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的整体观及其实践成果

整体论(Holism)是指把人类视为整体，探讨各要素间的关系及互动形式。它主张既要关注共时性(横向)问题，也关注历时性(纵向)问题；既分析生物的、生理的因素，又分析社会的、文化的因素。总之，是把人类及其赖以生存的社会文化当作一个整体来对待。

马文·哈里斯在他的《文化唯物主义》一书中，对整体论的定义做了如下四种不同的归纳整理，反映出人类对整体论理解上的多层次性^[20]。

(1)方法论角度(methodological holism)：认为整体论是人类学研究过程中应当持有的态度和观察方法。

(2)功能主义角度(functionalist holism)：即局部和整体的有机结合及功能的充分发挥，也就是从考察社会各方面的分支，如政治、经济、宗教信仰等。通过对各个部分之间功能上的相互作用，理解该社会的整体文化系统。

(3)综合的角度(laundry—list holism)：即人类学综合生物的、社会的、文化的、语言的、历史的、当代的各个角度的内容，对人类生存状况的全部内容都抱有兴趣，无论是过去、现在、将来，还是生物、社会、语言及文化。

(4)过程角度(processual holism)：这一角度是对认识论和方法论的具体操作过程做以描述，认为人类学坚持整体论需要对以下内容做以解释：原始人的起源及衍生、人类的起源及衍生、人种多样性的来龙去脉、语言的形成及演化、人类意识的出现、社会及文化的起因、特殊社会及文化分化及整体的原因等。

每门学科的理论方法都有自身的特点，人类学的整体论也不例外。《文化的道路》一书的作者认为，“人类学最重要的特征是整体观(holistic ideal)”^[21]。有的人认为：“人类学的精华是整体论：解释人类生活内部的整个系统”。人类学另一分支学科——体质人类学的一部论著称整体论为“人类学第一和首要的原则”，人类学必须按它们的总体存在来了解人类。(www.xing528.com)

我们可以看出，整体论或整体观是人类学首要的原理，是人类学的一个标志。它把人类和人类所创造的文化看成是一个由许多相互联系的部分(要素)所组成的整体，要考察人类及其创造的文化就要注意这一整体的层次、结构和相互联系，从而更好地揭示系统整体特性和功能。人类不仅是自然系统，而且是一个包括人的活动的社会文化系统^[22]。

现代科学的高度分化与高度综合的深刻一致性，导致了现代科学发展的整体化趋势，同这一趋势相一致的是人类学的整体探讨、综合研究的方法。人类是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的统一体，它既是自然界的主人，又是社会文化的创建者。离开人类文化而独立的人类学是没有的。局限于人类的自然发展史，局限于人类体质特征、类型及其变化，人为地把人类自身体质发展同人类自身文化的发展，即“人和自然”割裂开来，甚至对立起来的看法，不仅是荒谬的，反自然的而且是非常片面的、有害的，这一观点同人类学的整体观也是背道而驰的。人类学应是一门研究人类及其文化起源与发展的综合性、边缘性的学科，是“从人和人种的形态学和生理学过渡到历史的桥梁”。边缘性学科的一个共同特点是应用一门科学的方法去研究另外一门科学的对象，使得不同的科学方法和对象有机地结合起来。人类学就是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相互渗透和相互结合的产物，其相互渗透和结合的客观基础是因为人类学的研究对象——人类是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的统一体。

20世纪40年代末，有人把文化人类学、社会学和心理学等归入综合研究人类思想行为活动规律的新兴学科——行为科学。就说明，人类学的综合是辩证的综合，是高度分化与高度综合的统一。一方面由于对社会有机体各部分从微观角度的广泛深入研究而使人类学各分支学科越来越细，越分越多，如文化生态学、心理人类学、政治人类学、经济人类学、精神人类学、老年人类学、妇女人类学、符号人类学、物理人类学、都市人类学等；另一方面，又由于对社会有机整体从宏观角度综合日益清晰而使人类学高度综合为一门科学。人类学的整体论认为，离开整体，不能完全准确地了解部分，相反，没有部分的专门知识，整体也不能被准确认识，对部分的认识是为了更好地了解整体。现代人类学的整体论是同现代科学发展的综合杂交、相互渗透的整体化发展趋势相一致的，同孔德、斯宾塞的原始综合理论、斯末资的整体论以及后来博厄斯、本尼迪特的文化形貌整体理论已有很大的不同。科学的发展不断丰富和充实人类学整体论的内涵。在人类学的整体研究中不仅需要其他学科的支援，而且也要求人类学本身各分支学科的鼎力合作。

《结构主义》一书的译者在前言中说：“许多学科都得出结论：过去把研究对象分析为许多组成成分的办法是行不通的……从整体出发认识部分，实践证明是有成果的，甚至有些研究对象只能一开始就从整体来研究才有可能。”我们认为人类学的研究正是如此。因为“一切有关社会的研究形式，不管它们多么不同，都是要导向结构主义，因为社会性的整体或子整体，都从一开始就非作为整体来看不可”^[23]。

系统方法的整体性原则是以客观事物普遍具有整体性为来源和根据的，它的普遍适应性基础也全在这里。人类学研究之所以要从整体开始，这是由人类学的研究对象——人类及其文化所决定的^[24]。巴甫洛夫(Pavlov)指出，人乃是一个系统，它是服从于整个宇宙的必然的规律的，但从目前的科学观察力所能达到的视野而言，它又是一个独一无二的高度自我调节的系统。人既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作为一个科学研究的对象，需要许多科学的合作，趋向于联合各种综合的系统，趋向于确定人的发展的综合特征。

系统方法实质上是把唯物辩证法原理应用到具体的科学问题和具体的科学知识上去。人类所创造的文化亦是一个有结构、有层次的相互作用的行为系统。布朗认为，每一种文化由集合成一个整体系统的众多部分构成，所有部分同整体有特定的关系，每一部分有它特定的形式，一部分同另一部分的相关方式构成了文化的结构，每一部分对整个文化的维持、生存的贡献就是它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