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境内的史前遗址及其关系与河姆渡文化

经先后两次发掘而重见天日的河姆渡文化遗址，虽然不是宁波最早的考古发现，却不但是宁波考古史上划时代的里程碑，而且是迄今为止宁波境内文化遗存最丰富、海内外知名度最高的史前考古成果。存在于今日宁波的许多事物，似乎都可以从河姆渡文化中找到其原初发展的蛛丝马迹，而学界内外也倾向于将河姆渡文化看作是中国服饰文化的渊薮和中国海洋文化的滥觞。

从学术史的角度来看，河姆渡文化遗址的发现，至少具有下列三大历史意义：（1）这一距今约7000～5000年前的灿烂文明的客观存在，强烈地冲击并打破了原有的华夏文明单一起源理论，进而导致了对中国史前史的修正和对华东、华北两个共存文化的承认。（2）河姆渡文化遗址自20世纪70年代发掘以来，即以丰厚的稻谷遗存、种类比较齐全的稻作农具和象征农耕定居生活的干栏式木屋建筑，引发了中国稻作文化长江下游起源说的盛行。（3）因着史前时期姚江流域相对优越的生态环境而成长起来的河姆渡文化，作为个案，实证了“竞争宴享理论”。这一农业起源假说认为：某些动植物的驯化是人类在食物资源比较充裕的条件下为扩大食品结构、增添美食种类的产物。

从其内部构成来看，河姆渡遗址所蕴含的四个文化层，其实代表了河姆渡文化四个不同的发展阶段。这四个文化层之间的前后因袭关系非常清楚，一些基本的文化特征也贯穿于始终，具体表现为：（1）比较发达的骨制工具与欠发达的磨制石器的并存。（2）灰黑色的手制陶器。（3）以耜耕农业为主同时兼营采集和渔猎。（4）以干栏式木屋为标识的定居农耕生活。（5）以鸟图腾崇拜为载体的海洋文化。

事实上，河姆渡文化在其生成之后，一方面有其纵向的文化传承而具体表现为四个文化层的叠压，另一方面又有一定范围内的横向文化传播。这种横向传播的结果，便是在河姆渡遗址附近，比较密集地分布着30多处属于河姆渡文化范畴之内的遗址：（1）余姚市的乐安湖、桐三、鲻山、坑山垅、傅家、周家汇头、相山佛堂、鳖架山、支溪岙、张界、田屋、云山头、下庄、王家、蔡家、车厩一中、吴家岙、西竹山、兵马司（早期）、黄家山（早期）、新周家、戴家、翁家山、狗头山、大寨高山、田螺山。（2）海曙区境内的唇蛟、董家跳。（3）慈溪市境内的童家岙。（4）江北区境内的八字桥、慈湖（早中期）、妙山、五星、小东门、傅家山。（5）奉化区境内的名山后（第八层以下文化层）。（6）象山县境内的塔山（第七层以下文化层）。

河姆渡遗址周边的这些史前文化遗存，从其所处的地理环境来看，大多与河姆渡遗址相仿，不但背山面水，而且处于丘陵缓坡与湖沼交界地带；就其文化内涵而言，又莫不与河姆渡对应文化层相同，譬如鲻山遗址就相当于河姆渡遗址的第二、三文化层，而奉化名山后遗址（第八层以下文化层）则与河姆渡遗址第一、二文化层相对应。这种与河姆渡遗址如此相近的文化面貌，显然并非相同的自然环境所能造就，而理当是河姆渡第一文化层向外延伸和发展的结果。

除此之外，宁波境内尚存三四十处相当于良渚文化时期（距今约5100～4200年）的史前文化遗址，主要有：（1）前溪湖遗址（晚期），位于余姚市肖东镇郭相桥附近。（2）茅湖遗址，位于余姚市低塘镇严家村锭子山东麓。（3）兵马司遗址（晚期），位于余姚市安山桥附近。（4）黄家山遗址（晚期），位于余姚市桐湖村。（5）慈湖遗址（晚期），位于江北区慈城镇。（6）杨岐岙遗址，位于余姚马渚镇杨岐岙村的小渣湖。（7）名山后遗址（第七层以下文化层），位于奉化市江口街道的名山后村。（8）塔山遗址（第五、六文化层），位于象山县丹城镇东郊。这些史前文化遗址虽然在某些方面与河姆渡第四文化层存在着一定的联系，从中出土的部分器物也与河姆渡第四文化层有着某种承继关系，但其总体面貌已经发生质的变化，显然不再属于河姆渡文化范畴之内，本书姑且称之为河姆渡后续文化遗址。假如将河姆渡文化第一、二期界定为宁波史前前期，而河姆渡文化第三、四期为宁波史前中期的话，那么，河姆渡后续文化时期则是宁波史前的后期。(www.xing528.com)

从宏观上看，河姆渡后续文化遗址的分布范围，虽然与河姆渡文化遗址的分布范围相重叠，但其分布密度明显更高，这表明在河姆渡后续文化时期，宁波先民的活动空间已比河姆渡时期要大得多，那些原来并不适合人类栖息的地方，由于生产力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变而成为宜居之所。此其一。

其二，从河姆渡后续文化遗址所出土的陶器来看，该时期的制陶技术较诸河姆渡时期，显然有了很大的进步，已经从原始的夹碳陶进化到以夹砂红陶、泥质灰陶、泥质黑皮陶为主的陶器，而且器型种类也更加丰富，基本上涵盖了日常生活所需的主要盛器，譬如鼎、豆、釜、罐、钵、盆、盘、盂、杯、碗、缸。

其三，河姆渡后续文化时期的生产工具，以磨制石器为主；三角形带孔石犁、石耨、穿孔石刀、有段石锛、柳叶形石镞、穿孔石斧，这些复合石器工具的出现，既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也有助于提高生产效率，从而推动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

其四，河姆渡后续文化遗址大都依山傍水，假如说这种自然环境有利于水稻的种植，那么，石耨和石犁这两种耕种方式的并存，则又表明宁波史前后期的农业耕作制度已经从耜耕阶段过渡到了犁耕时期。