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兵迹》中,魏禧借回顾历史,探讨了战争起源问题。众所周知,上古历史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诸多人物和故事都无法一一坐实,魏禧无意对此进行严谨考证,编排顺序等也较为主观,但从中也可看出他对战争起源及战争问题的认识。魏禧指出:“太古之世,民物友处,无有妎伤之心。迨后机智渐生,茹血衣皮,兽有爪牙、角尾之利,民因剥材木以相拒触,民物相攫而有武矣。”[340]在魏禧看来,在远古时期,人与动物之间始终能够和谐相处,彼此之间并无伤害之心,所以也便没有争斗发生,更不可能出现战争这类现象。等到后来因为人类有了智慧,依靠智慧与动物搏斗,从此也便有了武力相抗,从此开始角力用智,于是才出现了战争。
在战争初起阶段,人们对于“兵”的态度都是不一样的。魏禧总结认为,由于伏羲氏“造干戈以饰武”,这就是“干戈之始”。与此同时,伏羲氏开始研究阵法,设立五营九军,由此开始,“营阵兴矣”。[341]也就是说,魏禧认为在伏羲的时代不仅产生了武器,也已经有了营阵之法的出现。大规模的征伐战争,魏禧认为是从神农氏开始:“神农伐补遂国,大战克之,而征伐起矣。”[342]将战争发展到一个新高度的,则推黄帝。因为黄帝习用干戈,又教会熊、罴、貔、貅、䝙、虎等六兽中之能战者,与榆罔战于阪泉,三战皆胜,自此便有了兽战。由于蚩尤好兵喜乱,而且大量锻造刀戟等兵器,暴虐天下,黄帝发明弓矢,由此而有了弓矢战。黄帝与蚩尤决战于涿鹿,蚩尤兴起大雾迷惑军士,但黄帝发明指南车辨别方向,从此便有了雾战和车战。魏禧就此认为,在黄帝时代已经有了较为齐全的战争门类。
结合无法确定的上古历史,魏禧重点探讨的是战争起源问题,间或涉及战争性质的讨论。在其后相对清晰的战争历史勾勒中,魏禧则着重总结了自己对战争问题的认识和态度等。比如,在描写尧发起的战争时,魏禧有意强调了尧的“仁而去兵,城郭不修,武士无位”[343],并有意强调这类行为对于战争所造成的影响。在对商汤时期的战争进行追忆时,他突出强调了仁义的作用:“汤十一征而无敌,主仁义。”[344]在对商纣王的失败进行总结时,魏禧重点突出的是其残暴无德。虽然纣王力大惊人,能与猛兽搏斗,而且统率千军万马,却因为自己的军队临阵倒戈而灭亡。借助于总结周朝的兴起,魏禧也重点强调了“义”的作用,认为从季历开始至文王这一系列的讨伐战争中,始终高举仁义的旗帜,并做到“师以义动”[345],强调出兵是为了严惩那些不义之徒,这才能做到威服天下。
与传统儒家相似,魏禧同样严守“夷夏之辨”的传统。在魏禧看来,秦朝修筑万里长城,“延袤万里以遮胡,为千古凭守”[346],从而建立了不朽功业。在对汉朝战争历史进行总结时,他更是体现出态度鲜明的夷夏观。魏禧赞扬汉文帝的“备夷”之念,对匈奴“三入三拒”[347],既不穷兵黩武,也彰显智谋。对于汉武帝,魏禧虽然批评其好大喜功,但也肯定其击破夷狄的功劳。在魏禧看来,这甚至可与秦始皇统一天下的功业媲美。不仅如此,魏禧认为历史上总会出现“说者称秦皇汉武”的现象,也是因为他们能够严守“夷夏之辨”。对于东汉历代皇帝,魏禧认为其“咸能取胜夷狄,以续武帝之业”,因此更是给予积极赞扬。尤其是东汉光武帝刘秀,魏禧给予了更高评价,赞扬其对部下推心置腹,重修文、景之治,可谓“偃兵修文,能动而亦能静”,因此能够“闭玉关,谢西域”。[348]其他如明帝开三十六国,章帝威震西域,和帝北击匈奴并出塞三千余里,桓帝击破羌夷等等,都是攘夷之壮举。由此出发,魏禧总结汉代的功业尽在于严防夷狄,给夷狄以严惩:“是汉之战功在夷狄。制夷狄者,莫汉若。”[349](www.xing528.com)
在对历史进行总结之后,魏禧指出,夷狄危机得以总爆发的根源出在晋朝。在晋朝,由于“武备单虚”,从而给了夷狄以可乘之机。当政者“杂夷种于内地”的做法,更如同“蛇虺居室”,由此而酿成“五胡割裂”的局面。[350]魏禧对东晋的情况进行了较为深入的分析,认为当初元帝为避胡患而被迫南迁,致使北方完全失控,沦入夷狄之手。从明帝到成帝,其间虽试图反击,但只能说差强人意,已经无法从根本上改变中原沦丧的局面。由于“数十年中原沦灭”[351]之故,夷狄势力已经逐渐强大起来。所以,总结两晋的战争史,可以看到中原始终受到夷狄的逼迫,而无法使得江南江北真正统一起来。
魏禧对历代战争的总结,止于明代。在明亡之后,魏禧的父亲魏兆凤隐迹山中,长久号哭,竟日不食,不到四十而卒。魏禧同样感受到亡国之痛,拒绝参加清廷组织的科举考试,并念念不忘复明大业,也由此出发将研讨兵学作为己任。在《历代编》中,他总结历朝用兵得失、兵制演变等,明显有所寄托。在总结战争历史时,他以夷夏观作为主导,对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都时刻予以褒贬,用心不难体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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