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陶先生，成为一名合格的公民

秦玉声

1939年7月上旬，我有幸考入了伟大人民教育家陶行知先生创办的育才学校。育才学校于1939年7月20日在北碚北温泉开学，当时只有三十六个学生，我是其中的一个。作为一个难童，有幸直接受到陶先生的亲身教诲，我终生难忘。

我是怎样看待陶先生的呢？确切地说，他是严父慈母，良师益友，我这样说也许贬低了这位伟大的人民教育家的形象，无论确切与否，反正我是这样感受的。

说他是严父，并不是说他像家长似的对我们进行管教，而是说他在我们的治学上像父亲对孩子教育那样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由于当时物价高，保育院每月发给我们的三块钱不够用，学生会给宋美龄写了一封信，请求增加点零用钱。

我是学生会的成员，这封信是我抄写的，写好之后本想寄出去，但因为是给宋美龄的信，我想还是先请陶先生过目为好。我把信交给陶先生，他对我说：“一个小时以后你再来。”我准时去了，陶先生说：“你的这封信写得很好，但是我要把它扔到字纸篓去，你看‘为’字这一点，不应点到外面，这样不规矩，我把它扔到字纸篓，管一辈子，你下次再也不会这样写了。这里还有‘区区之数欠妥’，‘区区’是小的意思，但是你这里有藐视、看不起的含义，我想还是把它改过来，你看好不好？”(www.xing528.com)

说他是慈母，我认为一点也不过分。当时我们只有三块钱零用，生活、学习用品都在这三块钱之内，当然就有困难。天冷了，陶先生募来一批袜子，对我们说：“你们把脚洗干净，把脚指甲剪干净，这样袜子就不易破，可以穿得久些。你们要想办法战胜困难，你们把毛巾剪成两段，用一段洗脸，不要把毛巾打湿，洗脸用双手捧水，一洗、再洗、三洗，把脸洗干净了，然后用毛巾擦干，这样毛巾就可用得很久。”慈母般的关怀，无微不至，终生难报啊。

说他是良师，1940年9月2日，在四川可以看到日全食，一个月以前，陶先生就对我们进行了教育。在日食那天，全校停课一天，陶先生亲自带我们看日食，讲解日食的道理。我们没有任何设备，陶先生说，找一块玻璃，用油灯熏黑，这样看日食就不刺眼了；或者用一盆水，里面滴些墨汁，从盆里看日食也可以。陶先生把一只眼镜片熏黑和我们一起看日食。

在日初食时，他走到古圣寺门前，指着树荫下的日光透过树叶间隙映在地上的月牙形，问我：“秦玉声，你看地上有多少小月亮，你注意到了没有，平时即令是一个小方孔，日光透过方孔映在地上的影子是个小太阳，今天都是月牙形的小月亮。古人曾经说过，凡是日月的光能透过的地方它都能照到，这话说得多好啊。”我说，那是孟子说的“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陶先生说：“你读过孟子很好，可是孟子并没有说明今天月牙形的道理，我不是要你马上回答问题，我希望你把这个道理弄明白再告诉我。”

说他是益友，陶先生平易近人，没有任何架子，他就是和我们在一起做游戏也是有一定意义的。有一次他拿一张废纸，折了几叠，叫几位同学出来担任各种角色，我也被叫去了，充当希特勒。然后叫我们依次走到他面前说：“我想要到天堂去，请发给我到天堂的通行证。”陶先生从叠的纸撕下几条纸说：“你可以到天堂去。”轮到我，我照样说：“我想到天堂去，请发给我通行证。”陶先生同样撕下了纸条，打开一看，却是“HELL”字母，陶先生解释说：“‘HELL’是地狱的意思，你干尽了坏事，你不能到天堂，你只能下地狱。”引起大家哈哈大笑，他又重新教我们怎样做这个游戏，直到把我们教会，可惜现在我已经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