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当今传统文化的境遇,文化的保护和开发是一个具有当代性的课题。在现代化高速发展、商业化不断加重的情况下,工具理性的功利主义盛行,使人们忽视了传统文化的价值,传统文化被弃置一边甚至遭到人为的破坏。再加上经济全球化一体化的不断加剧,传统文化不断被排挤和破坏,其境遇非常令人担忧。文化保护因此显得很有必要。
文化保护,主要是对现有的民族传承下来的有形与无形、物质与非物质的传统文化遗产进行保护。由于文化的内涵和外延非常广泛,文化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既有民间、民俗的传统文化也有庙堂的、典籍的传统文化,既有非物质的传统文化也有物质形式的文化遗产,所以文化保护在具体措施上也显得很复杂,这涉及政府的立法、资金、成立组织等问题。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从20世纪40年代以来就积极推进世界文化遗产的保护意识和保护措施,先于1972年制定了《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又于2003年公布了《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对原先的“文化遗产”进行了补充和细化,提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概念[12]。不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关于文化遗产的保护主要还是侧重于古迹、遗迹等古代文明物质遗产和民间、民俗文化遗产的保护,这几类文化遗产并不完全涵盖传统文化。传统文化非民间民俗的具有民族核心精神的文化遗产。
一个民族的传统文化遗产是在特定的价值观、生存形态以及文化品格下造就的,民族的基因决定了固有文化独特的存在形态和表现方式。此外,民族独特性是传统文化遗产的根本特性,是其所具有的深深扎根于文化传统或有关地区文化历史之中的“特殊价值”。它是该民族精神情感的衍生物,它所体现和反映的是一个民族生存与发展的理念以及具体的活动方式、规律和特点,它凝聚着民族生存与发展所拥有的自然特点、风俗习惯、生活方式、价值观念、理想信念等因素。鉴于此,对于一个民族来说,传统文化既是非常难得的,又是极其脆弱的,如今它们大多处于濒危状态,需要进行抢救和实施有效的保护。
从民族角度看,传统文化是对一个民族文化意识的唤醒和强化。从物质文化传统的角度来讲,它是民族精神和思想的物化了的载体,用海德格尔的话来说,它以艺术品的方式敞开了一个与存在和真理相关的世界。这种物质文化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一种历史的、不可再生的艺术作品。海德格尔在《艺术作品的本源》里说:“一个建筑,一座希腊神殿,没有摹写任何东西。在岩石裂口的峡谷之中,它纯然屹立于此。这一建筑包含了神的形象,并在此遮蔽之中,通过敞开的圆柱式大厅让它显现于神性的领域。……正是神殿作品首先使那些路途和关系的整体走拢同时聚集于自身。在此整体中,诞生和死亡、灾难和祝福、胜利和蒙耻、忍耐和衰退,获得了作为人类存在的命运形态。这种敞开的相连的关系所决定的广阔领域,正是这种历史的民众的世界。只是由此并在此领域中,民族为实现其使命而回归自身。”[13]它的精神蕴涵隐藏很深,如果在当代能够把它全部激活、接受和传递下去,那是一种民族精神的延续。而非物质的无形文化遗产(如民俗、仪式庆典等)则是具体的活动过程,它表现为现实的、活生生的、不断生成的,它就在民众的真实生活之中,作为他们生存经验的一部分,在经常性的重复活动中世代传承。
一个民族的传统文化,是独有的民族精神的集体记忆,是文化认同的重要标志。维系民族存在的内在精神和凝聚力的传统一旦断裂或被毁灭,民族的生存危机也会随之出现。从民族、国家的角度看,国家作为一个多民族共同体,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形成了共同的民族精神和文化传统,是一个民族区别于其他民族的根本性标志。其文化的历史积淀,也是独特文化身份、文化个性的确证。随着全球化时代的到来,对民族传统文化遗产的保护,是维护民族独立性和民族—国家身份和主权的依据。这种保护也是一种维护全球化时代文化的整体平衡与平等的多样性多元化的必要手段。由于现在传统文化被同化和被毁坏的现象非常严重,很多文化遗产面临灭绝,因此传统文化遗产的抢救和保护任务变得非常紧迫。(www.xing528.com)
对传统文化的开发是对传统文化的保护的必然逻辑,保护传统文化并不仅仅是当作古董供奉起来,更要考虑到它对当代的意义,考虑到如何用传统文化中的优秀因素激发出新的创造性的思维和价值,以解决当代新问题,建立自己的新生活,为当代生活服务。因此,传统不仅要保护,还要开发。对传统的开发,蕴含有挖掘、发现以及发扬、发展的意思。开发就是要对以往没有引起注意或一些被埋没的传统进行适当地挖掘,寻找其对当代生活具有价值的成分。挖掘不是让死人复生,而是为了更好地为活人服务。对传统的发现并不仅仅是对未被注意的传统的挖掘,也包含有对现有传统中新价值的发现。传统是一个复合体,其中五味杂陈,有精华也有糟粕,有好的因素也有恶的因素,这就需要我们对传统进行分析,然后以睿智的眼光来发现优秀的部分和糟粕的部分,发现优秀的要发扬,发现恶的要警惕和摒弃。
传统文化的开发也是传统文化发展的内在逻辑,这是由传统的本身特征所决定的。传统的一个重要特性就是不断发展、流动的,传统不是过去的,而是从过去经现在到将来绵延不断的缓慢变迁的历史。如果把传统当成是过去的、静止不变的,就会走向两个极端,一个是要么继承它,一个是要么毁掉它。实际上传统并不仅仅是指古老的过时的,它本身是连接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一个纽带。传统是演化的,意味着它有自我修正的能力,传统中的各部分也会不断地自我修正,自我调整,借鉴其他传统,从而淘汰其中劣质和蒙昧的因素。但传统也需要人们主动去开发,只有每一代人都根据当代的价值取向对传统进行选择性地开发,传统才能保有它的先进性和传承性。
每一个民族的传统文化传承了几千年,内容一般都比较丰富,因此对传统的开发应该遵循两条原则:一是选择性,每个民族的传统文化都是在一定的历史时期中发展形成的,哪怕其中有优秀的先进的成分也不能不带上时代的局限性,尤其是从现代社会的角度来考量就更为明显。所以对传统的开发一定要分析传统,进行甄别和选择,从传统中选择出对当代有益和有用的东西,而且这种有益和有用不仅是当下的还应该是可持续的延至将来的东西。二是创新性。对传统的开发不能简单地只是照搬传统文化中的优秀部分,而是要根据时代的发展、社会的现实,对传统文化进行创造性的现代转换。在进行改造和创新的时候,应该有一种现代的眼光和开阔的视野,只有这样才能使传统文化的开发带来现实的意义和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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