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履平
我们学校为响应南方局提出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召,在党支部支持领导下,在周围农家开展起来的群众识字班活动,已有几十个班,成百上千的群众参加,发展势头很好。
于是我们决定趁春节这个传统的节日,按照习俗搞一次大型的群众联欢活动,邀请识字班的学员和他们的家长来参与联欢,再取得一个大的突破。联欢由学生会出面组织,活动的项目很多,有扭大秧歌舞等。我是学生会的文化干事,归我负责的事情有两个大项:一是在内部出一张大型的壁报;二是向农家送春联。前一件事情很好办,把写稿的任务交由各组的文化干事负责布置下去并搜集起来,很早就完成了;后者则由我们拟出一些题目、内容,再负责写出去就是。
春联内容很快也出来了,全部都是争民主、要自由的,而且火药味也很重,很是过瘾。但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有一些不大踏实。恰好,陶老夫子正在学校,不如前去找他决定。这天早晨,我一个人跨出古圣寺的大门,前去逸少斋找他,这里窗明几净,陶夫子正一个人坐在案头安静地看书。
我走上前去,说明来意,并掏出一张纸头,把写好了的题目和内容都交给他。
他仔细看了一遍,抬头对着我说:“我不同意!”
我大吃了一惊,疑惑不解地对着他看。(www.xing528.com)
他谆谆地开导起来:“你懂不懂近交远攻的道理?争民主、要自由,目前在城里,还只是我们这些老头子,在前面去冲锋陷阵的时候,还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上场。何况我们在这偏僻的乡间,四周都在敌对势力包围之中,处境是相当孤立的,也是相当脆弱的。因此我们只能与他们争取相对对立,而不是主动出击,争取相安无事,以求得一个比较平静的学习日子。如果你万一触动了他,他就非找你惹事不可,不然他也就无法向他的上级交代。所以我们不能多事。”我默默接受下来,虽然从思想上认为他谈得有理,但感情上却没有通过。就把事情搁下来,干脆不提了。
搁了几天,已是年近岁逼,离大年初一只有两三天了。这天黄昏时候,有人从城里回学校来,还带回了不少年货,其中居然有一份是老夫子指定要交给我的。
我接过来一看,这是陕甘宁边区当年的厚书。书的后面部分印有几十副可以张贴在农家的对联,书中还夹有两张淡黄色的土纸,上面是老夫子用毛笔工楷抄写的十几副春联。
我大喜过望,立即翻检起来,仔细寻找。“打倒日本普天同庆,收复河山遍地迎春”这副,不消任何改动,抄下来就是。“迎新春决定新计划,辞旧岁收复旧河山”这副也可以,只是要改,把计划改成办法也就是了。“人人学习刘玉厚,家家看齐郝家桥”这一副不行,不适合这里的实情……
就这样边看,边定,一下就选了几十副下来,这就需要写了。找谁,只好由我。任务完成了,我感到如释重负的轻快和舒畅,同时也感到老夫子对他的学生的关怀、亲切和体贴周到的照顾。这是另外一层更深刻意义上的直接教育。
(编者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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