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爵根
1947年2月8日上午八时,我和社会组同学罗洛庚等步行到重庆李子坝“重庆各界人士抗暴联合大会”会场参加经由育才学校串联发动,由女师学院汪盛荣同学主持的大会。会后,整齐的游行队伍就浩浩荡荡地向城里出发了。
我和洛庚、王继云等社会组同学,被分派在与化装宣传的育才同学一起,担任纠察队员。一路上,戏剧组周竞同学所化装的美国兵活报剧最引人注目,宣传效果最佳,同时也揭露美蒋丑态,是国民党反动派最切齿痛恨的节目。所以,在游行宣传演出的中途,不断就有零星的便衣特务企图破坏和冲散、挤垮游行行列,但每次都被我们纠察队和育才戏剧组的小同学们手牵手挽成的墙给挡住了。因此,宣传队和大队游行队伍顺利地沿途展开演讲、演出,极大地激发了山城群众的爱国斗争热情,扩大了游行队伍的声威。
游行大队从市政府请愿出来之后,就向较场口出发。当宣传队行进到大同路中段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有几百号特务打手,早已如临大敌似的在这里设下了伏击包围圈。这条不长不宽的大同路,由于是进入夫子池的咽喉之地,敌特选定这个地势拦路堵截。游行行列拥留在街心之际,由一个身着海苍蓝布长衬褂反翻袖口,手拿一顶博士帽的中年汉子站在高处,像下动员令似的喊:“快来打育才的小共产党啊!”四周迅速涌出了一大批扎衣扁袖的特务流氓,冲断我们的宣传队伍,大打出手。我们纠察队再次开始了与同学们手挽手地几次扎成人墙,阻挡坏人的袭击,但是敌特在此埋伏,主要是打育才抗暴宣传队,所以越打越凶。而随同一起游行的群众,早被特务们驱散,最后就只剩下了育才宣传队和纠察人员了。
这时,敌特见他们占了上风,越发疯狂起来。开始,将宣传队穿插分割为几小段,分别包围进行拳打足踢;接着,由于我们的强烈反抗,竟以扁担、木棍、石块向宣传队和纠察人员用力打来,我和王继云、罗洛庚等为了保护宣传队小同学和化装美军演活报剧的周竞等不被木棍、石块击伤,就将这一段队伍移向了街边木器铺搭晒的木板之下屏蔽。听到有人喊:“拿砖打嘛!”于是,顿时满街砖头石块飞舞,近的就遭木棍扁担打,远的就被飞石飞砖砸伤,记得在刚受坏人冲击时,洛庚就被一个特务用扁担向他肩头砍来,由于人群奋力抵抗,这根扁担当时就断为两截,半截从我头顶飞去。这阵子队伍被打乱了后,我和王继云两人要用身子掩护小同学,不慎将自己头部暴露在木板之外,忽然一块整砖向我头部直击过来,这砖一半落在木板上,另一半撞到我的右后脑,我便昏了过去。待我稍稍回过神来,队伍早已被冲散了,敌特这时还在追逐。混乱中,我在一片狐鸣狼嚎般“抓住小共产党啊!”“不要放走小共产党啊!”的吼声中,突然意识到:不能让敌人抓住,便不顾自己伤势如何,同一个姓康的高中学生向七星岗方向跑去。我看见一辆公共汽车刚在发动,便箭似的射上去,车上乘客不多,但似乎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都用极惊诧的眼神看着我。“血!”一个老婆婆大声呼叫,连司机也掉头来张望我了。忽然,司机像明白了什么,一踩油门,车子呼地向站外开去。车到华侨工商学院门口时,我下了车,这时,我已意识到自己伤势不轻,满身是血,大脑像醉了酒似的,开始有点迷糊,但却并未觉得哪里疼痛,我走到学院校门边时,突然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省地倒下了。(www.xing528.com)
我是如何被抢救的,至今已记不起来。可能洛庚能够补充,这事像一颗仇恨的种子已深深埋入了我这个受伤的大脑之中。我久久想着一个问题,走狗们不是要打小共产党吗?他们恨育才,更怕的是共产党,很可惜我并不是共产党,那么要不要下决心跟着共产党走一辈子,有组织地向这个旧世界的邪恶势力斗争到底呢?一想到大同路的事件,一想到王继荣同学对人展示他那件满溅我血迹的衬衣,我就下定了找党的决心。
1987年12月15日
(原载《育才、社大校史资料》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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