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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沃土的起源与最初的农夫

时间:2023-07-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2007年,人们开始在现代土耳其境内的哥贝克力石阵进行考古挖掘,这个遗址有1.1万多年的历史。因此,那个农夫的发现至少起初并未引起多大重视。施密特一直是挖掘工作的负责人,但在7年后的2014年7月,他在游泳时因突发心脏病而意外去世。至于新石器时代的农业和动植物的驯化为何发生在这个地区,众说纷纭。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哥贝克力石阵坐落在新月沃土北沿,似乎是那个历史时代最早的遗址之一。

新月沃土的起源与最初的农夫

加泰土丘的人像:也许是一位女神或女王

有些遗址的发现成为世界各地的头条新闻,有些遗址像蜜招苍蝇一样诱使人们提出了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理论,还有些遗址二者皆备。2007年,人们开始在现代土耳其境内的哥贝克力石阵进行考古挖掘,这个遗址有1.1万多年的历史。2010年,它上了电视节目《远古外星人》(Ancient Aliens)。[1]

根据流传的说法,哥贝克力石阵是1983年被一个农夫发现的。他在田里看到一块雕过的石头,把它送到了当地的博物馆芝加哥大学的考古人员在20世纪60年代对这个地区做过考古勘察,他们看到了许多破碎的石板,猜想那些可能是墓碑,所以认为这个山丘也许不过是一个中世纪公墓。因此,那个农夫的发现至少起初并未引起多大重视。

1993年,德国考古学克劳斯·施密特(Klaus Schmidt)看到了那个农夫发现的石头,一年多后,他重新对那里做了调查。真正的挖掘工作到2007年才开始,因为光是各方面准备工作就花了10多年的时间。挖掘开始不久他就发现,哥贝克力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新石器时代前陶时期最古老的遗址之一,可追溯到公元前9600年。而且,人们在那里发现的证据表明,当时的人已经有了宗教信仰。施密特一直是挖掘工作的负责人,但在7年后的2014年7月,他在游泳时因突发心脏病而意外去世。[2]

新石器时代(Neolithic)一词来自希腊文(希腊文“neos”的意思是“新的”,“lithos”的意思是“石头”)。这个时代是从1.2万年前的公元前1万年左右在近东开始的。新石器时代的第一阶段持续了约4000年,那时陶器尚未发明,所以称为新石器时代前陶时期。

我们经常说那时发生了新石器革命,因为它标志着一种全新生活方式的开始。石制工具发生了变化,这也是新石器时代这个名称的来由,但不仅如此,人们对植物动物的驯化也是在这个时代开始的,包括种植小麦大麦,畜养绵羊和山羊。这些都发生在从波斯湾北端向北到土耳其和叙利亚的接壤处,再沿地中海海岸一直向南伸展至今天的以色列的那片弧形地带——新月沃土。

新石器革命改变了一切。人终于有了足够的食物,可以定居下来,不再四处流浪;全年都有粮食吃,不必害怕多生孩子,于是人口随之增长;人们居住的茅屋先是形成村落,然后增大为镇,进而扩展为城;社会日趋复杂,最终出现了法令、计数、文字。这一切都源自对植物和动物的驯化。但也有人说,动植物的驯化还产生了别的东西,像暴力、社会不平等和其他不公正现象。

至于新石器时代的农业和动植物的驯化为何发生在这个地区,众说纷纭。有些理论是非常著名的学者提出的,如澳大利亚考古学家V.戈登·蔡尔德(V.Gordon Childe)、芝加哥大学考古学家罗伯特·布雷德伍德(Robert Braidwood)、密歇根大学人类学家亨利·赖特(Henry Wright)和丹麦的农业经济学家埃斯特尔·博斯鲁普(Ester Boserup)。他们的理论包括:公元前1万年至公元前9000年之间可能发生了气候变化,导致人群在绿洲定居;人找到了适于驯化的植物和动物;人口过多,过分消耗自然资源;此外还发生了其他使驯化动植物变得既有必要,也可以实现的事情。[3]

哥贝克力石阵是古代近东已知最早的纪念碑建筑。迄今为止,考古人员发现了至少5个大小不等的石头圆阵,其中一个直径达20米。[4]这些石阵十分壮观,各种书籍杂志上刊登的相关照片虽然美丽,却仍表现不出它们那种震撼心灵的效果。

大部分直立的石头上雕刻着人物或场景,还有动物。这些雕刻激起了许多人的浓厚兴趣,包括专业考古人员、普通公众,还有抱持各种不着边际的理论的人。雕刻的动物有蜥蜴、蝎子、公牛、狮子、兀鹫、狗和狼,还有别的动物。有些雕刻也许是象形图,也就是在书写文字发明出来的5000年前用来叙事的图形——这个新颖的假说[5]是2015年夏天提出的。

施密特使用探地雷达遥感技术手段进行勘察后提出,至少还有16个圆形石阵埋在地下。迄今为止出土的圆形石阵都由直立的石头组成,中间有两块巨大的T形石柱,周围矗立着较小的石柱。大型石柱有4.8米至5.4米高。

古人建造哥贝克力石阵到底想做什么,我们并不清楚,但施密特坚信它是敬神的场所,而且可能是人类特意建造的最早的敬神场所。2008年,《史密森学会》上刊登的一篇文章提出,哥贝克力石阵也许是世界上已知最早的神庙。2011年,《国家地理》杂志的一篇文章写道:“拜神的愿望孕育了文明。”[6]

《国家地理》杂志上那篇文章的作者指出,哥贝克力石阵的建造者“尽管没有轮子或役畜,却能够切割、采集16吨重的石头,并将其运输数百米长的距离”。他还指出,在那个时候,[7]文字、金属制品和陶器都尚未出现。

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哥贝克力石阵坐落在新月沃土北沿,似乎是那个历史时代最早的遗址之一。事实上,人好像是先在那里定居下来,之后才学会了驯化动植物,因为对找到的数千块动物骨头的研究表明,那里的居民以捕猎为生,猎物主要是羚羊和鸟类。[8]

前面说过,人们长期以来的一贯观点是,人类由于驯化了动植物才得以定居。但是,哥贝克力遗址也许表明实情正好相反。这么多人聚在一处建造石阵、雕刻石头,光靠捕猎和采集也许不足以维生,因此必须另想办法。[9]所以,哥贝克力石阵是一处意义重大的遗址,但对它的考古研究才刚刚开始。今后几年,随着发掘工作在新任首席考古学家的领导下继续进行,我们会对这个遗址有更多的了解。

我们也应该说明哥贝克力石阵不是什么。它不是伊甸园,施密特从未说过它是《圣经》中的伊甸园,尽管有些新闻报道称他这样说过。[10]哥贝克力可能也与《圣经》所说的守望者(Watchers)或拿非利人(Nephilim)没有任何关系。2014年出版的一本书[11]声称哥贝克力石阵与最近一次冰期结束时的一场全球性大灾难有关,恐怕也是捕风捉影。

哥贝克力石阵显然是考古学家研究的最有意思的新石器时代遗址之一。它可能使我们得窥史上最早的宗教仪式,并肯定能使我们对人类刚开始定居、驯化动植物的那段历史有所了解。在这两个方面,哥贝克力的重要性和位于现代土耳其的加泰土丘以及坐落在死海附近的约旦河西岸地区的耶利哥(Jericho)不相上下。下面就让我们来看一看这两个奇妙迷人的遗址。

《圣经》讲到过约书亚(Joshua)和以色列人(Israelites)[12]出埃及后进入迦南的故事,所以耶利哥对很多人来说并不陌生。从考古学的角度看,《圣经》的这个故事有许多不实之处,但是,正是由于希望确认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人们才发现了新石器时代的耶利哥。

耶利哥位于绿洲之中,绿洲外是一片荒凉的沙漠。绿洲中有足够的水源,不仅能满足人的饮用需求,使人得以生存,而且足以灌溉农田,令该地兴旺发达。从1930年到1936年,著名英国考古学家约翰·加斯唐(John Garstang)在耶利哥进行了发掘。根据他对挖掘成果的解释,山丘内有一层正是约书亚和以色列人攻占的耶利哥城。然而,这个假设受到了批评,有人说他把那一层陶器的时代搞错了,故此他的所有其他解释也随之大错特错。

最后,加斯唐请凯瑟琳·凯尼恩(Kathleen Kenyon)对他找到的陶器重新加以研究。凯尼恩是位年轻的考古学者,曾师从莫蒂默·惠勒(Mortimer Wheeler),参加过耶利哥以北不远的撒马利亚(Samaria)遗址的挖掘工作。她最终认为证据不足,无法达成确定的结论,需要进一步挖掘。考古学家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很正常的事。

于是,1952年,凯尼恩来到耶利哥[13],开始亲自挖掘。耶利哥遗址有4个地层,表示人类在此地居住过4个时期,但情况比想象的复杂。凯尼恩把山丘的一部分完全挖开后将横切面绘制了下来,图中显示的是一片混乱:纠缠在一起的墙体、地板、废墟和其他的考古遗存。

这里应该说明,从地质学借来的地层概念是几十年前由威廉·马修·弗林德斯·皮特里(William Matthew Flinders Petrie)和弗雷德里克·琼斯·布利斯(Frederick Jones Bliss)引进近东考古学的,当时他们二人正在挖掘耶利哥西面的一个叫作“泰勒黑斯”(或“赫西废丘”,Tell el-Hesi)的古代遗址。他们正确地指出,年代较久远的遗存总是比年代较近的遗存埋得深,特别是在被称为“泰勒”的人造土丘中。这样的土丘遍布中东各地,包括耶利哥。他们也注意到了凯尼恩后来在耶利哥发现的情况,即古遗址的地层[14]可能极为复杂。

凯尼恩发现了一些证据,特别是发现了更多的陶器,因此她和学界多数人士一致认为,加斯唐发现的那个遭到破坏的城其实比约书亚的时代早了1000年,属于青铜时代早期,不是晚期。另外,她认为那个城看似在公元前第二个千年的中期就被遗弃了,到约书亚和以色列人攻占这个地区时,它应该已是人去城空,甚至已成为一片废墟。[15]

凯尼恩发掘耶利哥时,还发现了一层新石器时代的遗址,包括墙体、建筑物和坟墓。我们在这里将集中讨论这层遗址。这层遗址的年代在公元前7500年前后,当时耶利哥的人口最多只有两三千人。从时间上说,它比我们刚刚介绍过的哥贝克力石阵晚大约2000年,但仍属于新石器时代前陶时期。遗址围着一圈厚厚的石墙,因此许多考古文献都说耶利哥是迄今所知第一个有围墙的城。

凯尼恩在这一层还发现了所谓的“耶利哥塔”。塔高约8米,塔基直径约9米。它由未经打磨的中等大小石块筑成,中空的塔内有一道梯子连接塔底和塔顶。这座塔很有可能是个仓库,或是粮仓,用来储存打下来的粮食,它可能也是护城的防御工事。有些学者还提出,它也许是众人聚会的场所,甚至是观察星象用的观象台。[16]

那个时期,耶利哥的居民会把死去的家人埋葬在住房下面。凯尼恩发现了近300个这样的埋葬所,但尤为奇怪的是,在那个时期的后半段,也就是为时约1000年、结束于公元前6000年前后的新石器时代前陶时期B阶段,耶利哥人对死者颅骨进行过一些处理。

在那段时期,耶利哥和近东其他十几个地方的居民在人死后会把死者的头颅拿掉,应该是等尸体腐烂得差不多的时候拿掉的,不是硬砍掉的。他们把下颌骨去掉,然后给头骨糊上一层泥,这是为了重现面部的皮肉。他们还在眼眶里放上贝壳,更准确地说是宝螺壳,看起来活像真的眼睛。[17]经过这样处理的头骨经常摆在家中的起居室这类显眼的地方。

一般认为,这反映了某种祖先崇拜,但我们对此无法确知,因为那时的人没有留下任何记录说明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至少我觉得,把死去的弗雷德叔叔,甚至是已故父母的头放在起居室角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注视之下,这实在有点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然而,我家的餐厅里挂着亡母的画像,是不是与之相去不远呢?(www.xing528.com)

耶利哥,糊了泥的头骨

即使在今天,我们对头骨仍然有一种痴迷,但有些人痴迷的程度比别人更深。艺术家达米安·赫斯特(Damien Hirst)2007年创作了“钻石头骨”后,我把他那件作品的照片和耶利哥一个头骨的照片放在一起给学生看。大家同意两者有相似之处,但达米安·赫斯特的作品也许太贵了点儿,因为他的头骨是用8600颗完美无瑕白金钻石做成的,仅材料就花了1400万英镑;这件作品标价5000万英镑,算是很合理[18]的价钱。

最近,一支由意大利和巴勒斯坦考古学家组成的联合考古队从1997年到2000年在耶利哥进行了挖掘。他们做出了更多有趣的发现,包括找到了证据,表明地下埋藏着一个青铜时代中期的大城市。后来,中东地区的局势日益紧张,他们为安全起见,不得不暂停工作,但2008年他们重返现场,自那以来一直在挖掘。[19]

本章要讨论的最后一个遗址,也出土了两个在耶利哥发现的那种糊了泥的头骨,但这个遗址的出名之处并不在此。它的年代稍晚于耶利哥,兴盛期在新石器时代前陶时期B阶段的公元前6500年到公元前5600年之间。它就是今天土耳其境内的加泰土丘。[20]

加泰土丘的挖掘工作于20世纪60年代初开始,带队的是英国考古学家詹姆斯·梅拉尔特(James Mellaart)。他发现了160来所房子,它们组成了一个结构独特的村庄或小镇,当时的人口应该在3000到8000之间。[21]

房子是平房,全都连在一起,毗邻的房子共用一堵墙。墙全部以土坯筑成,但特别奇怪的是,那些房子都没有门窗。由于所有房子都彼此相连,所以房子之间也没有街道或小巷。

房子没有门窗,也没有通往大街小巷的出口,那么房子里的人究竟是怎么进出的呢?我们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梯子。居民沿梯子爬上房顶,然后再沿梯子下到房子里。只能是这个解释,因为显然那时的人是能够进出房子的。但这种居住安排很不寻常。是什么促使他们把房子建成了这样?

其中一所房子里的壁画提供了答案。画中有一头巨大的动物,可能还长着角,一群体型小得多的人和几匹马正在围猎这头巨兽。壁画作者对透视法的运用好像不太高明,不然这头看起来很像野猪,但更有可能是公牛的动物就大得令人难以置信了。这幅壁画表明这个村庄外面可能有大型野兽出没,即使它不像壁画显示的那么大。不难想象,村民害怕野兽,想保护自己,所以造房子的时候才不留门窗,以防野兽闯进来。他们靠梯子进出,而野兽不会爬梯子,居民们因此能够保命,至少不会在夜间遭到野兽侵扰。这是唯一说得通的解释。[22]

梅拉尔特在20世纪60年代的挖掘期间发现了这幅壁画,但非常可惜,他没有为它遮风挡雨,所以现在壁画破损比较严重。他还发现了许多其他壁画,其中一幅画着一大群只穿兜裆布奔跑的男人,另一幅上部画着悦目的几何图形,下部红色的背景上画着几只白色的手。这使人想到幼儿园的孩子们在纸上先勾出自己小手的轮廓,然后涂上颜色做成的画。这幅壁画的作者应该也采用了同样的方法,在红色背景上的手的轮廓内涂上了白色。

别的壁画描绘的似乎是捕猎的场景,里面有一幅展示了许多人围着一只巨鹿的场面,被围的动物也可能是羚羊,或者其他长着大角的动物。许多描绘狩猎图景的壁画是在同一座房子的同一个房间里发现的。这类壁画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画中的动物比狩猎的人大得多。当然,这也许仅仅表示了被猎动物的重要性,其实动物并非真的那么巨大。

另一方面,那里的居民好像对公牛十分痴迷。除了壁画里画的公牛以外,有的房间里还有立体的公牛塑像,主要是黏土制的带角牛头,也有的干脆只是牛角。

他们为什么对公牛如此着迷,我们无从得知。下面会看到,大约4000年后的青铜时代生活在爱琴海克里特岛上的米诺斯人也特别重视公牛。一说克里特岛最初的居民来自古安纳托利亚,但两个历史时期相隔太远,无法把加泰土丘新石器时代的公牛和克诺索斯(Knossos)青铜时代的公牛联系起来,即使这个可能性十分诱人。

壁画中还有一幅似乎是风景画,好像是从村子眺望远方一座大山时看到的景象。这座大山叫哈桑(Hasan Dagi),是一座火山。人们在加泰土丘发现的石器是用黑曜岩制作的,而大部分甚至全部黑曜岩都来自哈桑山。[23]壁画中,大山的前方有许多小方块,也许那是画家笔下自己居住的村庄,也就是加泰土丘本身。也许壁画描绘了火山爆发的景象——至少这是一群学者最近提出的观点。[24]

另一幅壁画中,几只看起来像是兀鹫的大鸟似乎在攻击一个躺在地上的人。一些学者由此假设,那时的人也许偶尔会故意把死去的人留在野地里,让食腐动物把尸体的肉吃光,再把骨架埋葬起来。

梅拉尔特和后来接替他领导挖掘工作的斯坦福大学的伊恩·霍德(Ian Hodder)在房子的地板下找到了一些墓葬,和凯瑟琳·凯尼恩在耶利哥发现的一样。难以确知埋葬前尸体上是否还有肉,但至少有些墓中发现的骨架关节完好,说明尸体入葬时是完整的。

1993年霍德在加泰土丘开始领导挖掘工作时,带来了一肚子新主意。有些是基本措施,比如在挖掘区上方搭一个大棚来保护出土的古迹,而不是像梅拉尔特那样,任由遗址暴露在风吹日晒雨淋之下。他还采取了一些创新举措来为挖掘项目筹款,包括挂靠当地的一家大银行,就像在美国,某个美式足球场或棒球场把冠名权卖给某家公司一样;他还积极争取IBM(国际商业机器股份有限公司)、百事可乐、英国航空公司和壳牌石油公司等大公司的赞助。这些做法在其他考古现场闻所未闻。他还参与筹办了1997年伊斯坦布尔的一次时装秀和2010年上海世博会的一次时装秀。秀场摆放着一个加泰土丘的大型仿制品,模特们身穿设计灵感来自新石器时代的时装,从那个仿制品中走出来,阔步走上T型台。[25]

霍德过去主要以其考古理论而著名。他来到斯坦福大学之前,是英国剑桥大学的教授。他在那里和迈克尔·尚克斯(Michael Shanks)以及克里斯多弗·蒂利(Christopher Tilley)一起提出了所谓的“后过程考古学”(post-processual archaeology),现简介如下。

20世纪60年代,一位名叫刘易斯·宾福德(Lewis Binford)的美国考古学家开创了“过程考古学”(processual archaeology),即通常所称的新考古学。在那以前,考古研究及其出版物主要是描述性的,只描述考古挖掘的发现、遗址的状况及其居民状况,如其所属的时代、被发现的地方、应属于何种文化、居民制作的物品的形状等等。宾福德想把考古变为一门科学,加入更多人类学的内容。他这个思想延续了20世纪50年代晚期由其他美国考古学家开启的潮流,那些人的名言是:“考古学就是人类学,否则什么都不是。”[26]

宾福德希望考古学不光要描述事物,还要试着做出解释。他希望考古学者能找出或概括人类行为的普遍规律,正如爱因斯坦在物理学领域所做的那样。他还想让考古学者遵循科学程序,发表意见时保持客观中立的态度,这与考古学者过去的做法[27]大相径庭。

宾福德在考古界可谓一言九鼎,20世纪六七十年代尤其如此。他和学生们广泛传播了这个主张。然而,接受宾福德观点的主要是美国学者,欧洲学者并不热情,20世纪80年代甚至发起了反对运动。

这场反对运动被称为“后过程考古学”,或“后过程主义”。伊恩·霍德至今仍是这场运动的领袖之一。霍德和其他人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拒绝宾福德对科学的依赖。后过程主义者认为,根本不存在支配人类行为的普遍法则,试图寻找这样的法则不啻水中捞月。他们还认为,不应如此依赖严格的科学方法,因为考古学不是“硬科学”。霍德及其追随者说,讨论和解释考古发现时摆出客观中立的姿态是荒谬的。人是有偏见的动物,解释考古发现时不可能排除偏见。[28]

他们还说,新考古学实质上把考古“非人化”了,而要想了解过去,就必须努力了解过去的人以及他们的想法和动机,也必须明白,过去的人多种多样,除了亚历山大大帝和尤利乌斯·恺撒这样的名人之外,还有妇女和少数群体。霍德有一句名言,实质上是对宾福德观点的反驳,大意是:“考古学是考古学,考古学也是历史——但考古学不是人类学。”[29]讽刺的是,现在霍德在斯坦福大学的人类学系任教授。

今天,后过程主义仍颇为流行,但它的立场引起了一些问题,比如,它认为考古领域中一切都是相对的,任人解释,甚至可以由非专业人士来解释,这似乎对业余人士过于开放了。事实上,非专业人士的参与给加泰土丘带来了一些趣事,比如,那里发现的一些小雕像[30]引得新时代运动(New Age)和母亲女神(Mother Goddess)[31]的信徒蜂拥而来。

人们在加泰土丘发现的小雕像都是女性,大多是坐像,体态丰腴。类似的女性雕像在欧洲的许多遗址也发现过,都属于这个特定的历史时期。1963年到1989年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任教授的玛丽亚·金布塔斯(Marija Gimbutas)认为这些小雕像是母亲女神像,象征着生育、母性和母亲女神对大地的统治。

然而,这些小雕像到底代表什么,我们并不清楚。有些可能的确代表生育或母性的某个方面,但不能肯定它们就是母亲女神。我们也不知道古人为什么要制作这些雕像。拥有雕像的会不会是个女人,想要求子?或成功怀孕后感谢神恩?还是说二者皆非?有些雕像中女人的座位很像王位,其中一个似乎肩头围着一块兽皮。这也许说明这些小雕像是女王或女祭司,不是女神。金布塔斯的理论并未得到普遍接受。尽管如此,加泰土丘仍是许多母亲女神信徒的朝拜之地。

仅仅本章讨论的3个遗址即足以说明,新石器时代是一个极为有趣的时代。那个时代显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但同样明显的是,我们对它的了解还远远不够。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人们在哥贝克力石阵、加泰土丘和耶利哥的发现表明,等待我们去发现的还有很多很多。未来的发现无疑将增加我们对新石器时代的认识和理解,我们也许能更加确切地知道,农业和动植物的驯化为什么在那个时代首先发生在新月沃土这个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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