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的军事著作大都非常重视情报工作,高度关注敌情的搜集与分析,《草庐经略》也是如此。该书有《料敌》《形人》《诡谲》《尚秘》《间谍》《乡导》等篇论及情报工作,不少内容都非常切于实用。作者大量引用《孙子兵法》等兵学经典,并借助历史上的经典案例,对情报理论有更深入的总结。
就情报工作的地位和作用而言,《草庐经略》有明确认识,指出:“夫敌情叵测,常胜之家,必先悉敌之情也。”[209]情报工作对战争胜负有着重要的影响。两军对垒,如果没有审察敌情便贸然发起战争,必然会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作者引用孙子“知彼知己,百战百胜”[210]一语,说明情报工作的重要性,认为只有知道敌情并察知地形,才能确保全胜。与之相反,如果不能料敌——知彼,也不能自料——知己,倘若遇敌接战,就必然失败。作者还指出,掌握敌情是一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工作,因为敌情始终处于不断变化的状态之中,难以掌握。对此,作者有非常形象的总结:“虚虚实实,进进退退,变态万状,烛照数计。或谋虑潜藏,而直钩其隐伏;或事机未发,而预揣其必然。”[211]既然如此,情报工作必须注意分清主次,把有限的力量用在刀刃上。对于一些关键性内容做重点搜集。《草庐经略》指出情报工作的重点为关注对方将帅:“必观其将而察其才,因其形而用其权”[212],同时还要重点关注“军心之趋向,理势之安危,战守之机宜,事局之究竟”[213]。需要重点掌握的是对方军队情况:“其动其静,其强其弱,其治其乱,其严其懈”[214],也即重点掌握敌军的动向、强弱、治乱等情况。作者指出,必须保证这些重点方向的情报工作没有遗漏,才能确保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孙子曾就情报工作提出了“形人而我无形”[215]的主张,这句话点明了情报工作的终极目标:一方面做好对敌方的情报工作——“形人”,另外一方面则是做好反情报工作——“我无形”。根据“形人”的要求,情报人员重点把握敌方的战略部署和作战计划,打探敌方的军事力量。《草庐经略》对孙子这一理念尤其欣赏,特地写下《形人》篇对此加以申论。
作者指出,一旦强敌当前,与我长期相持,而且防守严密,无懈可击,那必须通过“形人”之术来寻求突破口:“惟有示之以形,以观其变,则彼之隙自开而我可乘也。”[216]从中可以看出,《草庐经略》与孙子的主张基本一致,主张积极运用情报术来刺探情报。“形人”的基本内容是调动对手,一方面需要依靠先进的情报手段,另一方面也需要出色的情报谋略。必要之时,还需要使用军事力量,比如发起佯攻之类,窥探对手的虚实情况。接下来,作者还总结了“形人”的具体实施方法:“吾欲东也,而形以西;欲西也,而形以东;欲进,而形以退;欲退,而形以进;欲攻,而形以守;欲守,而形以攻;欲缓,而形以速;欲速,而形以缓;治也,而形以乱;饱也,而形以饥;众也,而形以寡;勇也,而形以怯;备也,而形以弛。”[217]从上述“形人”之术来看,其讨论范畴实则已超出了情报术的层面,倒更像是孙子的“诡道”[218]之术,将情报与战法结合在一起,也与孙子“先知而后战”的逻辑基本吻合。(www.xing528.com)
《草庐经略》认为,通过出色的情报工作,掌握敌方的兵力部署等情况,对敌方情况了如指掌,就一定可以在战争中占据主动地位。顺应这一逻辑,作者也非常重视间谍的使用,认为间谍是获取情报的重要途径之一。《孙子兵法》在最后一篇《用间篇》中专门探讨谍报术,并且指出:“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草庐经略》也有专章讨论间谍的使用之法,名曰《间谍》。在该篇的开头,作者就引用了上述名言,指出情报工作的重要地位,申述间谍的重要作用。没想到在这之后,作者笔锋一转,指出了重用间谍可能会带来的危害。《草庐经略》的作者显然对《唐太宗李卫公问对》中“或用间以成功,或凭间以倾败”[219]的认识极为欣赏,所以提出了与此非常类似的主张,认为间谍固然可以使用却“不可常恃”。作者一针见血地指出,身为将帅,不应该将胜负的筹码全部押在用间上,否则就可能会带来灾难性后果。相对于特别重视用间,只见其利、不见其害的孙子而言,《草庐经略》的态度显得更为冷静,也更加客观。
孙子论用间,强调的是“五间俱起”,而且“五间”之中又有“乡间”,重视当地向导的作用:“因(当作乡)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220]当然,孙子更重视的明显是“反间”,认为“反间不可不厚也”。《草庐经略》似乎更重视“乡间”,单列专篇进行讨论。在作者看来,军队进入敌境之后,如果对当地的地形和敌情等情况都不掌握的话,就会遭到伏击,从而导致失败。所以,到了这时就必须重视向导的作用。作者指出,依靠向导的帮助,可以更容易知道以下这些情况:“何处可以顿舍,何处可以进兵,何处可以设伏,何处可以截杀,何处可以通粮,何处险阻可据,何处关梁可涉,何处别道可袭,何处饶野可掠,何处须防火攻,何处为吾之害可以避,何处为吾之利可以趋,城池何大何小何坚何圮何路径何险何夷何远何近。”[221]虽说向导作用重大,但也需要加以仔细甄别,作者提醒将帅,在使用向导时必须通过察言观色等手段考察其真伪,从而避免受其误导。为了使向导死心塌地为我所用,还需要使用恩宠等手段,加强感情联络。这些内容对孙子用间理论有所补充。当然,作者认为使用“乡间”之后,就能迅速掌握如此之多的具体情报,显然对其作用有所高估。
《草庐经略》不仅重视敌情搜集工作,也重视对己情的保密工作。对己情的保密,今人称之为反情报,也是情报工作的重要内容。《草庐经略》强调了反情报的重要性,特设专篇予以论述。作者指出:“兵者,机事也。机不深藏,使士卒得窥其际,敌人闻之而预备矣。”[222]所以,必须做好保密工作。在作者看来,高明的将军在指挥作战时,“有时秘藏如处女,有时飘忽如风雷”[223],使敌无从窥探己方战略意图。为了突出情报保密工作的重要性,作者举出戚继光、沈希仪等名将重视反情报工作的典型案例,总结其经验得失,进而得出结论:“尚秘为兵家第一义也。”[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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