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威廉斯：一场文化重新定义

雷蒙德·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1921—1988）是英国文化研究的精神领袖，被誉为“英语世界中最具权威、最言行一致、最有原创性的社会主义思想家”“战后英国最重要的社会主义思想家，知识分子与文化行动者”。在1961年受聘剑桥大学之前长达十五年的时间里，他都积极投身工人阶级成人教育事业。雷蒙德·威廉斯一生著述甚丰，代表作有《文化与社会1780—1950》（1958）、《漫长的革命》（1961）、《关键词：文化与社会的词汇》（1976）、《乡村与城市》（1973）、《电视、技术和文化形式》（1975）、《马克思主义与文学》（1977）、《现代主义的政治——反对新国教派》（1989），等等。

雷蒙德·威廉斯对文化研究的贡献在于从理论上为“文化研究”之“文化”给予了新的界定。正是这一定义，使得文化研究与此前的“研究文化”区分了开来。在《文化与社会》中，雷蒙德·威廉斯考察了18世纪以来对英语生活思想变迁带来重大影响的几个关键词：工业、民主、阶级、艺术和文化。就“文化”来说，18世纪以前，人们所熟悉的“文化”意义基本上就是“培养自然的成长”，后来指代人类训练的过程。但是在18世纪到19世纪初期，“文化”开始被赋予了更多的意义，用来指某种事物的文化，用来指称“心灵的普遍状态或习惯”“整个社会里知识发展的普遍状态”“各种艺术的普遍状态”以及“文化是一种物质、知识与精神构成的整个生活方式”。而“文化观念”则是“针对我们共同生活的环境中一个普遍而且是主要的改变而产生的一种普遍反应。其基本成分是努力进行总体的性质评估”^[2]。在《漫长的革命》中，雷蒙德·威廉斯将这些词汇用法及背后观念的变迁进行了更为精确的概括，提出了文化的三种定义的看法。在他看来，文化的第一种定义是“理想的”文化定义，即“就某些绝对或普遍价值而言，文化是人类完善的一种状态或过程”。如果按照这个定义，我们所关注的文化就是构成我们生活以及作品中所体现的一种永恒的价值和理想。文化的第二种定义是“文献式”文化定义，即“文化是知性和想象作品的整体，这些作品以不同的方式详细地记录了人类的思想和经验”。按这个定义的理解，文化即具有文化价值的经典，对这些经典作品的解读，无论是讨论其思想和体验的性质，还是语言、形式或惯例，都可以被视为文化分析，因此，雷蒙德·威廉斯说，“从这种定义出发，文化分析是批评活动”。文化的第三种定义是文化的“社会”定义，“根据这个定义，文化是对一种特殊生活方式的描述，这种描述不仅表现艺术和学问中的某些价值和意义，而且也表现制度和日常行为中的某些意义和价值”。如果对这种定义的文化展开研究，它的目的就是“阐明一种特殊生活方式、一种特殊文化隐含或外显的意义和价值”。值得注意的是，雷蒙德·威廉斯区分的这三种文化的定义具有极大的包容性，基本能够将人类历史上形成的林林总总的对文化的理解都包括进来。就雷蒙德·威廉斯本人而言，这三种定义均有价值，也正因为如此，他紧接着指出：“我认为，在文化作为一个术语而使用的过程中，意义和指涉的变化，不但必须被看做阻碍任何简捷和单一定义的一种不利条件，而且必须被看做一种真正的复杂性，与经验中的真实因素相一致。”因此，他主张同时考虑这三种定义的价值及局限，排除其中任何一方，都可能是不完备的。如果只强调“理想的”定义，它会将人的理想与人自身的“动物本性”或物质需要的满足对立起来；“文献式”定义则将书写和绘制的记载与人的其他社会生活截然分开；而“社会”定义也有问题，它“将一般过程或艺术和学术总体当作纯粹的副产品，是对社会真正利益的消极反映”^[3]。因此，雷蒙德·威廉斯的看法是，必须将文化视为一个整体来看待。(www.xing528.com)

尽管如此，文化研究仍然从中提取了对自己最有价值的文化定义，即雷蒙德·威廉斯所界定的第三种定义：文化的“社会”定义。文化研究所理解和想要研究的文化，是作为生活方式的文化，是作为正在发生尚未完成的日常生活中的文化，是普通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