被列入“玷污心灵”的那些恶习中去。我们有趣地看到托马斯·阿奎那(Thomas Aquinas)[5]正确地指出了贪食和理智之间的关系。他坚持认为,贪食会使一个人的判断力迟钝,其结果减弱了人对可理解的现实的认识。然而,在儿童身上,我们可以发现与它完全相反的过程,那就是:心理紊乱引起了贪食。
基督教把这种恶习与精神失调联系起来,并把它列入七大罪恶之中,它会导致心灵的死亡,换句话说,它导致对一种神秘的自然规律的违背。同时,它也完全违背了现代的科学观点。心理分析学家已经间接地支持了我们有关主导本能或生存敏感性消失的理论。但是,心理分析对这一点给予了不同的解释,而称之为“死亡本能”。它认为,人有一种自然倾向,这种自然倾向帮助死亡的自然降临,甚至加速趋于死亡。人很可能变得绝望,使自己依赖于诸如酒精、鸦片和可卡因等毒品。他不是依恋和拯救生命,而是趋于死亡,希望自己死亡。所有这一切是不是明确表明有利保护个人的一种有活力的内在敏感性的消失呢?如果这样的一种倾向与死亡的不可避免是相连的,那么,它应该在所有生物身上存在。但是,由于我们并不能在所有生物身上都找到,我们应该说,每一种心理畸变唆使人走上死亡之路,并使他在自己的生活中失去希望。在幼儿时期,就可以看到这种可怕倾向几乎难以察觉的形态。
所有的疾病都会有一种心理的因素,因为人的心理生活和生理现象是紧密相连的。但是,摄食的不正常为各种疾病敞开了大门。有时候一个人可能仅仅在外表上有病,实际上这只是一种想象出来的病而不是实际上有病,其根源是心理原因。心理分析学家为我们理解这些病态作出了贡献,并指出这种病是与器质性神经症联系在一起的。器质性神经症并不是假装出来的疾病,而是表现出一些真正的症状,例如,体温升高和身体功能紊乱,这些症状有时显得很严重。然而,这样的病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由于潜意识的心理紊乱,这种紊乱成功地支配了生理规律。借助这种病,自我可以摆脱不愉快的处境或责任。这种病抵制所有的治疗,只有当这个自我离开了它应该离开的境地时,它才会消失。
当儿童被安置在一个能使他们返回到以正常的方式进行生活和活动的自由环境时,像许多道德缺陷一样,许多疾病和病态才会消失。今天,许多儿童专家把我们的学校看作是“健康之家”。他们把患有功能性疾病和抵制常规治疗的儿童送到我们学校,获得了惊人的治疗效果。(www.xing528.com)
【注释】
[1]福禄培尔(1782~1852),德国学前教育家,世界上第一所幼儿园的创立者。
[2]阿德勒(1870~1930),奥地利精神病学家。
[3]《地狱》是意大利诗人但丁《神曲》的第一部分,其他两部分是《炼狱》和《天国》。
[4]以扫,《圣经》中的一个人物。
[5]托马斯·阿奎那(1226~1274),中世纪神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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