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人民教育家陶行知先生还是一位大文豪:是诗人,是杂文大师,散文、评论更不计其数,遗留千余万文字有待我们消化深研。他深深知道文化对开发智力的影响,新文化对现代社会的重要动力。因而在创办育才学校时,设有文学组来培养对文化稍有才能和兴趣的幼苗。
我们刚入学时,以为文学组应该是培养文学家的殿堂。但又似乎知道,作家从来都不是由学校培养成的。我们是群无知少年,怎能对文学有深刻的了解?真正学习文学,我们的文化基础是太差了。真不知道为达到陶先生的培养目标,老师们该要绞尽多少脑汁、付出多少艰辛来创新。
中国文学教育可谓由来已久,但发展脉络并不清晰。教育范围向来模糊,基础内容包括什么,课程设置应有哪些,都相当混杂,并无定论。加之育才学校的文学教学对象竟是我们这群文化基础低下的中、小学生,何从教起,目标又在哪里,这些难题都得老师在陶行知先生的教育思想之下,有所创新,才可能在探索中逐步前进!偏偏国民党当局又从“溶共”目的出发,“迫不及待”地对文学组的先后三位主任均欲逮捕,投入监牢。可以设想,我们文学组的创新教育,还未真正开始就被扼杀。反动当局多么可恨!文学组同学们该多么遭殃!陶先生又怎能抗拒?能有声有色地坚持下来,依旧有教学设置,该是多么困难,需要多大勇气才坚持了下来?我们还能从课堂上受益,该多么幸福啊!
在年余时日,去延安和解放区的三位主任是魏东明、艾青及陆维特老师,冯兰瑞老师、魏东明老师是最先离去的,只有邹绿芷老师冒着天大的危险留下施教。邹先生的英文课每周有十二节,本很繁重,何况同学们每周作业还得由他批改。剩下的徐衍大哥是文学组唯一的教员,还有何剑勋老师曾短期施教。
时局危艰,老师的去向、课堂教育都昭示我们,文学的风格应是写实的,推动社会前进改造社会应是文学的功能。
至于为文学打基础,深入精读浩如沧海的名著,写作技巧等课程何从安排,我们虽还懵懂,但对本组缺乏师资还是有些感觉的。
文学组师资缺乏,对我们课外作业所留甚少,我们均能遵从陶先生所云“先生不在,学如在的精神,自主自由学习”。但文学专业,博大精深,我们课余的一切学习活动都不能补足文学组缺乏师资的损失。我们读高尔基的《母亲》《我的大学》等著作,读鲁迅的《呐喊》《彷徨》等著作,也读拜伦的《彷徨诗集》、普希金的《欧根奥涅金》等。陶行知先生何曾不想扭转此局面,但无能为力,徐衍大哥不过是一爱好文学的青年。陶先生还写信给马副校长,助其力留徐大哥在位别走。
我们自发组建的“佚名社”提倡研究高尔基和鲁迅,几乎全组同学均参加了此学术团体。但佚名社也只起到帮助、引领同学自觉读书的作用。
老师说戏剧是综合艺术,鼓励我们选听一些戏剧组老师所上课程。我们从所学中受到启发,又组织了“夜莺剧社”。曾排独幕抗日话剧《三江好》和《后一计》等,学唱一些苏联歌曲。几乎全组同学也都参加“夜莺剧社”从事课余活动。
陶校长的小研究员计划中,也从文学组中选出几名,从事研究工作。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www.xing528.com)
育才学校校内虽未挂出无锡东林书院的这副名联,但育才学校的同学的确在昼夜苦读,即使在当时昏暗的油灯下,也常常坐满苦读的同学。
古圣寺天地虽小,但同学们对国事天下事都是十分关心的,如当时的“皖南事变”几乎牵动了全校师生,都在做应变准备,对苏德战争的进程,同学们时时都在关心。
在文学组这段学习时间里养成的读书习惯使我终身受益。课堂教学也使我喜欢咬文嚼字,因而至今对中央电视台偶尔出的错别字和标点符号使用不当而扼腕。
我的工作多为医院管理。偶尔提笔需写点短文时,我必首先想到应有中心思想,简明流畅,语言必须形象。此外,我是全校辩论会中主要的答辩者,在全校讲演比赛中曾获有名次。这些锻炼使我在以后有机会发言时,无论场面多大从不怯场,如1946年初在张家口解放区边区参加竞选时,面对上千选民,都能从容面对,侃侃而谈。又如以后在工作中的无数次主持会议、总结发言中均无废话。
我已入耄耋之年,还在不断感激育才这段虽短,却是十分难得的光阴。
我在写这篇回忆时,常常想起当年亲密相处的同学们,但他们多已归去,尚存的好友也很难相见。常忆起秦少游的词《千秋岁》:
水边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乱,莺声碎。飘零疏酒盏,离别宽衣带。人不见,碧云暮合空相对。
忆昔西池会。鹓鹭同飞盖。携手处,今谁在。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心头泛起的词句,也许不合本文情调,但确是作者心中愁绪。但愿此文能对关心我国基础教育的志士多点参考。
2013年1月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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