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宗德
1946年4月,陶行知先生由重庆回到上海之后,更加积极、更为广泛地投入了争取民主和平的人民运动。他四处奔走,到处演讲,为反内战、争和平、反独裁、争民主而大声疾呼。作为民盟中央常委,陶先生为民盟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组织联络、宣传教育方面的工作,开展了广泛的社会活动,得到了广大上海市民尤其是公教人员、文化人士和青年学生的拥护和赞誉。国民党特务对他的跟踪监视也更加严密。那时,陶先生经常在演讲之后、工作之余,到我在上海的新居原法租界的爱棠新村来座谈小憩。除了与我商议育才学校和续办大孚出版公司等事之外,陶先生也不时谈到他对时局发展的忧虑和期望,谈到他与国共两党领导人交往中决然不同的感受和体会;谈到他发表演讲之后群情激奋的热烈情景,谈到他与国民党特务巧“捉迷藏”的惊险遭遇。我每每被陶先生不畏强暴、不怕牺牲、为国为民奋斗不息的精神所感染,深深为陶先生追求真理、追求进步、热情乐观、自强不息的信念和风范所折服。
6月间,陶先生说他住在虹口区那边很杂乱,认为我家所在地爱棠新村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提出想搬到我家来住一段时间。我欣然同意。很快,他就搬到我家来住了。
我家是一幢三层楼的洋房。一层是客厅和饭厅,二、三层楼各有两套卧室。我和家人住二楼,陶先生和我的另一位朋友俞世堃住在三楼。每天早晨八时,我和陶先生、俞先生一起吃早点,说几句感兴趣的话题,饭后各自去干自己的事。晚上六点钟又一起吃晚饭,交换一天的见闻和信息。
7月间,陶先生的老朋友,好战友李公朴、闻一多先后在昆明惨遭国民党特务杀害。噩耗传来,陶先生愤怒不已,厉声讨伐抨击国民党反动政府的法西斯暴行。当时社会上盛传陶行知已被蒋介石国民党列入必欲谋害的“黑名单”,国民党特务已着手准备暗杀陶行知。我和朋友提请陶先生多加警惕防备。对此,陶先生表现得异常冷静,坦荡自如,视死如归。
7月25日晨,和平时一样,我们聚在饭厅准备吃早点。八时过了,陶先生还未下楼来,我就让俞世堃上三楼去请他下楼来就餐。不一会儿,俞世堃慌忙跑下楼来,急切地连声说不好了,陶老师犯病了!我即上楼到陶先生卧室看,发现陶先生在卫生间靠着马桶半躺在地上。走近一看,陶先生头发热,面带赤,口喘气,病状十分严重。我于是立即给沈钧儒先生打电话,告诉了陶先生的病情,请他和他儿子沈谦(著名的西医内科专家)尽快赶到我家来设法诊治抢救。沈老一听就急了,连忙说他们即刻就到。同时,沈老迅速将此事打电话报告了周恩来。我又打电话通知了陶夫人和沙千里、史良等。不一会儿,沈老沈谦父子、周恩来和李维汉等同志先到,陶夫人和他们的儿子陶晓光,以及史良和沙千里等民主人士均相继急忙赶来我家。(www.xing528.com)
周恩来一到,立即上楼对陶先生的病状进行了察看。沈谦诊治完毕,断定陶先生是脑溢血严重发作,病人濒临绝境,抢救为时已晚。沈谦给陶先生打了一针,但不见有任何反应。沈谦说,没有办法抢救了。我怀疑是国民党特务暗害所致,沈谦说看来不是,是严重的脑溢血,可能与陶先生的高血压病有关。沈谦问我这之前陶先生有无病痛的迹象,我说没有看到呀,陶先生这几天也从未讲过身体不适。我也不知道他患有高血压症,如果知道就好了,我们会刻意照应预先防治的。沈谦说,可能是太劳累、太紧张使血压急剧升高导致了脑溢血。我说送医院吧,沈谦说不必了。
周恩来问沈谦还有什么抢救的办法吗?沈谦就又给陶先生再检查了一遍,对周恩来说送医院也没有什么办法抢救了。这时陶先生由大喘变为小喘,热汗变为冷汗,片刻之间就溘然长逝了。大家将陶先生的遗体放平,围着遗体默哀致悼,热泪纵横,为中华民族的英才早逝而哭泣。
当即,周恩来做出决定,将陶行知先生的遗体送到殡仪馆,举行公祭。周恩来说,陶行知先生的逝世,是中国人民的一大损失,是人民革命运动的重大损失。陶先生虽然不是遭暗杀的,但也是在反动派的威胁迫害下牺牲的。我们要深切悼念陶行知先生,同时要使悼念活动成为对国民党打内战、搞独裁、行暴政的声讨和抗争。我们要举行仪式,隆重祭奠三天。出殡之日,民主大游行,人民大示威,以表继承陶先生的大业宏志,以慰陶先生在天之灵。遵照周恩来的指示,我们立即对陶先生的悼唁活动进行了安排和筹备。
在周恩来的指导下,在民盟中央的主持下,陶行知先生的祭奠出殡仪典举办得既庄重肃穆,又声势浩大。对陶先生的追悼活动,确实成为对革命先烈、民主斗士的全民公祭,成为一场针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民主大示威,有力地推动了国统区人民革命运动的发展。我积极参与了全部殡葬仪典的操办,出资出力,守灵游行,以表达我对良师益友陶行知先生无尽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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