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救民性命的目的,吕坤在《救命书》中条列“城守事宜”二十项、“遇事事宜”四项、“预防事宜”十一项,对守城之法进行了较为系统的研究和总结。先秦时期,墨子学派注重防守,对守城之术有很多总结。[194]吕坤在某些方面的探讨,比如严查奸细、充分发动民众等,显然要比墨子学派更为深入。
所谓“城守事宜”,是指日常的城守注意事项。其中包括对城内居民的组织管理、粮食等物资的准备等,尤其提醒人们注意严防奸细,另外也对贼人入侵的特点进行了总结。
就如何严防奸细来说,吕坤有较为详备的论述。在他看来,敌人攻城之前,必定会想方设法刺探城内情报,因此必定会选派奸细潜入城内,既打探我方城防情况,也乘机作为内应。既然如此,我方就应该做好针对性措施,除了严守城门之外,还应认真排查、仔细搜索,不让敌方奸细混进城内。在吕坤看来,这是守城的“第一紧要”之事,必须慎之又慎。他总结了如下注意事项:“城门将闭之时,守门官将城中流来闲人,仔细搜索。除各家正身及有力家仆深信同心者不妨留用外,其余三年内寄住佣工作仆及老幼,不堪费人养活,应逐出者,尽数逐出。盖贼欲攻城,每每先托心腹之人,与佣工作仆探听消息,默观道路,预备开门,发火放监。师伍之陷归德,可鉴已。贼无内应,虽开门不敢径入,此守城第一紧要者,慎之慎之!”[195]为了确保守城无虞,排查奸细尤其注意在城门将要关闭之时展开。为防止奸细混入,官府必须在关键时刻对来往闲杂人员进行仔细排查。守城官吏必须对来往人员的身份牌信息等进行严格审查,妇女只验双足即可。如果遇到面生之人,身份牌与年貌对不上,就需要立即送去做专门审查,严防敌军奸细混入城内成为内应。
另外要注意的是,做好城内的物资准备和粮食储备,而且必须以“宽绰”作为标准,这样就可以保证即便遇到凶年“人不至相食”。[196]尤其重要的是,要确保城内饮水充足:“城中寺庙空闲之地,或有甜水之泉,务须添井三五十眼,以备城上城中缓急之用。”[197]
贼兵攻城也有规律可循,吕坤总结为“七乘”,即:“乘我之倦,如日夜劳苦,神疲力竭之类;乘我之怠,如日久心安,官不戒训,民不恐惧之类;乘我之忽,如风雨雪夜,贼远贼稀,思想不到之类;乘我之无备,如兵刃不利,矢石不足,火炮缺乏之类;乘我之疏,如城有单薄,地有平陂,外有攻冲之资,内有不备不具之类;乘我之缓,如往日迟心怠意,一时招架不及,手忙脚乱之类。”[198]既然如此,守城官兵就必须做好针对性措施。
对于击破城外贼兵之法,吕坤也进行了探讨。在他看来,守城者一旦发现贼人露出破绽,就需要抓住时机对其发动攻击。在平时,需要有意识地“练就敢死士三五百人”,在夜半三更之时,派这些敢死之士打扮成敌军模样,“乘其困倦,密砍其营”。[199]如果贼兵已经有所防备,就可以使用灹炮、鸟铳、佛郎机等火器继续对敌发起进攻,一旦看到贼兵聚集一处,则“乘顺风用油薪纵火焚之”[200]。如此三番五次地发起冲击,贼兵只能散去。(www.xing528.com)
除了做好伺机袭击敌军的准备之外,守城者必须坚持既定政策,不要轻易被城外敌军的佯动迷惑,更不可由此而擅自改变作战方针。吕坤指出:“兵贵如山,千摇不动,百震不惊。庶乎贼智自穷,我守可固。”[201]无论敌人使用何种计策诱惑我方出击,守城者都要保持镇定,而且要及时制止各种谣言的散布,避免为各种谣言所误。各处守城将士要始终坚守岗位,对自己所专守的方向负责,全力做好防守。与此同时,还要布置适当的机动兵力,要求他们听从军令调动,保证各处守军之间的互相呼应。
在“遇变事宜”中,吕坤重点探讨了贼兵入城之后的处置措施。吕坤指出,贼兵若尽数入城,可能会先抢劫仓库所存财物,其次是释放狱囚,然后才是抢劫居民财物,所以必须安排居民做好防范,比如身带五六日干粮,寻找机会出城避难,找到烧残小院人家暂且寄身,或者向其他州县逃命等。与此同时,也要依托城内各种设施对入城敌军实施打击。其做法是,“督催各家将桌椅、床凳诸物塞满街衢”[202],阻碍贼兵前行,然后乘机使用枪炮打击敌兵,或者是“以火焚路,陆续添薪”,令贼兵不得前行。此外也有更为积极的应变措施,即充分利用住宅之间的巷道,与敌展开格斗,通过狭窄的隘口阻击敌兵,拼死与其搏斗。这个时候也要注意做好城内居民的动员工作,告诉他们已经没有所谓“苟活之计”,只能拼死与敌决战:“士君子素患难,自有道理,死则死耳,决不卑污乞命也。”[203]
在“预防事宜”中,吕坤就平时预防贼兵入侵的注意事项进行了总结。比如,城中城外居民修盖房屋时如何烧制砖块,何处取土。在取土烧制砖块的过程中,也可以同时完成护城池的修建:“务令数年之间,池深及泉。”[204]这就可以一举两得。有了护城河,遇到阴雨天,则可以乘机蓄水,令“城内之水,尽令入海壕中,虽旱不干,方为长计”[205]。包括城池内外栽种草木等,吕坤都详加规定:“城根边土宜栽盘根诸草以固土,近里宜栽酸枣枸橘以拒贼,其壕外百步之内,切不可栽树,遮城上望眼,藏城外贼身。若堤上栽柳,则不妨矣。”[206]在完成城池修建之后,要指定专人巡视和护理。树木栽种之后,也需要有人看护,一旦发现损毁,就需要及时进行修补。为防止人们私自砍伐树木,吕坤也制定了相应的处罚措施:“但有盗伐及私自折损者,除十倍加罚外,仍重责枷号。”[207]最为紧要的就是护城池的修建,吕坤对此有详细规定:“城下池中须有暗深暗浅之处,浅不过及腰,阔可一丈;深则池中掘为土井,口阔一丈,深须及泉以陷贼。浅处用暗识表道,以救缓急出城之人,插杖可过,此最万分紧要者。”[208]在这期间,同时要注意“盘诘奸细”[209],严防贼兵派出奸细入城刺探情报。
针对“方今天下无真兵,人人不知兵”[210]的局面,吕坤认为,关键还是因为没有很好地组织民众,没有充分发动民众的力量。在他看来,要想真正守好城池,就需要充分发动民众,组织民众进行必要的训练。对此,吕坤也有详细规定:“除六十以上,十五以下,残疾衰病之人外,每一保甲,务选强壮百人,或长枪、火枪、锛斧、骨朵、眉齐棍、弓矢、腰刀、火铳、绳鞭、铁矟之类,各认一件。每日清晨晚上,拿喊鸣锣,彼此配对,习学敌斗。”[211]为了搞好平时的训练工作,必须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时机,就连平时的酒席宴请等场合也可以融入训练元素,比如组织大家进行投壶比赛,熟悉各种武艺等。官府在平时应多组织讲武活动,如遇到武艺精通能为领袖者,则选拔为官,也可以颁发“免帖”一二张,一旦有犯罪行为,可以“纳帖准免”[212]。在吕坤看来,只要做好平时的训练工作,“纵使流贼攻城抢寨,亦知此处兵强人练,不敢生心。就来临城,亦自胆怯,不敢持久而去矣”[213]。只有依托全民皆兵的模式,才可以拒敌于千里之外,这与前述吕坤依靠民众组织战备的理念保持一致。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