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都各界庆祝政协成功大会原定于2月10日上午九时半开幕,当天一早我去接叔父胡子昂到会场参加大会,原计划他将以重庆市参议长身份作大会最后的压轴发言。八点半左右,胡子昂叫他的司机将小车开到较场口等待,然后带领着我的幺叔胡定一(当时中央大学学生,曾任我国驻英国大使)、堂兄胡延陵(社大学生)、我和一位姓赵的亲友,一行五人,从新民街10号(胡子昂公馆)出发,步行经过石灰市去较场口。九点左右,我们到达石灰市与较场口的交叉路口,跨过马路就是大会主席台的背后。
当时,直觉让我们感到气氛有些不正常,胡子昂、胡定一停下来观察,我和胡延陵跨过马路,绕道到主席台的前面,见到一百余育才的同学在会场稍后面的地方席地而坐,社大的同学没有集中,分散在会场的各处。主席台上很多人,乱哄哄的,我去得较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我转到会场最后一排时,看见主席台上打起来了,由台上打到了台下。我本能地就往前冲过去,冲进了围攻我们社会大学教务长李公朴的暴徒群中。同时冲进来的有胡延陵、任梓光(社大同学)。胡延陵挽着李公朴的左臂,我挽着李公朴的右臂,任梓光在后面掩护,拽着李公朴先生拼命地往和平路口方向突围。我们周围还有几个我叫不出名字的社大同学和青年朋友,共同维护着李先生往前突。
暴徒人多势众,涌在后面追打,拳头不断地打在李先生穿着的黑色夹克背上,突然李先生头部鲜血涌出来了,也没有看清楚暴徒是用什么东西打伤李先生头部的。这时已顾不上李先生流血的伤口,只想尽快地突出去。当我们冲出包围到主席台后的马路上时,此时正是暴行的高潮,暴徒们舍弃了对我们的追打,返回去围攻另外的人。李公朴先生仍由我和胡延陵扶着,我们与一起突围的任梓光和其他的社大同学和青年朋友共同护卫着李公朴先生,过了马路到了中兴路转弯上来的和平路口。这时我才摸出手绢给李先生擦血,看见他头皮被铁器打伤了,伤口约两厘米长,鲜血浸透了手绢,李先生的血也基本止住了。我们叫了一辆人力车,把李先生扶坐上去,请与我们在一起的社大的或是育才学校的同学,护送李先生到金汤街的市民医院去。后来听说是另外的人用小车送李先生到医院的。
李先生刚走,我和胡延陵又返身冲回暴徒还在行凶的会场,正好冲到正遭暴徒围攻的施复亮先生身边,我们拽着施先生往主席台后面突围。我看见胡子昂和胡定一还站在我们来时的马路中间,我们就架护着施先生向胡子昂站的方向冲去,暴徒紧紧跟在后面追打。到了胡子昂面前,暴徒们也冲了上来,胡子昂非常愤怒,举起他的右拳振臂一呼:“我是参议长!胡子昂!谁敢在这里胡闹!”暴徒们一下就被震住了,向后退了。我们继续扶着施复亮先生往和平路口方向转移。刚过马路,一群暴徒又追了上来,把我们三人围堵在石灰市到和平路口去的转弯处一家卖冥币冥屋等祭祀品的店铺门前。暴徒们抓起店家的独凳、板凳就向我们砸来。施先生头部、腿部都受伤了,我们被堵死冲不过去,只好把施先生推到店铺的里间去,我和胡延陵就堵在门外,我的脚杆重重地挨了一扁担。正在招架不住时,胡子昂赶了过来,暴徒们散开了,胡子昂把施复亮先生带走了。后来听说是章乃器先生送施先生去市民医院的。
庆祝政治协商会成功大会就这样被国民党反动派破坏了。他们霸占了主席台,台下聚集了一帮特务、暴徒、打手和国民党市党部组织来的三四百党团员和“社会服务队”队员,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群众。他们打起所谓“市农会”“市工会”“市商会”“市教育会”“市妇女会”“市中医师公会”和“市会计师公会”的旗号,盗用庆祝政协成功大会的名义继续开会。会上还栽诬“劳协”工人、“民主建国会”成员和育才学校学生行凶打人,破坏大会。事后,陶行知校长聘请史良(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任司法部部长)为育才学校常年法律顾问,依法代表育才学校进行控诉和登报声明真相。(www.xing528.com)
胡子昂把施复亮先生带走后,我又回到会场去转了一圈,看见章伯钧先生一个人还站在会场边上,冷眼观看暴徒头子所谓“农会代表”刘野樵等在台上演出的闹剧。我想可能是章伯钧先生当时没有上主席台,特务打手们没把他认出来。后来又看见周恩来和郭沫若在石灰市口的人行道上,向中华路方向走去。
当天下午我到医院看望了李公朴,就回南岸南坪老家养伤去了,后来的许多活动我都没有参加。
2011年4月18日于重庆
(编者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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